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發現絹布被燒毀的那一刻起,呂巖就開始考慮解決辦法,他其實記不起自己曾經施展的四元華爆和風元碎體兩個魔法的具體舞動動作,但是,他記得當時在抗魔骨蟻背上是如何施展那個動作的,是他想要拯救同伴,就有了使用骨舞魔咒的愿望,于是他腦海中出現了無數個舞動動作,其中最適合當時情形的魔咒隨之變的清晰,引領他的手骨舞動。
只要想就會有相應的動作出現?
呂巖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但他只能一試、也必須一試,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在眾位骷髏疑惑的目光中,在凱倫瓦爾早知道會如此的微笑下,他將魔力藥瓶狠狠的砸在地上,綠色的藥液四濺而出。
一股濃郁的芳香四溢而出,呂巖感覺到了體內液滴的蠢蠢欲動。
艾莫瑞臉色蒼白的端坐一個密閉的地下空間,一朵淡淡螢火漂浮在他身邊為他照亮這片區域,在他寬大的魔法袍周圍,放滿了大大小小的各種瓶子,五顏六色,形狀各異,很難理解他的身上怎么可能放得下這么多瓶子,瓶子大多開著口放在地上,有些直接被砸碎在周圍的巖壁上,里面的液體匯聚成彩色的霧氣,一股濃郁的藥味彌漫在這個空間。
艾莫瑞的嘴唇不停的顫動,古樸深奧的咒文從他口中源源不斷的涌出,金色的魔法陣紋在他腳底隨著詠唱微微閃爍,猶如一片在風中搖擺的燭光。
艾莫瑞所站的魔法陣有三套光圈,兩小一大,艾莫瑞站在其中最大的一個,另外兩個光圈中坐著那兩名幸存下來的魔法師,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慘白的如同地面上的積雪,睜開的眼睛中毫無生氣,瞳孔沒有焦點,但是他們的嘴唇仍然在顫動,保持著和艾莫瑞同樣的詠唱速度。
大概是詠唱達到了一個循環間隙之間,艾莫瑞停了半秒,艱難的說到:“做好準備,開始進入最終階段!”
兩名魔法師的眼中陡然血絲暴漲,一絲血水順著他們的眼角流了下來。
嘭,卡薩琳拼著自己的肩膀被一記骨刃重傷,在最精準的時機給一名將骨來了致命一擊,她的細劍將將骨逼近了巖漿湖中,然后在對方不得不逃跑的方向上守著,將其頭骨完全擊碎。
肩膀上的重傷來自于芬瑞爾,那個蛇形領骨逼的很緊,卡薩琳身上的幾處重傷都來自于他,唯一慶幸的是,卡薩琳居然沒有身中劇毒的感覺,這讓她有些覺得奇怪,蛇形骷髏不都應該擅長用毒嗎,還有那個毒霧領域,似乎也并沒有擊潰身上簡單的抗毒裝備,難道這個蛇形骷髏在用毒方面是個菜鳥?
不管用毒水平如何,領骨的速度和身體強度就已經不是卡薩琳可以對抗的,她身上的盔甲早已破爛不堪,貼身的附魔皮衣也到處都是漏洞,露出了她健美的皮膚,當然,露出的皮膚都已經被砍的皮開肉綻,不是白骨就是淋漓的血肉,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美感。
卡薩琳最擅長的就是靈巧的步伐和借用復雜地形,環落山爆發的火山給了她最大的地理優勢,她也以一名大武者優秀的素質將這個地理優勢發揮到了極致,將凱身邊的三名將骨和芬瑞爾身邊的兩名將骨或殺死或重傷,在不到三十歲的年級就有這份實力,讓她完全有向真武者沖擊的資格。
但卡薩琳知道自己很難活下去了,護甲和物資已經損耗殆盡,身體血液大量流失,現在她每一個跳躍都要竭盡全力,更別說使用繁雜的劍術了,而身后還有兩名動了真怒的領骨…卡薩琳知道再想強殺領骨是完全不現實的,要想讓艾莫瑞停止毀滅整個環落山的魔法,還剩下一個機會。
找出那個藏著神秘物品的骷髏。
不會看錯,就是那個向北山逃跑的人形骷髏,利用刺猬骷髏骨刺逼寒冰平臺現形的是他!
撕開艾莫瑞風系魔法防守,用火焰焚燒寒冰平臺的也是他!
還有…在烏云之中,那個骨龍的肩頭上似乎還露出了一個骷髏腦袋,當時沒有看清,現在卡薩琳想起來了,那是一個人形骷髏頭骨,還是他!
他就是艾莫瑞的目標!
