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已經…”王琪兒眼圈通紅,低頭說不下去了。
“爹,其他人都哪去了?”王一山膝行到了王鐸面前,抓住了父親的雙手。
王鐸仰起頭,他不想讓兒子看見自己面頰上的兩行老淚。
“回答我,王家的人呢!?”
王一山厲聲大吼,聲音傳遍了山莊,傳到了外面的石家軍隊耳中。
石蘭卓朗聲長笑,“王一山,想知道你家人去哪里了么?打開門,我讓你看一看!”
王一山將大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山莊外面,石家的軍陣中裂開一條大路,幾個雄壯的半獸人推著一排排的大車來到了山莊門前,大車上吊著尸體,有老人,有孩子,也有女人,更多的是身軀已經殘缺不全的成年男尸!
“四叔,六叔…”
認出大車上的尸體就是自己的親人,王一山一腳踹開了大門,拎著佩劍就要殺出去。
“一山,你瘋了么?”王鐸死死按住了兒子的肩膀,咬牙道:“你出去了,外面這些人就白死了,你給我坐下,給我看著,不論發生什么,都不許哭出來…王梟的子孫,流血,不流淚!”
不許哭出來?王一山幾乎猜到下面將要發生什么了。
只見石蘭卓輕輕一揮手,一隊石家弟子就來到了尸體下方,一個弟子對應一具尸體,高舉裝滿狗血和糞便木桶,哈哈大笑。
“王一山,你爹很能忍,我讓弟子們表演了十幾天,他都不肯出來跟我正面一戰,但是…你能忍得住嗎?”
隨著石蘭卓的聲音,弟子們將污穢潑到了尸體頭上,在九州大陸的風俗中,狗血和糞便臨頭,就是詛咒死者永世不得超升,就是辱罵王家已經沒有了長卵蛋的男人!
王一山粗重地呼吸,緩緩地站了起來,但是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大手,“哥,別出去,前幾天四叔就是看不了這場面,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
頹然坐下,王一山唯有仰天長嘆!
良久,他苦澀道:“爹,究竟是為什么,祖墳里究竟出了什么東西,竟然引來了滅門大禍!”
“我也想知道!”王鐸老淚橫流,捶胸道:“可是自從去年臘月初三,咱家的祖墳就被黑云籠罩了,就算是爹也進不去啊!”
“那還有別的辦法嗎?”王一山的眼中閃著淚光,“爹,我帶來了一百騎兵,都是大趙鐵騎的精銳,你和妹妹收拾一下,我,我拼死也送你們出去!”
“沒用的,石家調動了一萬大軍,而且請了兩位御獸師,把附近的三千多頭妖獸都召來了…”王鐸苦澀地搖頭,“就算你殺出去了,你能走得出赤霄城嗎?御獸山莊,周家,西漢國的武都郡守…赤霄城的勢力太多了,這些人都已經盯上了我們王家祖墳,他們能讓你活著進來,絕對不會讓你活著出去!”
王一山的頭顱越來越低,聽到最后忽然抬起頭來,“爹,周家也與我們為敵了嗎?”
“大哥放心!”王琪兒道:“周牽夢姐姐是大哥的未婚妻,他們還不至于打我們呢!”
“這就好!”
王一山想了想,“爹,除了周家,我們在赤霄城也有一些朋友,這次我帶回了一百多精銳騎兵,你再給我組織一隊死士,我連夜殺出去求救,只要有一兩個朋友肯出手,王家就還有活路!”
“人心冷暖,他們肯出手嗎?”王鐸遲疑了片刻,跺腳道:“罷了,死馬當活馬醫吧,誰愿意組成敢死隊,和一山一道殺出去?”
院子里當場站出來二十幾個人,王琪兒也跳了出來。
“琪琪,你別跟著胡鬧!”王鐸訓斥道。
“爹,我可不是胡鬧呢!”王琪兒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我和牽夢姐姐的關系好,我去周家,他們不好意思不幫忙呢!”
“小妹說的是,他出面,牽夢一定會幫忙!”王一山替妹妹說了句好話,然后在父親的耳邊道:“爹,讓妹妹去吧,就算她沒能搬來救兵,至少,我可以拼死送她離開山莊,給王家留下一點血脈啊!”
王鐸閉上了眼睛,“琪琪,你帶上朱雀筆,如果周家有出手幫忙的意思,你就用朱雀筆做酬勞,如果他們不肯出手,你就帶著朱雀筆走得越遠越好,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不能落在石家手里!”
…當夜,王家山莊四門大開,幾十隊死士同時殺了出來,王鐸則在山莊最高處大聲指揮,做出全家突圍的樣子。
趁著石家軍隊摸不著頭腦的時候,王一山背著妹妹殺出了重圍,然后他們在城門口分手,王一山要去求郊外的幾個朋友,而王琪兒去周家。
“琪琪,這是王梟老祖傳下的寶貝,朱雀筆,你一定拿好!”
