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口多達600余萬的青州市,每時每刻不知上演著多少精彩好戲。無論穆澤臣心存疑惑,還是元大柱漫不經心,紀政作為一個小人物,僅僅在他們的生活里掀起了一點點浪花,就隨即消逝不見。他們的目光和精力正全部集中在市里即將展開的激烈斗爭中,不管身在局中,還是人在局外,都明白青州這盤棋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地步。
周遠庭在跟許復延徹底決裂之后,在8月初就拋開市委,強行啟動了青化廠破產清算程序。在經過市工業局的同意后,青化廠正式向青州市人民法院提出破產申請,并于8月中旬召開了第一次債權人會議。按照計劃,法院將于9月裁定青化廠破產,然后由市政府指定財政、監察、審計、稅務等部門成立破產清算小組,領導并開展下一步的工作。但9月25日五中全會的召開徹底打亂了既定節奏,許復延借全會的東風,大造聲勢,硬生生的拖住了周遠庭的腳步,青化廠的事暫時停滯。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等待沉寂十余日之后,周遠庭突然發難,借楊一行的官帽震懾了青州官場,再一次順利的啟動了青化廠破產計劃,就在紀政失蹤后的第二天,清算小組正式進駐了青化廠。
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形勢嚴峻至此,溫諒卻如同沒事人一般,早早的就來到了學校。剛一入座,立刻去任毅桌子里翻了起來。
任毅怒道:“溫兄,破其門而入謂之盜也,你如此行徑,將置我這主人于何地?”
“任兄,咱能說普通話不?”溫諒隨便敷衍著,終于在一個角落里找到了化學作業本,輕舒了一口氣。
“請今后叫我楊小邪,楊兄!”
溫諒愣了一下,以他重活兩世,縱橫網絡的無敵見識,什么默猴啊,豺狼啊,什么小手啊,憐花啊,那是耳熟能詳,朗朗上口,卻從來沒聽過什么楊小邪。
“這個…楊兄,請問這次的名字是何出處,有何典故?還有,上次不是記得你說,要退出演藝界,遠離角色扮演,專心做一個詩人了嗎?”
“讀過顧城的詩嗎?”任毅長嘆一聲,也不等溫諒回答,低吟道:“你,一會看我,一會看云。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云時很近。”
溫諒俗人一個,從來不覺得近現代詩有什么打動人的地方。但此時此刻,聽著任毅低沉的聲音,看著他青澀的臉龐,突然覺得,在這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能單純的喜歡一個人,未嘗不是一件很快樂的事。
可惜的是,前世里的他,沒有那種情懷,而現在的他,卻沒有了那種心境。
“讀過這首詩后,我悟了。做人不能太死板,既然你看云時很近,那我走到云那邊去不就得了?所以我重操舊業,在小說的世界里,我離她真的很近!”
溫諒無語,感情剛才的媚眼做給瞎子看了,不再搭理他,翻開作業本抄了起來。第三節是化學課,必須在司雅靜檢查前把這兩天的補出來。
“溫兄,你總這樣也不是辦法,天天抄哥們的作業總得請次客吧?”
“呸!你還有臉說?上次抄你數學作業,二十道題錯了十三道,楊兄,你確定真的是用腦袋而不是屁股在做題?”
身后傳來紀蘇熟悉的笑聲,溫諒無奈的轉過頭,說:“紀蘇同學,你最近很有演聊齋的潛力啊。”95版聊齋正在央視播放,天天都能聽到教室里此起彼伏的鬼叫聲。本來大叔想說的是你怎么最近偏愛走后門,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經過了這么多事,縱然心理上已經跟紀蘇親近了許多,但看著她攝人心魄的容光,溫諒還是不由自主的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
要是許瑤,溫大叔早口花花了無數次了。
紀蘇也不說話,臉上掛著清澈的微笑,將手中的豆漿袋放到溫諒桌上,然后從書包里拿出自己的作業本遞了過來。
這是自前天以來,紀蘇第二次公然的給他帶早點,并且很有一直帶下去的可能。在第一次的震驚之后,許多人表示壓力很大,想不明白一個成績墊底,長相平凡,除了能打會說再找不到任何一個閃光點的男生,怎么會讓紀蘇如此的牽腸掛肚?
在這個時代,同學們普遍贊同的配對原則,第一條就是成績要成正比。而在此之后順推十年,高中美女們首要選擇的,則是能罩的住,會玩,夠壞。
有了上次的經驗,再一次被各種異樣的目光所包圍,溫諒臉皮夠厚,依然能做到寵辱不驚,接過袋子,壓低聲音說:“其實你不用這樣做,真的…”
紀蘇笑了笑,卻不接他的話,指指了作業本,輕聲說:“快點抄哦,小心司老師抽查到你。”
不用小心,溫諒很有自知之明,今天司雅靜肯定放不過自己。
坐在前排的一位男同學扭過頭,十分嚴肅的說:“紀蘇同學,你身為學習委員,還把作業借給同學抄是不對的!”
這個戴著啤酒瓶眼睛的瘦男生叫高帆,在此后八年間,成為青一中最NB的一個傳奇。就為了考上清華,他在一中整整復習了五年,每天早上四點起床到教室早讀,晚上九點教室熄燈后,點著蠟燭自學到十二點,然后爬下水管道翻進二樓宿舍睡覺。這個過程在他復習的那五年中,幾乎很少間斷,頭懸梁錐刺骨也比不了他的艱苦于萬一。可就是如此,在溫諒大學畢業后的某一年,回到青州聽曾經的同學說,高帆最終考上了京城一個美術學院,也許在那里,他的清華夢會近一點。
雖然說可憐人必有可恨處,重活一世,面對這樣一個人,溫諒還是抱有很大的同情心。
溫諒笑了笑,說:“紀學委是幫助后進生的學習,高帆你要諒解。”
高帆扶了下眼鏡,說:“你不用狡辯,如果你真抄的話,我就告訴老師!”
任毅一拍桌子,怒道:“怎么說話呢?”
溫諒拉住了任毅,不再搭理他,把任毅的本子扔到一邊,照著紀蘇的抄了起來。高帆哼了一聲轉過身去,紀蘇想要說什么卻被溫諒的眼神制止,她知道高帆這樣的人,根本不被溫諒放在心上,也就不再在意。
等紀蘇離開,任毅敲敲桌子,惡狠狠的說:“兄臺,要不要這么現實?好歹你也抄了我一個月啦…”
“嗯,如果你能告訴我,為什么第一個方程式你配的都跟紀蘇不一樣,我就請你吃飯!”溫諒指著作業的第一道題,戲謔道。
任毅仔細一看,可不是么,自己的竟然沒有配平,訕笑道:“偶爾,偶爾…”
到了第三節化學課,司雅靜要抽查昨天的作業,果不其然開口第一個點的就是溫諒,拿著作業本大致掃了一下,表揚道:“嗯,這次很不錯,正確率百分之百,溫諒同學的進步很顯著嘛。”
“老師,溫諒的作業是早上來才抄紀蘇的,我親眼看到。”
(《楊小邪是李涼著,可能許多人沒看過_,而八年抗戰的傳奇,是真人真事,突然想起了這個人,也不知現在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