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第二卷群雄逐鹿第三章秦亡楚興第二十二節日暮關山楚第二卷群雄逐鹿第三章秦亡楚興第二十二節日暮關山莊不周 不好意思,這兩天實在太忙。今天更得遲了。
夕陽西下。
鴻門,共尉抱膝坐在一塊大石上,看著遠處落日下的咸陽城,沉默不語。在他左邊不遠就是始皇陵,日后號稱世界第八大奇跡的秦始皇陵兵馬俑現在就靜靜的躺在那里。
共尉的手里握著一支竹簡,竹間上涂著一道朱砂,這是周叔剛剛送來的最新情報。周叔奉共尉的命令挺進關中之后,調頭南下,攻擊關中秦軍的最后一個大營,藍田大營。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他剛與藍田大營的秦軍交手不久,呂釋之帶著南線的楚軍趕到,李良和曹參一左一右的殺進了秦軍的后陣,秦軍被兩面夾擊,轉眼間就潰不成軍。
對藍田大營的秦軍,共尉并不是很關心,就算呂釋之不趕到,以周叔的能力也足以清除掉這最后一根釘子,他關心的是,劉季終于掛了。
他現在的心情很奇怪,他一直在尋找不動聲色、名正言順的收拾劉季的辦法。現在終于如愿了,他卻發現自己并不覺得快樂。因為他發現,劉季雖然和他不合,但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劉季和他很相像,都是一介平民起家,要面對諸多的王侯貴族,更要面對絕世英雄項羽。和他的沉重比起來,劉季反倒少了一些負擔,他雖然說過“大丈夫當如是”之類的豪言壯語,但那充其量只是一種白日夢罷了,要不是項羽把他趕到巴蜀去,他大概是很想安心的做個關中王的。
只是劉季很倒霉,他的實力本來就不強,但是多少還有點運氣,可是現在在自己的攪和下,他的運氣不再,只能落得這么一個凄慘的下場,連想做個漢王也不可能了。
他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本來他和劉季應該成為同盟,一起對付懷王、項羽那樣的貴族的,可是因為各種原因,他們成了敵人,他顧然一直不信任劉季,劉季同樣也一直不信任他,他們之間沒有合作的可能,時時刻刻的都在想著吃掉對方。與他們之間的提防相比,或許他們和懷王、項羽之間的提防倒要更淡一些——在他刻意的低調之下。懷王喪失了警惕,待到醒悟已經沒有還手之力,而項羽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把他當成首要的敵人。
但是他知道,秦國已經成了垂死的駱駝,他和項羽之間的爭斗,已經揭開了序幕。韓信入關之后,迅速搶占了蒲坂津,攻占了夏陽,牢牢的把住了從河東進入河西的要道,切斷了章邯大軍的退路,和項羽形成了兩面夾擊之勢。但是這并不意味著章邯就走到了窮途末路,相反,項羽和共尉就算精誠合作,要想吃掉這近三十萬困獸猶斗的秦軍也有不小的難度,更何況秦朝滅亡在即,項羽和共尉又根本不可能精誠合作。
對這一點,共尉有著極其清醒的認識,他雖然沒有象劉季進了關以后就封鎖函谷關以拒諸侯一樣那么直白,但是他也和劉季一樣,認識到他最主要的敵人已經由秦軍變成了項羽。
經過兩個多月的時間,燕趙兩國幾乎調集了所有的力量。而田安等人也將自己勢力控制范圍內壯丁抽調一空,項羽的身邊的大軍已經達到了驚人的數量:三十萬。
共尉從來不把和平的希望寄托在項羽的兄弟情深上,雖然目前看來,項羽的確是個重情的人,但是共尉時刻提醒自己,項羽重情,不代表他會因為兄弟情而舍棄一統天下的雄心壯志,在需要自己幫助的時候,他可能很大方,但是當秦朝覆滅在即,自己已經成了他通往帝業路上的一個不穩定因素,或許項羽還沒有下決心,但是共尉知道,那一天遲早會來。
更何況,項羽的身邊還有范增那樣一個人物,范老頭的執著以及他在項羽軍中強大的影響力,讓共尉不敢掉以輕心。
