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冷水洗了把臉,溫懷明對著鏡子整了整衣服,一夜的辛苦未曾在他臉上留下絲毫的痕跡,眼眸里非但不見疲憊,反而更加的銳利有神。也許每一個行走在權欲之路上的人都是這樣的精力充沛,唯有如此,才能在荊棘遍布、危機四伏的官場中殺出重圍,青云直上。
丁枚披著外套,打著哈欠從臥室走了出來,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時鐘,沖著剛走出洗手間的溫懷明抱怨道:“才六點就起來折騰…昨晚你又睡書房了?”
溫諒正在客廳舒展身體,拳腳砸出虎虎生風,聞言大叫道:“這么大個活人站在這,又不見你關心我一下!老媽,別總是偏心成不成?”
丁枚斜瞄了他一眼,冷哼道:“你還有臉喊,昨晚什么時候回來的?”
溫諒干咳一聲,推著丁枚往里屋去,道:“天還沒亮呢,趕緊去睡個回籠覺,聽說對皮膚好哦。”“再敢天天去外面鬼混,小心你的皮!”
好不容易將丁枚忽悠進屋,溫諒看看時間,道:“該走了吧?”
“六點半車子會過來,”溫懷明停頓片刻,臉上又重新浮現昨晚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態,“算了,等我從關山回來,有些問題咱們再好好談。”
溫諒點點頭,從茶幾上拿起公文包遞了過去,輕聲道:“到了這一步,成則喜,敗亦無憂,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溫懷明接過公文包,站在門口深深吸了口氣,大踏步的出門而去!
八一店依然人滿為患,新接任店長的圓臉小姑娘叫林黎,是小音的鄰居兼好友。小音去了十九中那邊的學苑店幫談雪,最近又要獨當一面,成為青河第三個也是規模最大的一個店——華山店的店長,而林黎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基本可以擔負起責任,正好李勝利近期的精力放在新公司籌建上,就提拔她做了店長。
看到溫諒從人群中擠了進來,林黎忙拉著他的手進了后廚。幾個大師傅各司其職,油條,蔥油餅,雞蛋灌餅,新上的南瓜餅,小籠包擺滿了長長的案幾,新鮮香甜的豆漿在特制的圓筒形鋁制高鍋里冒著熱氣,三個女服務員不停的跑進跑出,雖然一片忙碌,但在林黎的打理下,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
“李叔呢,今天沒過來?”溫諒從林黎手中接過一根油條,道了聲謝,一口下去滿嘴溢香。
“老板說今天公司有招聘會…”
溫諒拍了一下額頭,寧夕前天給他打電話提過,讓他有時間過去把把關。不過這兩天忙著依山那檔子事,竟忘得一干二凈。
從八一店出來,溫諒還是按照原定計劃乘公交去了學苑店,到的時候早高峰已過,雖然店里還有不少顧客,可沒有像八一店那邊連門口都擠滿了人。剛走上臺階,門突然從里面推開,一個女孩抱著幾本書急匆匆的跑了出來,正好撞進溫諒懷里。
可憐溫大叔一晚上沒睡,又堅持晨練跑了幾個公里路,這時候腿腳有點發虛,伴隨著女孩的驚呼,兩人裝作一團從一米多高的臺階上往下倒去,書也散落了一地。
溫諒自嘆倒霉,卻還是攤開雙手抱住女孩的肩膀,將她整個人護在懷里,后背肌肉緊鎖,硬生生的承受住了這一下碰撞。
鉆心的疼痛從尾骨處傳來,青州的衛生清潔工作這一刻沒有經受住考驗,幾顆三棱狀的石子透過衣服狠狠的膈在尾骨上。與此同時,女孩出于本能的自我防護意識,雙手屈起擋在兩人的胸口,落地時肘部朝下,正好擊打在他的胸膛。上下夾攻可要了老命,幾乎瞬間,溫諒的臉已變得蒼白。
“咳咳…咳,同學,你一定得減肥了。
溫諒強忍著痛,也不顧四肢大開仰躺在地的不雅形象,張口開啟了玩笑。懷中女孩這才回過神,知道要不是身下的男孩自己肯定也得受傷,忙抬起頭,滿懷歉意的道:“對不起,對不…”
兩人同時愣住,四目相對,呼吸可聞!
不知過了多久,溫諒苦笑道:“謝言同學,你再不從我身上起來,我這兩條腿可要廢了,后半輩子你養我啊?”
