蘄縣的夜,靜悄悄的,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無精打彩的巡邏士兵抱著長矛、勾戟,一邊走,一邊打著瞌睡。一盞昏暗的燈籠,照著街道上泥濘的黃土。
轉過一個巷子,走在最前面打著燈籠開路的士卒忽然停住了腳步,在他后面跟著的伍長趙五一下子撞在他的背后,撞得鼻子生疼,趙五不禁埋怨道:“看見什么啦,走路走得好好的,干嘛突然停住了,把老子的鼻子都撞酸了。”
“什么人?”前面的士卒聲音有些顫抖。
趙五抬起頭,看到前面一個身材高大的黑影,背著手,穩穩當當的站在路中間。他吃了一驚,雙手一振,手中的長戟指向那人的胸膛。他剛要出聲大喝,卻見那人鬼魅一般的飄到自己跟前,伸手握住他戟柲,緊接著一拳向他猛擊過來。趙五就覺得眼前一黑,感覺象是被瘋牛撞了一般,腦子嗡的一聲響就失去了知覺,仰面栽倒。
共尉一拳擊倒了伍長,飛身上前,雙臂展開,象兩根鐵棍一樣,砸在了旁邊兩個士卒的胸口,那兩人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共尉這狂野的一擊打得翻身倒地,剩下的兩個士卒眼睜睜的看著共尉輕而易舉的擊倒了三個人,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張大了嘴巴,連出聲報警都給忘了,隨即覺得后腦勺被什么東西狠狠的敲了一下,然后翻著白眼,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呂臣一邊將趙五的衣甲剝下來套在身上,又將他身上的長劍和箭囊背到自己身上,一邊對共尉笑道:“阿尉,你真夠猛的,一個干倒三個,快得我都看不清。有機會你可得教教我。”
共尉笑了,他一邊張開雙手,由著旁邊的屬下往他身上套皮甲,一邊笑道:“這個好說,不過眼下最急的事,還是趕快裝扮好,趕到城門口去奪取城門,請將軍進城。”
“那是。”呂臣輕笑著連連點頭,不大功夫,呂臣、共尉等五個人就換上了那五個巡邏的士卒的衣服和武器,剩下的十幾個人都把手背到了后面,用一根繩子虛虛的綁著,裝成被擒獲的盜賊,一起向城門口走去。
城門口,十幾個士卒正窩在城門洞里,有一搭沒一搭的扯著閑話。屯長(秦制,五十人一屯,設屯長一人)周賁抱著長劍,張著大嘴直打哈欠,昏昏欲睡。白天在賭坊里賭了一天的錢,今天值夜班就覺得有些頂不住了,子時剛過了一刻,他就打了十七八個哈欠。
一陣腳步聲傳來,周賁不耐煩的用腳踹了一下旁邊的手下:“去看看,是哪一隊回來了,讓接替的趕快去。”
“唉!”那個士卒一轱轆忙起來,探頭向外面看了一眼,驚喜的叫了起來:“對兒,好象是趙五他們,前面還跟著不少人,好象是抓到賊了。”
“是嗎?”周賁咂了咂嘴,有氣無力的站了起來,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的:“他娘的,趙五這狗日的,不會又是拿流民當賊來冒功吧,上次為了這事,老子被大人罵了個狗血噴頭,這次要還是這樣,老子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他走出城門洞,扯著嗓子叫了一聲:“趙五,你狗日的又拿流民冒功吧?”