“傳令周叔、呂釋之,會師咸陽。”共尉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大步走下山坡。酈疥一邊走一邊應著,一路小跑的跟著共尉下了山。走到戰馬前,共尉認鐙上馬,掉轉馬頭,剛要催馬而去,又想起了什么,勒住馬韁,轉頭對剛剛在馬上坐定的蒯徹說道:“有勞蒯先生往彭城一趟。”
蒯徹大喜,連忙躬身應諾:“請君侯吩咐。”
共尉瞇起眼睛,目光越過重重關山。沉吟道:“我已入關,請大王踐約,賜我關中王的印綬、封冊,另外,請他允許我家屬離開彭城,西行入關,不要再生什么枝節。”
蒯徹略一思索,很有把握的點點頭:“請君侯放心,徹一定不辱使命。”
咸陽城,望夷宮。
二世胡亥呆坐在御座之上,面色慘白,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從肥碩的額頭滴下。剛剛午睡的時候,他做了一個噩夢,在他駕車出游時,一只斑斕猛虎撲出來咬死了他的左驂馬,還差點撲到他的身上來,嚇得他魂飛魄散,一身冷汗,醒了之后,坐在那里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把占夢博士叫來一問,博士說,這是涇水為祟,應該要祭水神。胡亥派人去請丞相趙高。在趙高還沒來的這段時間里,他坐立不安,總覺得那顆心在撲撲亂跳,仿佛什么天大的禍事將要降臨一般。
能有什么禍事呢?有丞相趙高輔佐,天下太平,雖然關東有盜賊,可是丞相說了,那些烏合之眾不會鬧出什么大亂子來,王離之所以兵敗,是他自己驕縱,道家有云。三世為將者不祥,王家從王翦開始,到王離正好是三世為將,他戰敗是天命如此,并不影響大秦國的國運——章邯還有三十萬大軍,有他鎮守河東,關中還是固若金湯。
胡亥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讓他如此心驚。他轉頭問身邊的一個老宦官說:“章邯是不是又打敗仗了?”
老宦官連連搖頭:“哪有的事,章將軍連戰連捷,叛軍數月來寸步不能前進,而且他們又快要斷糧了,不用多久就會不戰自潰。”
“哦。”胡亥點了點頭,更有些糊涂了,既然如此,那自己為什么還會心驚肉跳呢?等丞相大人來了,可要好好的問一問,如果真是涇水為祟,那就鄭重其事的去祭一祭涇水神。
可是門外一直沒有響起趙高的腳步聲,胡亥越來越覺得奇怪,以往一傳詔,趙高很快就能趕到,今天這是怎么了,怎么這老半天也看不到他那肥大的身影?難道他忙于國事?胡亥感慨的嘆了口氣,還是趙高好啊,又能干又聽話,有他做丞相,自己就可以垂拱而天下大治。哪像馮去疾、李斯他們兩個,除了在自己面前詆毀趙高,就是擺老臣的架子,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的,煩都煩死人了。自從他們死了之后,自己的耳根子清靜多了。
“丞相還沒來嗎?”胡亥有些不耐煩的站了起來,瞅了瞅外面有些陰沉的天空。
“已經派人去傳了。”老宦官小心翼翼的答道。
“嗯,丞相大概還在忙政務。”胡亥又體貼的說:“真是多虧丞相了。”
老宦官的眼角抽動了一下,臉上隨即堆起諂媚的笑容:“陛下英明。”
趙高就在宮城外,馬車停在那里已經好一會兒了。可是他就是不敢下車。在接到胡亥傳他入宮的詔書之前,他剛剛接到了函谷關被共尉攻破,楚軍大舉入關的消息。一聽到了這個消息,他立刻和胡亥的那個夢驗證起來。所謂左驂,大概就是意指大秦的左翼函谷關。函谷關被擊破,咸陽就沒有了屏障,就算有屏障,那也沒用——沒兵。
關中的兵已經幾乎抽調一空,就連調來陪胡亥玩耍的五萬人都已經調出關作戰了,關中只剩下藍田大營還有兩萬多人,而這兩萬人剛剛被他矯詔撥給東門耳去伏擊劉季了。
一想到東門耳,趙高忽然有些興奮起來。這個楚人就是利害,居然只用了兩萬人就打敗了劉季三四萬人,還割來了劉季的首級,讓他在朝臣面前很是得意了一次。現在還有誰敢說他趙高沒有戰功?不能封侯?
