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董翳不安的空檔,白媚率領的飛虎營緊跟在陷陣營的身后,接近了秦軍,隨著一聲令下,所有的飛虎營將士都舉起了手中的弓箭,連白媚和木不韋都不例外。
長箭越過陷陣營的頭頂,呼嘯著扎進正在趕上來支援的秦軍陣中。秦軍根本沒有料到這個時候義軍還會放箭,一下子被打了個落花流水,損失慘重,別說上前支援了,就連自保都成問題。趁著這個空檔,陷陣營已經將秦軍的第一重防守徹底催毀。
沒有弓箭手的掩護,正面的秦軍只能挨打,沒法還手,十分被動,損失驚人。陷陣營仗著飛虎營的弓箭掩護,勢如破竹,狂飚突進,已經開始攻擊第二重防守。董翳大怒,隨即抽調兩翼的弓箭手到正面迎敵,這才勉強擋住了陷陣營的攻勢。
白公淡淡一笑,很鎮靜的揮了揮手:“秦軍兩翼的弓箭手調走了,命令騎兵開始出擊。”
“喏。”令旗官揮動手中的彩旗,發出了騎兵出擊的命令。早就等得心急的灌嬰和呂臣一看到命令,心花怒放,催動胯下的戰馬,開始加速沖鋒。
“大人,敵人的騎兵開始出動了。”隨軍司馬的驚叫讓正在關注前軍戰況的董翳十分不滿,他向前方看去,卻被剛剛升起的太陽刺痛了雙眼,兩眼發光,一時之間什么也看不見。真他娘的,老子還是頂著陽光作戰,董翳罵了一聲,揉了揉眼睛,抬起手掌遮住陽光向前看去。只見兩翼的騎兵已經開始飛奔,長長的戟尖反映的寒光如同夜空的星星。
“不好。”董翳忽然吃了一驚,自己剛剛把兩翼的弓箭手調過來了,現在兩翼沒有弓箭手,要吃大虧。他的腦袋嗡的一聲響,剛要下命令,卻看到了飛奔的義軍騎兵陣中飛出的長箭。
“命令車兵出擊!”董翳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后腰直沖頭頂,剎那間渾身冰涼。今天好象什么事都不順,每每都落后一步,自己剛剛做出反應,對方就使出了下一招,巧巧就打在他的軟肋上,讓他痛徹心肺。他略一思索,又下達了第二個命令:“命令后軍騎兵迎上去。”
秦軍兩翼的車兵接到中軍的命令時,已經被灌嬰和呂臣的射箭打懵了。面對著密集如雨的長箭,他們只能舉起盾牌,被動防守。人還能舉盾牌,拉車的馬卻無法防護,還沒開始打,近一半的戰馬就被長箭射中。中箭的戰馬雖然訓練有素,還是不可避免的蹦跳著,不僅拉偏了戰車,還踩踏傷了不少士卒,一時陣勢大亂。董翳的命令傳到的時候,大部分的戰車已經失去了戰斗力,只有少部分戰車沖出了陣列,開始與騎兵對沖。
灌嬰不屑一顧,帶著騎兵從秦軍左翼一沖而過,直接對上了從后軍沖過來的秦軍騎兵。
“平戟,刺殺——”灌嬰高聲尖叫著,放平了手中的長戟,沖著迎面而來的秦軍狠狠的刺了過去。秦軍剛剛沖出后陣,手中的弓還沒射幾支箭,卻發現敵軍的騎兵直接迎面撞了過來,一時間大惑不解,騎兵也這么打的嗎?還沒等他們想明白,手持長戟的騎兵已經沖到了他們面前。
腳踩馬鐙、手持長戟的騎兵,一下子就將秦軍的騎兵打了個灰頭土臉,秦軍三成的騎兵在對沖中被直接刺殺,一半的騎兵被撞得掉下馬去,隨即被紛至沓來的馬蹄踩得慘叫連連,兩軍一個照面之后,秦軍的騎兵還能坐在馬上的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不到五百人,他們看著歡叫著遠去的楚軍騎兵,一個個面如土色,驚訝不已。
呂臣沒有這么囂張,可是他也占了不少便宜。秦軍的右翼因為沒有弓箭手,在他的攻擊面前,只能挨打卻不能還手。一輪箭過后,呂臣發現自己的手下損失很少,信心頓時膨脹,大聲呼喝著,調轉馬頭,再次用弓箭攻擊秦軍。在調頭的時候,呂臣偶爾一抬頭,看到了被灌嬰沖得七零八落、死傷慘重的秦軍騎兵,頓生艷羨之心。自己要是有這么強悍的騎兵,現在就沖進中軍陣去,直接斬殺了董翳,為陳王報仇。
阿尉怎么會有這么厲害的騎兵?呂臣有些疑惑不解。他知道共尉武藝高強,作戰驍勇,他的陷陣營一看就知道是百里挑一的精銳,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共尉的騎兵也這么厲害,把以騎射著稱的秦軍也打得落花流水,一敗涂地。