裝成趙五的呂臣口齒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一邊將那十幾個手下推進城門洞,一邊向周賁走去。周賁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看了一眼那些原本捆在一起的盜賊,卻發現他們一個個象是狗看見了骨頭似的,奔著那些靠著城墻打瞌睡的士卒就去了,搶過他們手中的兵器,反手將他們打倒在地。
不好,有詐!周賁只覺得一陣涼意直沖腦門,頓時把睡意沖得一干二凈,他剛要大呼,脖子一涼,一柄劍橫在了他的脖子邊,劍上森森的寒意,刺激得他的汗毛直豎。
“你們——”
“別叫,我們是陳將軍帳下的前鋒,來取蘄縣的。”呂臣呵呵一笑:“你要敢出半聲,我立刻就要了你的命。”
周賁兩腿篩糠,牙齒打戰,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向后退了兩步,身體靠著墻,才算沒有癱在地上。他緊張的看著呂臣,結結巴巴的說道:“大…大人,有什么…話,你盡管吩咐。”
“把城上的兄弟都叫下來。”呂臣見共尉帶著人已經搞定了城門洞里的士卒,沖著周賁晃了晃下巴。“一伍一伍的叫,不能多,也不能少。”
“唉…唉!”周賁滿頭大汗,連聲應喏。
“叫吧。”呂臣轉到周賁身后,用長劍頂著周賁的后心,將他推到城門洞外邊,自己隱在陰影里。周賁不敢大意,按照呂臣的命令,一撥五個人,一撥五個人的叫了下來。這些人正在城墻上站崗,莫名其妙的被周賁叫了下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進了城門洞,隨即被共尉他們繳了械。共尉隨即派自己帶來的人換上他們的衣服,拿著他們的武器上城樓冒充,然后再叫下一撥。很快就把城門上下的士卒神不知鬼不覺的掉了包。
控制了城門之后,呂臣命令打開了城門,發出了暗號。不大一會兒,一步雜亂的腳亂步由遠而近,陳勝、吳廣帶著人蜂擁而入。
借著火把,陳勝看清了被捆得象個粽子一樣扔在門洞里的守城士卒,搖著頭笑了。然后對身后的吳廣說:“吳叔,你帶人把住城門,我們去攻擊縣寺,抓拿縣令大人。”
“喏。”吳廣應了,轉身安排人把守城門。
呂臣和共尉押著周賁,很快就來到了縣寺。縣寺的大門緊閉,十個士卒分列在兩邊,緊握著手中的兵器,站得直挺挺的。什長手扶長劍,在門前來回踱著步。一看到呂臣他們,他警惕的揮了揮手,身后的十名士卒立刻將手中的長戟指向了呂臣等人。
“什么人?站住。”什長大聲喝道。
“是我,看南門的第三屯屯長周賁啊。”周賁大聲叫道。
“周賁?”什長聽出了周賁的聲音,警惕的神色放松了一些。他不解的問道:“你不好好的守城門,跑到這里來干什么,還把手下都帶來了。”
“唉呀,你是不知道。”周賁喘著氣,好象這一陣走得很急。他急匆匆的走到什長的面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發現了一件事,急著來報告大人。”
“什么事?”什長問道。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覺得腹中一涼。他吃驚的抬起頭來,借著檐下的燈籠,他看到一張帶著冷笑的臉:“什么事?你死期到了。”
什長腦子嗡的一聲,他剛要大叫,呂臣猛地擰動手中的長劍。一陣劇痛將什長的喊叫又逼回了肚子里。就在周賁和什長說話的同時,共尉已經帶著逼近了那十個士卒,他奮力的揮出長戟,一舉蕩開五柄長戟,隨即飛身撲上,兩拳齊出,狠狠的轟在兩個士卒的胸口。那兩個士卒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打得倒飛而起,“通”的一聲撞在墻上,口吐鮮血,萎靡的滑倒在地上。
喊殺聲驟起,共尉他們帶來的十幾個士卒一涌而上,將那八個士卒圍在中間一陣亂砍。那八個士卒匆促之下拼命抵抗,他們雖然訓練有素,相互之間配合得也不錯,但架不住對方人多,又有共尉這個天生殺手助陣,沒多長時間就全倒在了血泊之中。
“阿尉,不要戀戰,立刻攻門。”呂臣大聲叫道。
共尉應了一聲,墊步助跑兩步,飛起一腳踹在縣寺的大門上,“轟隆”一聲巨響,大門晃了兩下,發出一陣呻吟,轟然倒地。
“靠!”呂臣目瞪口呆,脫口就是一句剛和共尉學來的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