如果不是函谷關這個壞消息,本來趙高是打算來為自己請封的。可是函谷關一丟,一切都成了噩夢。他一直在胡亥面前說,關東群盜無能為事,關中很安全,可是現在楚軍入關了,所有的謊言都將不攻自破。他能想象得出這個消息傳到胡亥面前時,胡亥將如何的震怒。
他不敢入宮見駕。可是不入宮見駕,他又能瞞到幾時?楚軍已經入關,隨時可能出現在咸陽城外,難道他不入宮,就能掩住胡亥的眼睛和耳朵?
趙高進退兩難。
“丞相——”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趙高探出腦袋一看,心中大喜,來的正是他最得意的門客東門耳。不過東門耳的模樣可不怎么好,看起來有些狼狽,頭上的冠也戴歪了,身上還有不少血污。趙高吃了一驚,看著飛奔到眼前的陳門耳,關心的問道:“東門先生,你這是…”
東門耳一臉怒色:“丞相,我們被章邯出賣了。”
趙高不解:“章邯怎么會出賣我們?”
“丞相有所不知,我正與武關道的楚軍激戰,蒙丞相之福,屢有斬獲,不料楚軍共尉部忽然攻破了函谷關,出現在藍田大營,我軍被前后夾擊,以致慘敗。藍田大營已失,楚軍兩路入關了。”東門耳氣惱的說道:“丞相,章邯有三十萬大軍,如果不是與楚軍有勾接,共尉怎么能這么輕松的攻破函谷關?”
趙高眼前一黑,差點從車上栽下來。函谷關丟了已經夠他頭疼的了,沒想到藍田大營也丟了,這下子關中兩個大門全部洞開,更沒法解釋了。
東門耳見狀,立刻吩咐御者回趙府。馬車調頭離開了皇宮,半路上,趙高悠悠的醒了過來,一把拉住東門耳的手,兩眼含淚:“先生,現在可如何是好?”
“丞相莫急。”東門耳鎮靜自若,“說不定這反倒是好事呢。”
“好事?”趙高差點跳起來:“這還是好事?”
“當然了。”東門耳理所當然的說道,他看著氣急敗壞的趙高,很平靜的說道:“丞相,你覺得你有封侯的機會嗎?”
“封侯?”趙高苦笑一聲,恨不得放聲大哭:“還封什么侯啊,等著被砍頭還差不多。”
“是啊。”東門耳應聲說道:“秦律,非功不得封侯。丞相雖然位高權貴,可是終究不得封侯,一旦失去了丞相之位,那些宗室、貴族隨時都有可能報復丞相,到那時,丞相雖然想窮居陋巷,又怎么可能?再說了,楚軍已經入關,關中已經失守,秦之社稷覆滅在即,丞相難道還要陪葬嗎?”
趙高聽出了東門耳的弦外之間,他收住了眼淚,試探的看著東門耳:“那以先生的意思?”
“丞相,秦之氣數已定,就算丞相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扭轉乾坤了。當此非常之時,丞相又何必拘泥常規?”東門耳話說了一半便停住了,沖著趙高使了個眼色,眼睛瞟了瞟東方。
“這…”趙高遲疑了,他撓著頭說道:“他們能給我這個機會嗎?”
“丞相。”東門耳輕聲說道:“丞相在關中經營多年,根基深厚,深得人心,楚軍雖然入關,但是他們急切之間還要仰仗丞相的幫助才能穩住關中的民心。丞相如果能說服陛下投降,免動刀兵,楚軍必然感激丞相,裂土封候,又何足道哉?”
