許多時候,反過頭去看歷史,會發現歷史往往由偶然書寫而成。如果不是在民族主義最為高漲的90年代中期,《中國可以說不》根本不可能引發那么巨大的熱潮,再往后推十五年,社會矛盾已經聚集到一個可怕的臨界點,可在政府有意的調控下,高呼愛國口號的民眾依然會對某個島國的汽車工業造成嚴重影響。
民意即民心,順之昌,逆之亡,沒有第三條路好走!
自95年11月解放軍兩棲登陸作戰演習結束,兩岸局勢同時恢復平靜。不明世事的人都以為高懸于兩岸頭頂的戰爭陰云隨即結束,但更多的有心人卻知道其實那把達摩克利斯之劍一直不曾遠去,不知哪一刻就會砸下來,掀起海峽間的滔天巨浪。
溫諒從一月份開始緊緊的抓住所有可能機會,爭分奪秒、排除萬難推出《中國可以說不》,為的就是趕在三月前讓本書上市,并形成一定的輿論影響力,當所有人都以為二月份以來的銷量已經鑄就了一個奇跡,他們卻不知道,真正的奇跡,在詩人口中的“陽春三月”!
“找京大出版社的負責人好好聊聊,同時通知各大印刷廠做好準備,公司內部召開會議,統一精神,務必上下一心,打好這一仗。我的意見,一:鋪貨渠道保持暢通,保證一二線城市貨源充足;二:分區包片,每一個銷量在五萬冊以上的城市都派專人負責;三:跟各地工商文化部門做好溝通,新華書店公然賣盜版的事情決然不能再次發生;四:制定獎懲機制,功必賞,錯必罰;五: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負責宣傳的部門要開始一點點取消有鼓動、暗示、起哄、推波助瀾民族對立情緒的宣傳方案…”
范博在溫諒說“我的意見”時,就從旁邊桌上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筆記本,筆鋒飛快的記下他說的每一個字,且在第五點上重重的畫了圈,以做重點標識。雖然他不知道為什么溫諒要這樣特意叮囑。因為開始的時候定下的基調不就是要盡一切可能調動民眾的愛國情緒嗎?這一個月的銷量已經說明這個策略非常的成功,那,又為什么要改變方針呢?
但這些疑惑并不能成為范博反對的理由,他甚至連反對的意思都沒有露出來一絲一毫,記下溫諒所說的七點意見,合上本子,正色道:“我今天就逐一落實,保證不出一點差錯!”
溫諒伸了個懶腰。舒舒服服的靠在沙發上,笑道:“不用這么嚴肅,你也知道,賣書不過是咱們順道生意…”
范博也是一笑,湊趣道:“這話溫少一定不能在外面說,要是被人知道他們羨慕的直流口水的賺錢生意,不過是您事先鋪下的墊腳石,少不了得大吐三升血啊!”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哈哈大笑!
溫諒剛從公司出來,打發一直送到樓下的范博回去。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接通后聽到一個稚嫩的嗓音。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你是誰?”
“雷雨,你現在有空沒有,來學校幫我個忙!”
腦海中浮現那個一身女裝的小色鬼,溫諒詫異道:“你怎么知道我手機號,又怎么知道我在京城的?”
雷雨冷冷的聲音還是那么的刺耳:“朱子萱早上是不是去找你了?”
溫諒大跌眼鏡:“這究竟什么破地方,還有沒有一點權?”
“我對男人沒興趣。管你是愛裸睡還是愛裸奔,偷窺你瞎了我的眼。嗯,我有個小麻煩。干脆點,有空沒有?”
溫諒好整以暇的道:“幫忙不是不可以,不過最好先說說什么事,然后再商量下報酬…”
話沒說完,雷雨竟然干脆的掛斷,聽著話筒里的嘟嘟聲,溫諒笑道:“小樣,脾氣倒不小,看來偽娘的不夠徹底,得繼續努力。”
他開著車向西城復興門一片開去,沒走出多遠,手機又響起來,按下接聽鍵,笑道:“怎么,有得商量?”