最后的機會就是…揪出那個人形骷髏,完成這個邪惡的任務!卡薩琳目標鎖定,腳底加力,陡然化作一道幻影沖向北山。
在她身后,兩名包裹在暗金色盔甲中的領骨高高躍起,向著她頭上砸去。
感覺到了拒魔披風對周圍綠色霧氣的抗拒,對體內液滴的限制,呂巖知道它會礙事,只得將它解下。這個動作會暴露他所在的位置,但沒有辦法,如果什么都不做的待在石室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被巖漿吞沒,或是被人類強者找到,那個女大武者,她已經發現了自己。
處于放松狀態的呂巖,站立在綠色的魔力迷霧之中,感覺到體內液體歡騰的游走,他將左手虛虛的伸向前方,忍著強烈的不適對自己說道:“我必須驅動魔法陣,我必須使用骨舞魔咒。”
沒有效果,腦海中一片空白,耳邊只有石室上方骷髏們的慘叫聲,火山噴發的怒吼聲,至于那些想看到的骨頭動作,一個也沒有出現。
澤克西斯看著呂巖眼中充滿了希望,凱倫瓦爾的每一個手下都有特殊的能力,也許奇跡將又一次發生,他雖然損失了一些將骨,但伯納迪還在,約克芬妮還在,草原上回來的那個家伙還在,凱倫瓦爾還在,依瑞斯還在,真正的主力都沒有被摧毀,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讓他恢復到可以打開復骨領域的程度,他就能重新振作起來。
但呂巖只是那樣站著,什么也沒有發生,他的手骨也從未舞動一下。
澤克西斯的臉上漸漸浮起了失望,怎么可能奢望隨便一個人形骷髏就能驅動從未使用過的魔法陣,對魔法有一定了解的他,比別的骷髏更加意識到這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
伯納迪臉上布滿了煩躁,死就死吧,為什么還要看一個小小的強骨表演鬧劇。
其他骷髏也收回了目光,人類奴隸中也流行一句叫做“死馬當活馬醫”的諺語,也許那個小家伙只是想試驗一下而已,但是這種荒唐的嘗試,只能有一個結局,但就是失敗。
安德莉娜等紅骨臉上寫滿了崇敬,他們是見過呂巖使用風元碎體干掉抗魔骨蟻的,對呂巖充滿信心,阿野握緊了拳頭,嘴唇緊閉,死死盯著呂巖的動作,心中默默的喊著加油。
唯獨淡定的是凱倫瓦爾,他用疲倦的聲音說道:“如果可以控制的話,盡量將魔法陣的威力發揮到最大程度,按照那個老頭的指點,我大概推測了一個傳送位,在那里我準備了一些療傷的好東西。”
療傷的好東西?引魂水是無法保存的,那些好東西不是奴隸就是野獸吧,呂巖心中暗暗佩服凱倫瓦爾的深謀遠慮,但現在能否驅動魔法陣還是個問題,他的腦海中依舊一片空白。
咔咔咔…地面突然響起了令人絕望的碎裂聲,一條裂縫在石室地下炸開,大量的金粉從裂縫中泄露,巖漿火紅的光線從裂縫中透了出來,石室內氣溫驟然升高。
傳送陣被破壞了?這下最后一絲可能的希望也溜走了,骷髏們愣愣的望著那道裂縫,絕望充斥了他們的腦海。
呂巖卻彷如不覺,他還想最后嘗試一下,可那種要命的骨頭舞,怎么就是不肯出現呢,他拼命回憶著,回憶瓦瑪草原上的魔法,回憶抗魔骨蟻背上的魔法,可腦子中就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想不起來。
“媽的,死就死吧,你還要弄什么!”伯納迪終于看不下去了,他寧愿挺著胸口死,也不愿意死的這么窩囊,這么不甘心,委屈和憤怒控制了他的情緒,他走向呂巖,頭頂的山羊角爆發出了高速旋轉的鳴叫。
澤克西斯剛要阻止,卻看到凱倫瓦爾費力的沖他搖了搖頭。
呂巖感覺到了伯納迪巨大身體的臨近,那種恐怖的鳴叫不斷逼近,他當然知道將骨的可怕,伯納迪沒有興趣和他開玩笑,真的會在巖漿涌入石室之前將他干掉。
死亡驟然變得清晰可見,呂巖感覺到了自己全身骨頭一下都收緊了,腦海中轟的一下,涌入了大片紛紛起舞的骨頭。
終于出現了,這些該死的骨舞魔咒!
艾莫瑞激動的站了起來,掌心的神仆之印從來沒有如此清晰的表明眼淚的位置,就在頭頂正上方,不足八百米的位置。
他伸手一揮,頭頂的巖石紛紛讓開,紅色的火光一下照亮了整個密室,在他的頭頂是涌動的粘稠巖漿,他居然是躲在環落山的底部施展魔法。
“改變計劃,我們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骷髏膽敢偷走眼淚。”艾莫瑞長袖一揮,密室在巖漿河中飛快升起。
卡薩琳沒有看到呂巖的身影,但這并不重要,她借著落地的時機,在地上重重的一跺,方圓千米之內的地底凹槽都逃不過她敏感的觸覺,她立刻感覺到前方六百米外有一個不小的地下空間,可能就在那里。
卡薩琳驟然加速,將差點就要夠著她后背的凱拉開了一大截,如撲食的黑鷹一般沖向那處地下密室的上方。
伯納迪并不是真的要殺呂巖,只是他無法克制自己的怒火,被勞雷爾背叛的怒火,被人類劫持侮辱的怒火,憋屈逃跑卻始終沒有機會真正反擊的怒火,現在呂巖裝模作樣的給了他一個重新再來的機會,但很快又親手將它打的粉碎,這讓伯納迪徹底的憤怒。
“你到底在干什么?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戲弄大人嗎?”伯納迪低頭怒吼,他兩個穿山錐一樣旋轉的羊角就懸掛在呂巖的頭頂,只要再落下半米,就能將呂巖的頭骨絞的粉碎。
呂巖卻根本沒有聽到伯納迪的聲音,他第一次被腦海中出現的骨舞魔咒給震住了。
以前是沒有仔細品味,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腦袋中存儲的骨舞魔咒居然有如此之多,那種感覺就像是在高空俯視一片森林,靠近了之后才發現森林不是森林,而是無數糾纏在一起的骨頭,每一根骨頭都在瘋狂的舞動,有的是獨舞,有的是數根骨頭糾纏在一起共同狂舞,看上去就像是一片蛆蟲在奴隸的糞坑中扭擺。
我要驅動魔法陣,我要驅動魔法陣…呂巖在心里一遍遍的吼著,等待著那個合適的骨舞動作自己跳出來。
“無禮的家伙,你去死吧!”伯納迪終于忍不住了,兩只羊角骨技爆發出響亮的蜂鳴,狠狠的向呂巖頭頂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