謝言“啊”了一聲,手忙腳亂的站了起來,起身時左腳不小心又踩到了溫諒大腿一側,再歪上幾分,溫大叔可不僅僅是廢兩條腿了。
溫諒渾身一個驚顫,謝言都快哭出來了,一個勁的道歉:“對不起,真對不起,我…我…”
“別我我我了,先…”溫諒倒抽一口冷氣,呲牙咧嘴道:“先拉我起來。”
溫諒歪著半邊身子,在謝言的攙扶下好不容易恢復了直立行走的功能,看著身邊少女清新脫俗的容顏,洋溢著淚光的星眸,鼻端隱約聞到淡淡的幽香,手臂處傳來細膩柔軟的觸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后世流傳很廣的那首詩:你來自云南元謀,我來自北京周口,牽起你長滿茸毛的小手,愛情讓我們直立行走。
他搖搖腦袋,在心里輕輕的鄙視了下自己,都說飽暖思淫欲,差一寸菊花都要殘了,還想這些有的沒的…溫諒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對謝言這個獨立堅強的女孩卻沒有任何的齷齪的念頭,不動聲色的掙了掙手臂,想要往外移開幾步。
謝言雙手一緊,仍然抱著他的小臂不松開,小小的身子承擔著溫諒的全身重量,渾然不覺微隆秀挺的胸口正被一個男孩毫無距離的碰觸著。她仰起頭,幾根發絲凌亂在耳邊,潔白的貝齒咬著紅唇,生怕溫諒因此生氣,一怒而去。
溫諒知道女孩的心思,微笑道:“受傷的人可是我啊,你要是敢哭鼻子,我可也哭給你看!”
謝言撲哧一笑,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從懂事那一天開始,生活的艱難,外人的白眼,成長的不易,自尊的淺薄,驕傲的自卑,這一切的一切讓她明白,除了母親之外,再沒有人有責任和義務來照顧你,諒解你的錯,包容你的過,溫暖你的心。
直到遇到溫諒,這個總是帶著笑容的男孩,無論自己帶給他多少的麻煩,甚至讓他置身那么危險的境地,可他永遠不會說一句責罵的話,回過頭時,依然那么的溫柔。
謝言松開手往后退了兩步,不沾塵埃的雙眸凝視著溫諒,認真道:“真的對不起!”
“我這人皮粗肉厚,撞一下沒什么要緊。”溫諒見她還是放不開,笑道:“今天一早出門碰到喜鵲叫,到了這里就被美女抱一抱,你還別說,確定挺靈驗,哈!”
謝言有點羞澀,但更多的卻是一股暖洋洋的喜悅,不知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看到這個人。
可不管怎樣,經常出現再夢里的男孩如此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已感到十分的滿足和幸福。
溫諒輕輕扭了下腰,尾骨的疼痛減輕了些,彎腰幫她撿起地上的課本,道:“趕緊去上課吧,別遲到了。”
謝言張張嘴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好接過課本,走開幾步,仿佛鼓起了極大的勇氣,突然回頭:“你中午還在嗎?我…我請你吃午飯!”
溫諒微微一笑,柔聲道:“求之不得,不過今天實在太忙,我跟談姐說點事,馬上就得走了。”
看著少女眼中揮之不去的遺憾和失望,溫諒心底一軟,暗嘆了口氣,道:“這周日吧,劉致和,嗯,就是上次考試在你們學校打群架的那個死胖子,他要給楊陽過生日,你要有時間的話,也一起來吧。”
溫大叔提到打架時的口氣云淡風輕,好像跟他沒有一毛錢的關系一樣,要是劉致和在,早哇哇叫著沖上來拼命了。
謝言滿心歡喜的點了點頭:“嗯,我一定來!”
直到謝言的背影遠去,溫諒才咧著嘴一步一步的挪進店里,談雪正在收銀臺后忙碌著,看到溫諒忙迎了上來。
兩人去了后廚,溫諒說明了來意,想要談雪的名義注冊一家公司,只作一個項目,應該不會虧損,更不會給她帶來什么麻煩,未了還笑道:“當然也不會有什么違法經營的活動,你放心吧,主要是我的年紀有點尷尬,許多事情不好操作…”
談雪不等他說完,連公司的主營項目都沒問,就一口答應下來。她此時雖然還沒有日后青河集團七大巨頭之一的眼光和境界,但對溫諒的忠心和信任卻沒有絲毫的差別。
跟談雪剛說好明天來取身份證,溫諒的手機響了起來,寧夕略帶調侃的聲音傳入耳中:“溫總,你敢把炮妞的心思用十分之一到公司上來嗎?第一批員工招聘你竟然連面都不露?”
溫諒對談雪做個離開的手勢,徑自走到門外,笑道:“寧總啊,對敢于放權的領導你要懷有敬重之心,言語諷刺也不是不行,可也得有真憑實據啊…炮妞?連你這樣的大美人白送到面前,我都懶得動一下手…”“呸!去死!”
手機直接掛斷,溫諒哈哈大笑,哥是懶得動手,但別的地方卻不妨動傻瓜一動,小姑娘啊,你還是太嫩!
溫諒在路邊攔了輛出租,掉頭去了時代大廈。他倒不為審核員工,只是等下要借寧夕的保時捷一用,對于一個好名逐利的人,氣勢和排場一定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