“算你狠!知道我電話求到你頭上,肯定是走投無路,所以才獅子大開口,不過我輸得起,說吧,想要什么?”
“這話說的爺們,”溫諒故意調侃了一句,也不理雷雨的冷哼,道:“我幫你可以,不過你得幫我打聽一件事!”
“說吧!”
溫諒卻賣起了關子,道:“不急,先忙你的,忙完了我請你吃午飯,坐下來慢慢聊!”
“啪!”
電話掛的比上次還快,溫諒傻了眼,不給我地址,我挨門挨戶問過去不成?
還好雷雨也很快發現這一點,再次打電話過來:“來史家小學,對了,打扮成熟點!”
雷雨就讀的師家小學在東城區,這個小學很nb,具體之處就不一一列明,各式各樣的獎項太多,當別的小孩子還不知道電視機是什么玩意的時候,人家已經在學校開設了計算機課。如果這還不夠直白,小學的70年校慶在人民大會堂舉行,從中央到市里的領導來了幾十個,就會明白千萬別把小學校長不當干部。
溫諒在門口看到了雷雨,小家伙還是驚人的帥,兩人一邊走一邊由他介紹情況。聽完之后溫諒表示也不是什么大事,簡單點說,是雷雨準備放學后去吃上官深雪豆腐的必備道具被女班主任發現了,一件連衣棉裙,兩只及膝白襪,一個長發頭套,還有一雙短筒小馬靴,這些東西他無法解釋來源,說了是給表妹表姐帶的也沒糊弄過去。
“這位老師盯你絕對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然哪有這么一抓一個準的?”溫諒對這位攤上雷雨的女班主任深感同情,別說九十年代,就是二十一世紀人們思想觀念有了巨大進步,可如果誰聽到自己剛十歲的兒子有女性傾向,怕也要鬧的家里雞犬不寧,從老師到學校,誰也脫不責任!
溫諒碰了下他的肩頭,低聲道:“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對這位女老師…嗯哼?”
雷雨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沒的說,丹鳳眼真有幾分小嫵媚,道:“大叔,你這是在教唆未成年犯罪,懂不懂?”
溫諒打個哈哈,道:“準確來說,我現在也是未成年,去了局。咱倆誰教唆誰,還說不定!”
雷雨嘴角露出點笑意,道:“大叔,你真是我見過的人里最無恥的一個,不過,無恥的我很欣賞!”
溫諒啪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腦勺,斥道:“小熊孩子,那叫崇拜,不叫欣賞,明白?”
雷雨揉揉腦袋。眼睛撲閃撲閃,帥萌帥萌的要死。如果不是了解他的本性,真會被這小妖孽賣了還幫著數錢,他一臉的無奈,道:“知道連我老爸都不敢拍我腦袋嗎?”
“你老爸是你老爸,我是我,”溫諒笑了笑,不動聲色的道:“你的班主任是不是在三樓左邊數第四個窗戶?”
雷雨大腦有點短路。驚訝道:“你怎么知道?”
“剛才在校門口,我就發現這個窗戶口的邊上一直站著一位老師,目不轉睛的盯著咱們。鑒于我不是什么萬人迷的大帥哥。引不來別人一見鐘情,所以八成是你那位班主任不放心,所以特地在窗口盯著你。”
“所以你才故意打我頭,讓她相信你的身份?”
溫諒笑而不語,這固然是他的原因之一,但更多的原因是他很想打這個臭小子一下。
雷雨沉默片刻,搖搖頭道:“你這人實在太危險…”
“危險只是對于敵人而言,對朋友,我一定會是最好的那一種!”
進了辦公室,不知是為了照顧學生,還是別的原因,只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老師在,看到溫諒臉上的笑容表現的極有分寸,不過分熱情,也不過分生疏,極有禮貌的握了下手,道:“請問你是雷雨的家長嗎?”
