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羅君說他在江堤上視察,張恪也想看看洪峰剛過去的渾濁江水,便約好在江堤上相見。
在宿舍前與杜飛分開東門走去,走到八舍前,看到魏東強彎腰站在齊大腿根的積水里,彎腰將排水井的鐵蓋從水里摸出來拖放到一邊的臺階上,大概是將井蓋打開讓積水排放更迅速些。
張恪才想起杜飛告訴魏東強給踢出國商院調去后勤公司了,沒想到他會給差來排內澇,臺階上站著個年紀不比魏東強大不了多少的青年指揮他再將警示標識插井口邊,免得誰趟水經那里過掉進去。
魏東強身上衣褲差不多濕了,張恪為免與他正面碰上,換了個方向繞過八舍出了東門,傅俊他們準備好車在那里接他。
魏東強倒是看見張恪,看著張恪轉向繞過八舍離開了,臺階上的青年教師有些不耐煩:“老魏,動作利索些,還有好些井蓋要打開呢,我的腳浸不了水,等會兒還是要辛苦你,你倒是也快點啊…”
張恪才不會去關心魏東強的死活,見學校里的積水情況,心里想:無需擔憂過境的洪峰,建鄴卻要受些內澇的苦處。
持續幾天的強降雨天氣,就在黃昏時分收了晴,東華門外還好些,車子經過市內,就看到有些街道積水一時半會還排不出去,特別是靠近江堤處,有幾處內澇積水很深,將路封住。
傅俊對此早有準備,換上底盤高的越野悍馬,前面也有一輛悍馬探路,怕有路段給大雨沖垮掉。
市里也不是羅君一人上江堤視察防汛工作,肖明建、胡宗慶這些市領導都在,他們上江堤時。大雨還沒有停,雖然給工作人員照顧得周全,冒著大雨上江堤,身上的衣服還是給淋了通透。
張恪要過來,羅君也沒有讓肖明建、胡宗慶他們走。
建鄴位于小江中游,江道狹窄,江水過境較急,不過下游的惠山、海州。今年的防汛任務很重,但是此次的招商引資機會可以說十年難遇,而且招商引資畢竟還是要以市政府的名義進行,矛盾歸矛盾,有些事情還是要找肖明建一起商量的。
肖明建看著兩輛悍馬停在車堤下。上江堤有段積水地路。要淹沒膝蓋。看著張恪就站在水洼邊將褲腿卷起來。脫下鞋脫到車里。他要趟水。翟丹青在后面喚住他。翟丹青在車里將絲襪脫下。露出雪嫩耀眼地美腿。也赤著腳。總是天生怕水。要張恪拉她一把。兩人牽水趟過水。傅俊等人跟在身后。一起爬上江堤。
積水沒過膝蓋。翟丹青將裙擺往上卷了一卷。還是給濕了一片。在一群男人矚目下也只能將濕裙放下來遮住嫩白如玉地大腿。裙擺濕貼。走路時粘在腿上。十分地難受。身高擺在那里。張恪地腿畢竟要比翟丹青長一些。趟水里。也不顧儀容。將褲管卷到大腿根。趟過去。褲管倒沒有濕。放下褲管跟肖明建點一點頭。就算打過招呼。正眼都沒有看胡宗慶一眼。直接跟羅君說話:“聽說洪峰過去了。今年地汛情還真有些嚴峻啊。我這幾天聽新聞里都在報這個。不單建鄴嚴峻。好像全國各地主要水系都很嚴峻…”
“今年是有些特別。明天開始又有強降雨天氣。”羅君為汛情地嚴峻而微鎖著眉頭。又寬慰地說道。“幸虧徐省長在任上將全省地江防工程都梳理了一遍。狠查了幾個大案。不然情況還要嚴峻…”
翟丹青站在張恪地身后。聽羅君這么說。想起前年捅出地城防江堤大案來。如此嚴峻地汛情。實難想象新蕪之前地豆腐渣江堤能堅持多久。想想也有些后怕。好在這么個隱患已經徹底解決掉了。瞥了張恪地側臉。在他這么冷靜英俊地外表藏著怎樣一顆砰然跳動地心?
徐學平狠查了幾個大案。卻直接導致他給調出東海省。張恪嘴角掛著很淡漠地淺笑。沒有接羅君地話。往江堤下望去。
雖說洪峰過去。但是江水水位還是很高。渾濁不堪。大量地殘枝斷木漂浮在水里。
“這幾天的暴雨,新光林業在上游種植的原料林會有些損失吧?”肖明建插了一句話,一付很關心錦湖的神情。
形勢比人強,當他覺得引進華夏電子與NEC電子的合資項目就能與羅君分庭抗禮,自然能拿回他市長的應有權力,卻發現中晶微芯不僅引進德儀作為戰略合作者,東芝這樣地日系大企業都被迫跟錦湖進行技術合作,華稀礦業的成立更加固了錦湖在國內的地位,這時候錦湖竟然一轉身又能給建鄴挖來這么大的一塊蛋糕,而這塊蛋糕的受益者不僅僅是一兩個人,而是一大群人。將來能夠參加招商引資的企業誰會不念著錦湖地好處?就算建鄴有人忘恩負義,但是合資企業里的印尼華人資方又怎么會忘了錦湖的好?