王一山將妹妹打扮成一個邋遢的小乞丐,又將一根朱紅色的毛筆藏在她的內衣里,囑咐道:“等下到了周家,你先不要亮出朱雀筆…”
“琪琪明白,這叫不見兔子不撒鷹!”
王一山欣慰地笑了笑,重重地抱了一下妹妹,跨上戰馬絕塵而去。
相比在城內活動的王琪兒,他去的郊外可說是危機重重…就在兩人分開不久,沈昆從拐角走了出來。
“王老兄,要立刻出手嗎?”
“不急!”白天的暴怒之后,王梟已經冷靜下來,但他的臉色更加陰沉了,“殺人復仇,當如溫水煮青蛙,慢慢來!我現在就表明身份,石家的狗崽子們必定四散奔逃,殺起來一點都不過癮!”他陰森地笑著,“你先找個機會,裝作路見不平的樣子幫助王家,一步步地走到石家的對立面,等他們完全放松警惕的時候,我再借用你的身體,給他們雷霆一擊!”
“王老兄,你夠壞哦!”
沈昆飛出一道射向城外的靈符,通知阿羅保護出城的王一山,然后笑瞇瞇地跟在了王琪兒后面。
王琪兒雖然年紀不大,但是非常的機靈,她在城中故意繞了兩圈,跟著送菜的女仆混進了周家后院。
“牽夢姐姐!”悄悄來到一棟小院子外面,王琪兒放心地大喊起來。
“琪琪,你怎么來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急匆匆地跑了出來,一看王琪兒的邋遢樣子,心痛地抱在懷里,“你們王家不是被石家圍困了嗎,誰送你出來的!”
“我哥回來了,正在求救兵呢!”王琪兒拉住少女的手臂,“姐姐,你要幫幫我們哦!”
“一山回來了…”少女失神地后退了半步,“琪琪,不是姐姐不想幫你,只是…”
“小姐怎么出來了?”
兩個粗壯的老婆子從院子里走了出來,冷冷道:“小姐,不是奴婢們說你,你已經被老爺禁足了,就不要隨便出來亂轉了。這小乞丐是誰呀?趕緊趕出去,別弄臟了地毯!”
“姐姐,你被軟禁了?”王琪兒驚訝道。
“你們家被圍那天,我求爹派兵救人,可是我爹說,為了區區王家得罪了石家,不劃算!就,就把我軟禁了!”
“那你們就不管我們了嗎?”王琪兒幾乎要哭了出來。
“我…”
周牽夢猶豫了片刻,咬牙道:“你等著,姐姐再去求一次父親…”她正要離開,那兩個老婆子卻攔住了去路,冷笑道:“小姐,王家的事情,老爺早已經拿定了主意,你去也是白去,還是請回房休息吧!”說著,她們強行夾住了周牽夢的胳膊,押解犯人似地進了內院,“至于這小乞丐,給我丟出去!”
看到這場面,王琪兒急的忘記了父兄的囑咐,高高舉起了朱雀筆,“我不是乞丐,我是王家的王琪兒,這是朱雀筆,誰能救我們王家,就送給誰!”
“朱雀筆?”
王琪兒的聲音很大,隔著兩條走廊之外都能聽到,遠遠地有人驚呼了一聲,吩咐道:“把朱雀筆拿來!”
“是周伯伯嗎?”王琪兒抱緊了朱雀筆,大聲道:“你先告訴我,肯不肯幫王家!”
周家家主周不安朗聲一笑,“你先將朱雀筆拿來,只要鑒定是真的,我一定幫你們!”
“好,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騙我一個小孩子!”
王琪兒將朱雀筆交給了一個老婆子…暗中看到這一切,沈昆無奈地搖了搖頭,王琪兒雖然機靈,畢竟只是一個孩子,還不知道人心叵測啊!
果然!
老婆子拿著朱雀筆進入內院之后,等了七八分鐘,內院里竟然變得悄無聲息的了。
“周伯伯,你到底愿不愿意幫我們呀!”王琪兒大喊道。
“周伯伯!”
王琪兒大喊了十幾聲,突然,一隊粗壯的家丁沖了過來,“這是哪里的小乞丐?滾出去,快滾出去!”
“我不是乞丐!”王琪兒趕忙解釋,“周伯伯正在檢驗朱雀筆,我還要等他的回話呢!”
“什么朱雀筆,不要在這里胡扯了,我家老爺從沒有見過朱雀筆!”
不由分說,家丁們拎著王琪兒的脖子,將她狠狠地丟到了門外。
“你們,你們…”王琪兒灰頭土臉地爬起來,望著‘咣當’一聲關死的周家后門,氣的大罵道:“周不安,你個老不要臉,竟然騙我一個小孩子,還貪污我們王家的朱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