雷雨去年年末才從京山小學插班來了師家小學,并沒有如同其他共建單位的領導一樣走的審批程序,學校檔案上寫的也不過是普通的處級家庭。師家小學招生一般有兩條線,一是就近入學,一是共建單位如兩桶油、三高干、中央辦公廳、財政部、計生委等部門工作人員的子女,有中央領導子女入學需聯系中辦,在市局和區分局以及管片登記,確保安全。
雷雨已經夠的上這個標準,不過鑒于他在京山小學的惡劣表現,如果老師知道他的身份反而更加無法管理,這一次只是用了財政廳下屬一個處長的名義入的學,所以溫諒來冒充的話,拋開他略顯稚嫩的面相,基本出不了差錯。
“我是雷雨的叔叔,他父親工作忙來不了,十分抱歉,請問老師您貴姓?”
溫諒處事熟絡,一開口立刻打消了女老師的疑慮,道:“免貴,我叫趙明依,是雷雨的班主任。雷先生請坐,今天麻煩你特地跑一趟,是因為我有點關于雷雨的問題想請教一下。”
溫諒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仔細一看,卻發現這位趙老師眉如遠山,眸若清水,竟是一等一的美人,不由對雷雨的人品和操守大感懷疑。人家老師為什么盯著你不放,絕對是你小子動了什么壞心思啊,怪不得剛才轉移話題不回答問題,原來是做賊心虛!
心里想著,眼睛斜斜的瞄了過去,雷雨低著頭,乖乖的站在一旁,誰能想到這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畫里一般的人物模樣,竟然這么的齷齪,下流,卑鄙!
溫諒毫不客氣的下了三個定語,雷雨卻好像看透了他心里所想,下巴微微翹起,丹鳳眼滿含不屑的笑意:大叔,你這是嫉妒我年紀比你小,長的比你帥,接觸美女們的機會也比你多,當然,成功率更加不在一個層次。
你老了!
溫諒憤憤然,拿出手機看了看,好像下一秒就會對趙老師說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趕時間,要不等雷雨的爸爸有空了,大家再談?
雷雨偷偷伸出了大拇指,意思是算你狠,然后指頭往下彎了彎,這是求饒的表示。溫諒渾身舒爽的收了手機,笑道:“有什么問題老師您就說吧,我家雷雨是什么德行我最清楚,犯錯盡管批評,批評了還不聽,回家他爸也會打他屁股!”
雷雨小手在腿側一下下的摳,仿佛那是溫諒正在滔滔不絕的嘴巴。
“啊?”趙明依急急道:“打孩子絕對不成,這一點你一定要轉告雷雨爸爸,不然我要上門家訪的。”
溫諒對這位老師不禁刮目相看,他聽的出是真心話,在這個還沒有因為體罰孩子引起全社會重視的年代,能有這份心已經不錯了。
不過任何事都得辯證的看,小時候被送到學校家長都說老師您別介,孩子犯了錯使勁打,這樣的孩子也大多成了才。后世許多小孩家里慣學校哄,老師家長一起累的半死,到最后還是不成器。所以因材施教,適度而為,古時私塾還有戒尺呢,體罰不是原罪,過度體罰或者說變態體罰,才是真正應該被嚴厲制止的東西!
“放心放心,只要不是大的問題,一般情況下他爸是不會動怒的!趙老師,您直說吧,究竟怎么回事?”
趙明依心里開始糾結,這件事太過嚴重,不告訴家長是不成的,但告訴家長的話,以雷雨爸爸的性格,說不定會怎么打孩子,要是萬一打出個好歹,既解決不了問題,也對雷雨本身造成了傷害。
她前思后想,最后決定單獨跟溫諒談談,道:“雷雨,你先回去上課,我跟你叔叔會想出一個辦法,既能幫你戒掉一些不好的習慣,也不會讓你父親發現責怪你,好不好?”
雷雨眼睛瞟了溫諒一下,溫諒不易察覺的點了點頭,他才放心的去了,以大叔的狡詐,十個趙老師也不是對手。
趙明依去角落里倒了一杯水遞給溫諒,溫諒道了謝,剛喝一口,突然聽到趙明依問道:“雷雨跟他繼母的關系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