“嗬…嗬…嗬…”灌嬰手下的騎兵高聲的吼叫著,一口氣跑出一里地去,繞了個圈,轉回了馬頭,對著還在發呆的秦軍騎兵又沖了過來。秦軍雖然慘敗,卻沒有逃跑,他們同樣圈回了馬頭,義無反顧的沖了過來。
長戟如鐮,無情的收割著秦軍的性命,一個又一個秦軍被鋒利的戟刃推中,一片片鮮血飛濺,一個個驍勇的騎士無奈的看著面露不屑的楚軍,被推落馬下。他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被楚軍殺死或撞下馬去之前射出手中的箭,或者鞭策著戰馬,對著楚軍沖過去,用血肉之軀面對他們寒光閃閃的長戟和箭矢。
戰馬悲鳴,殺聲震天。秦軍的沖擊看起來是那么的悲壯,那么的無奈。戰馬和戰馬撞在一起,一個個秦軍坐不穩馬背,被摔下馬去,驚惶的躲閃著,直到被后面飛馳而來的戰馬踩為肉泥。
秦軍自殺式的沖擊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灌嬰雖然全殲了秦軍的騎兵,但是也付出了兩百多人的傷亡,氣得他吐了一口唾沫,圈回馬頭,命令將士們再次從戰場上飛馳而過,將受傷落馬的同伴救起,遇到受傷的秦軍則一戟刺死。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秦軍兩千騎兵無一幸免,無主的戰馬靜靜的站在血腥的戰場上,打著噴鼻。
“回軍,攻擊秦軍后陣。”灌嬰大喝一聲,再次舉起手中的長戟,大聲下達命令。秦軍后陣擔任掩護的騎兵已經全軍盡墨,董翳的后方空虛,更是趁虛而入的好機會。
驃騎營的將士們在鼓聲的命令下,迅速集中到灌嬰大旗下,重整隊形,就連受傷的將士都拿起了弓箭,跟著灌嬰開始加速沖鋒。就在另一側,呂臣帶著人馬正繞著秦軍的右翼瘋狂的射箭,心情的欺負著弓箭手不足的秦軍。
“大人,楚軍的騎兵又來了。”隨軍司馬的驚叫讓董翳心亂如麻。這仗打得太窩囊了,一點點小失誤,居然被楚軍揪住不放,迅速擴展成了致命的錯誤。現在他弓箭手沒有了,騎兵也沒有了,兩翼被動挨打,而前軍情況也不妙,共尉親率的陷陣營眼看著就要突破第二重防守。
“怎么會這樣?”董翳揪下頭盔,狠狠的砸在車軾上,看著越戰越勇的楚軍,他的眼珠子都紅了。共尉的部隊為什么和其他的義軍不一樣?他們的攻擊為什么這么犀利?他們的騎兵為什么這么驍勇?居然這么快就將自己的騎兵盡數殲滅?
這仗還怎么打?
“大人,怎么辦?”隨軍司馬看著面色猙獰的董翳,汗如雨下。
“命令前軍全部壓上去,務必擊殺共尉。”董翳一咬牙,下達了最后的命令,共尉沖殺在最前面,如果能擊殺了共尉,那么還有一線希望。他一面目不轉睛的看著前面的戰場,一面悄悄的下達了中軍準備突圍的命令。如果不能盡快斬殺共尉,他只有逃跑了,寧可被處罰,也不能眼睜睜的死在這里。
秦軍的前軍五千人全部壓了上去,對著共尉率領的箭頭狂攻,他們的攻勢一波接著一波,如同不知疲倦的巨浪,拍打著那只犀利的箭頭。陷陣營遇到了極大的壓力,傷亡開始劇增。秦軍雖然不如他們勇猛善戰,可是他們拼了命,用兩個人甚至三個人換一條命。這種以命換命式的阻擊,給陷陣營造成了巨大的傷亡,前突的速度漸漸的慢了下來。沖在最前面的田錦江很快就陷入秦軍的圍攻之中,十幾個秦軍打亂了陣形,手持長短各式武器,拼命的往他身上招呼。田錦江連聲怒吼,連斬數人,可是身上也添了好幾道傷口,力氣隨著傷口的血迅速的流失,殺不完的敵人纏著他,一個個悍不畏死的沖上來,想要將這個殺神一般的楚將斬殺。
“前突!”十幾步共尉看到了田錦江的危急,他一聲怒吼,奮力甩出了手中的長劍,將一名從攻擊田錦江后背的秦軍斬殺。他面前的秦軍見他甩出了長劍,心中大喜,幾乎在同時,三柄長戟刺了過來。
“將軍小心!”杜魚大吃一驚,不顧自己的性命,沖上來揮劍擋開一柄長戟,卻只能看著那兩柄長戟向著赤手空拳的共尉疾刺而去。
共尉怒目圓睜,剛剛甩出長劍的右手順勢從背后握住了斜背在肩后的吳鉤劍柄,大喝一聲,奮力下劈。吳鉤霍然出鞘,將兩柄長戟斬為四截,接著又從兩個秦軍戟手的脖子邊一掠而過。
兩顆大好頭顱沖天而起!
直到這個時候,那兩柄被斬斷的戟柄才捅到共尉的胸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