東門耳巧舌如簧,細細的分析著投降的好處。趙高本來心亂如麻,聽到東門耳的這個建議,當真是饑不擇食,很快就被東門耳說服了。馬車到了門前之時,他鄭重的對東門耳:“先生,此事干系重大,尋常人可擔不得此重任,還請先生走一趟。”
東門耳拍著胸脯說:“請丞相放心,臣愿為丞相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還是先生對我忠心耿耿啊。”趙高抬起肥大的手掌,欣慰的拍著東門耳的肩膀,感慨的說道:“事成之后,高必不敢忘了先生的大功。”
東門耳慷慨激昂:“食君之祿,解君之憂,臣之職份所在。”他頓了頓,又湊近趙高的耳邊說道:“不過,臣不在咸陽之時,有一事要提請丞相注意。”
趙高連聲道:“先生請講。”
東門耳湊到趙高耳邊輕語了幾句,然后退了開去。趙高的眼神忽然變得獰厲起來,他握緊了拳頭,重重的點點頭:“請先生放心,高一定辦到。”
“如此,大事成矣。”東門耳深施一禮,轉身上了自己的車,拜別趙高,揚長而去。
趙高進了門,立刻讓人叫來了兄弟趙成,讓他先把女婿閻顯的家人全部給扣押了起來。等閻顯趕到,還沒等他辯詢問是怎么回事,趙高就不容分辯的說,眼下楚軍已經入關,暴秦覆滅在即,我打算向楚軍投降,以保性命和富貴。你們也知道我們以前做的事,咸陽城里全是敵人,這個消息一出,咸陽肯定大亂,那些王公、貴族一定會群起而攻之,我們可能等不到楚軍來就會死在他們的手里。因此,我打算先下手為強,將那些人一網打盡。
閻顯看著趙高猙獰的神情,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他知道趙高為什么下令扣押自己的家人了,他要利用他這個咸陽令的職權,不僅要將那些王公、貴族一網打盡,更重要的是,他要逼宮。
“丞相,依秦律,咸陽令不能帶兵入宮的。”閻顯小心的提醒趙高。見閻顯這么上道,趙高的神情緩和了些,他沖著閻顯點點頭:“無妨,我自有辦法讓你帶兵入宮。”
閻顯咽了口唾沫,沒有再說。反正自己也和趙高捆在一條繩上了,這個時候不跟著趙高干,只有死路一條,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說不定還能避免家破人亡的命運。
“一切全聽丞相吩咐。”
“很好。”趙高滿意的點點頭:“你立刻回去點起所屬的人馬,等候我的消息。我這就入宮去,召集眾臣聚會于望夷宮,到時候,你帶人包圍望夷宮,有不聽號令者,殺無赦。”
“喏。”趙成和閻顯同聲應諾。
夜幕時分,東門耳趕到了共尉的大營,在士卒前去通報的時候,東門耳站在營門前,仔細的檢查了自己的衣服,緊了緊冠帶,然后拱著手,恭敬的站在那里,等候著傳進的命令。他剛剛收拾好,一個年輕的司馬就快步走了出來,走到東門耳的面前深深一揖:“先生,君侯本想出帳相迎,為保密計,只能在帳中相侯。請先生速速隨我來。”
東門耳微微一笑,跟著那個司馬快步進了營,一邊走一邊打量著那個司馬:“你就是在巨鹿大戰中跟隨君侯作戰立功的薄司馬吧?”
薄昭很意外,轉過頭打量了一下東門耳,有些害羞的說道:“我只是跟著君侯背背刀,談不上立功。”
“薄司馬年青有為,允文允武,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陳門耳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塞到薄昭的手里:“初次見面,不成敬意,這是宮里出來的一點小東西,還請薄司馬不嫌菲薄。”
薄昭大驚,手像是被燙著了一般,幾乎要跳起來,忙不迭的要將玉佩塞還給東門耳,東門耳搖搖頭,將薄昭的手推了回來,瞟瞟快到的共尉大帳:“薄司馬,不要推辭了,君侯看到了不好。”
薄昭猶豫了一下,東門耳已經走到帳門口,剛要報進,帳門一掀,共尉快步從里面迎了出來,一把拉住東門耳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他兩眼,大笑道:“陽翟一別,先生別來無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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