肖明建總是明白過來,憑他的手段是掐不死錦湖的既然明知道掐不死錦湖,就沒有必要硬掐了,也要給自己留點余地。
“哦,”張恪回頭看了一眼肖明建,說道,“投資總會有風險了,不然要保險公司做什么?”
肖明建笑了起來,似乎覺得張恪的話有相當不錯的笑點。
張恪倒也不想給肖明建太難堪,語氣稍緩,說道:“損失應該有些,不過汛期沒過去,隨時都會再下暴雨,工人都撤了出來,暫時還無法統計損失。這兩年上游的植物有所恢復,大致的去判斷,上游水土流失的情況不算太嚴重。天災,總是難以預料地,只要大家攜手渡過眼前地難關,損失事后總能彌補回來的…”
胡宗慶聽了心里直發寒:肖明建都有曲意討好地意圖,而張恪上江堤連正眼都沒有給自己,豈不是以后要給羅君、肖明建兩人都孤立起來?他這個常委常務副市長還算有些份量,但是給羅君、肖明建同時孤立,那局面就很凄涼了。
羅君都覺得張恪說話有些鄭重其事,他找張恪來,可不是談汛情的問題,他找張恪是談招商引資地事情,說道:“即使有損失,也有保險公司攬著,就是災后要多費些時間收拾錦湖商事在香港的業務開展還順利?這可是從東海走出去第一次能讓人直起腰桿的企業啊!”
張恪也直接說到招商引資的事情上來:“海州那邊的防汛任務輕些,倒不耽擱日常的經濟工作,錦湖商事協助海州招商引資,還算順利,倒是人手緊了些,又沒有太多的經驗,難免會有些混亂,不過輪到建鄴、惠山,想必會順利些…”
羅君聽張恪將建鄴與惠山并列在一起,心想這大概是最好的結果吧,也沒有指望張恪能徹底的偏向建鄴,說道:“說到建鄴,我倒想起來要跟你說一聲,市里做了些準備工作,不曉得是不是妥當,還有哪些需要改進的地方,倒要找你來幫我參謀參謀…”
“錦湖商事那邊會專門為建鄴與惠山的招商引資工作各成立一個工作小組,若是方便,建鄴市里負責招商引資的工作人員可以跟工作小組聯絡,這樣就能將工作銜接起來,另外,錦湖商事在建鄴的子公司也會為建鄴的招商引資工作成立一個協調小組,盡可能將工作安排到位,讓市里的領導放寬心…”張恪這才將錦湖商事的一些具體計劃告訴羅君,“只是這些工作,具體要跟市里哪位領導匯報?”
羅君也是主持大局的人,不可能去做太瑣碎的工作,他側過頭問肖明建:“肖市長,你覺得誰合適?”肖明建躍躍欲試,卻也曉得太主動不行,胡宗慶更不是能考慮的人選,只有順水推舟的說道:“還是讓王維均牽頭,市政府再派個副市長配合王維均…”他甚至都沒有直接建議市政府具體派哪個副市長配合王維均。
羅君很受用肖明建這樣的姿態,說道:“具體哪個副市長,還是肖市長你們市政府來決定…”
胡宗慶剛才心寒還只是擔憂,沒想到這么快就成為現實,這么重要的事情,肖明建甚至考慮都沒有考慮過他,而且肖明建與羅君討論這樣事情,甚至忘記他也是市委常委成員,也是常務副市長,也是應該有討論資格的人。
這時候誰會考慮胡宗慶的感受,只可惜一時還抓不到他的把柄,抓到他的把柄還不得往死里踩?
手機響起,悅耳的音樂聲從翟丹青手袋里傳來,翟丹青拿出手機,稍站遠幾步接電話,聽電話那頭說了幾句,臉色陡然間嚴肅起來,掛了電話,走到張恪身邊,也覺得這個消息沒有必要瞞著羅君、肖明建他們,直接說道:“從金山那里打來的電話,晨曦紙業收購案的談判今天定在晨曦紙業本部進行,談判結束后要離開時,我們參與談判的人員受到晨曦紙業近千名職工的圍堵,武警動用催淚彈才將人救出來,我們這邊好幾人都受了傷,周總也給磚塊砸中頭部,剛送去醫院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