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諒接過合同,拿在手里翻看了一下,拿起筆爽快的簽了字,目光在楊總臉上打了個轉,微微一笑,二話不說轉身離開。楊總盯著他的背影,眼中驚疑不定,不知溫諒打的什么算盤,一個能把顧家大少爺整治的生不如死的主,可不像這么好說話,難道是察覺到了什么?
“等等,這個,我覺得還是讓丁老板親自簽字的好…”
溫諒淡淡的道:“楊總,所謂合同不過是走個過場,誰簽字有什么區別?只要我們馬上離開服裝城,你的目的達到不就成了?”
楊總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只好目送溫諒離開。胖婦女扭著水桶腰湊了過來,舔著臉諂媚道:“楊總,我們都按著您的吩咐做了,這個醫藥費是不是…”
楊總瞪了她一眼,走到辦公桌邊拉開抽屜,取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扔到桌子上,冷冷的道:“拿了錢就乖乖的閉上嘴,明白嗎?”
“明白,明白,您盡管放二百個心!”
等405的夫婦離開,楊總摸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道:“顧總,他沒上當,既沒找關系出面干預,也沒當場耍狠鬧事,老老實實的簽了字,這會剛離開…”
“繼續盯著,看他會不會真的關店,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圣翔服飾有限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里,顧文舟放下電話,手中玩著一支派克金筆,滿是書卷氣的臉龐隱有失望之色。路心妍站靠在老板桌的邊緣,修長的美腿交錯而立,更顯得身材起伏有致,問道:“怎么樣?”
“溫家的小畜生不知怎么轉了性,竟生生咽下了這口氣,乖的跟只小綿羊似的…”
路心妍聽過后一臉詫異,雖然只跟溫諒打過兩次交道。可那種飛揚跋扈的紈绔子弟嘴臉在她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道:“是不是他猜到了什么?”
顧文舟搖搖頭,道:“他今天出現在菘藍只是碰巧罷了,猛然之間能想的這么深?只能說運氣使然,讓溫懷明逃過一劫!”
顧文舟知道丁枚在菘藍開服裝店不過是一個月前的事,還是因為碧雅思的生意越來越好,幾乎能排在整個服裝城的前幾名,這才引起了菘藍總經理楊慶的注意,略一調查,得知了她的身份。馬上報告給了顧文舟。顧文舟也沒料到溫懷明竟然會讓老婆在死對頭的地盤開店,雖說菘藍服裝城跟商戶們是互相依存的關系,但要不是有服裝城這樣一個強大的綜合平臺,想要在短短數月間將營業額做到過萬的程度還是難以想象的事,這就好比被強奸了還乖乖的掏錢給人家賺,感覺簡直比吞了一只蒼蠅還惡心。
所以顧文舟盛怒之余,讓楊慶暗中盯著丁枚,看有沒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機會。一個月后,當顧文舟從楊慶那里得知丁枚要和405的商戶商量轉租事宜。果斷決定從丁枚著手,給溫懷明挖一個坑,準備讓他摔一個大大的跟頭。
于是便發生了今天的那一幕,楊慶私下做通了405商戶的工作。許以兩萬元的報酬,讓他們反悔并故意生事,最好能激的丁枚當場失控,然后由他出面搬出服裝城管理辦法。逼丁枚簽字退店退租。
這只是計劃的第一步,以溫懷明如今在青州的權勢,丁枚吃了這么一個悶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必然會找人出面,或許她不會找溫懷明直接干預,但少不了要動用市里方方面面的關系。
顧文舟等的就是這一刻,不管丁枚找了誰來說項,他都會將事情徹底鬧大,從京城到省市也聯系了好幾家掛著“國”字頭的媒體,甚至連報道的標題都已經想好了,比如明星官員借妻斂財,家屬仗勢欺凌同行,再比如以公權謀私利,威逼恐嚇投資商等等等等,一旦造成聲勢,他甚至決心關停菘藍服裝城,造成既成事實,以青州投資環境惡化為名,借輿論將溫懷明逼到死路。
到了那時,溫懷明就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而國人向來有追漲殺跌之風,能捧你上天,也能踩你入地。尤其對溫懷明這種知名度極高的官員而言,名聲本就是一把雙刃劍,有了功績會被夸獎贊美,可但凡出了點差錯,也會被無限的放大。
除開這些,顧文舟此舉還有一個十分惡毒的用意,溫懷明的崛起有一半的功勞要拜新聞媒體所賜,要是同樣隕落在新聞媒體的報道中,傳出去想必會成為警世恒言的著名實例,讓他這輩子再也難以翻身。
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之計,顧文舟曾仔細研究過舅舅顧時同跟溫懷明的幾次交手,他私下認為,失敗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選錯了下手的對象。溫懷明能爬到今日的地位,生性之狡詐多疑自不必提,想要從他身上找到破綻,實屬大海撈針,費力不討好,而結果也證明了這一點。
但丁枚卻不同,一個普通婦女,又從農機廠下了崗,生平當過最大的官,也不過是農機廠的小出納,見識和城府都不能跟溫懷明相提并論,況且顧文舟愛讀史,古往今來,多少不可一世的人物都栽倒在了老婆兒子身上,可見這是一條整人的終南捷徑。
而另一方面,顧時同每次出手都動靜太大,從上而下,牽連甚廣,極易引起溫懷明的戒備和反彈。而這次卻僅僅從小小的碧雅思著手,任他奸猾似鬼,怕也要一著不慎,喝下這碗洗腳水!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丁枚果然受不了激,當場跟405的商戶大吵起來,只是沒想到溫諒突然出現,且一出手就打倒了看似比他兇悍了數倍的男人。楊慶趕緊出面,將雙方帶到了辦公室,然后立刻給顧文舟打電話匯報了最新情況。顧文舟不以為意,反倒認為由溫諒這個霸道慣了的紈绔摻合進來,會對計劃更加的有利。可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溫諒竟然干脆利索的簽了字,又安撫下丁枚丁蘭二人,然后親手摘了碧雅思的牌子,拉著店里所有的庫存衣服揚長而去。
顧文舟接到楊慶的電話后,知道溫諒真的離開了菘藍,推了推鼻梁上的鈦架眼鏡,漂亮的像女孩子的手慢慢伸進了路心妍的衣襟下擺,輕輕的撫摸起來。
回到了家,丁枚還按捺不住心頭的火,坐在沙發上越想越氣,騰的站了起來,道:“這是欺負人,又不是咱們先惹的事,憑什么趕咱們走?不行,我一定得討個說法,不能讓他們得意!”
溫諒倒了一杯水遞給了她,笑道:“怎么討說法,你跟人吵架,我跟人打架,就是我爸知道,怕也不會幫咱們,說不定還得挨一頓批評呢。”
丁枚一想,以溫懷明的性格不用猜,肯定一頓批沒商量,她哼了一聲,道:“不找你爸,我認識菘藍那片管委會的主任,縣官不如現管,他隨便搭個話,我就不信楊慶那個狗東西不求著咱們回去。”
溫諒暗暗嘆了口氣,以前只想著菘藍的平臺很合適初次開店做生意的丁枚,卻忘記以她的心性如果被對方盯上,很容易上當受騙,給父親惹來麻煩。畢竟比起那些整日里在陰謀詭計里打滾的人精,丁枚實在太單純了些。
“媽,找人出頭的事先不急,你放心,絕對會給你出這口氣。明天你和三姨先去江越考察下市場,看看今冬的新款,調研下市場。等你從那邊回來,我給你在華山區找一間二百平米的大店鋪,房租比菘藍只低不高,怎么樣?”
“真的?”
“比我是您親生兒子都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