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浮上了巴靼年輕的臉龐,呂巖被重傷了。
但旁邊觀戰的博克彌臉上卻是一僵,他看出了呂巖的花招,背后的那兩箭根本就是故意被射中的。
呂巖不是被箭矢撞飛而起,他是施展了一次三連推刺,只不過他沒有釋放白蜂的槍芒,而且三個動作快的連在一起,令前沖推看起來就像是被中箭后被推的飛起來一樣。
腳一離地,呂巖的沖擊力就完全爆發了出來,再加上回旋箭的沖擊力,他的速度完全出乎巴靼的預料,受傷的人形戰骨化作一團黑影直插巴靼的胸口。
雖然呂巖背后還有七支箭矢正在飛近,但巴靼如果不躲的話,胸口會立刻被捅出一個窟窿來,呂巖是在玩命啊。
沒想到一直在狼狽躲避的戰骨會突然拼命,巴靼倉促的向側面閃身。
“慢了!”呂巖爆喝一聲,槍芒放出,白蜂陡然加長了二米,已然貼上了巴靼的左肩。
灼燒的劇痛讓巴靼倒吸涼氣,他慌亂的向側面急退,腳下雙腿連蹬,速度倒也不慢。
但呂巖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怎肯放棄,他雙臂一揮白蜂向巴靼的喉嚨橫掃過去,熾白的槍芒堪堪掠過巴靼剛剛隆起的喉結,先是一條黑線在嫩白的少年皮膚上劃出,接著焦裂的皮膚很快翻開,露出了里面鮮紅的嫩肉。
巴靼痛叫連連,但心中卻略安,喉管沒有被切開,總算避開了亡命一擊,那邊又傳來兩聲箭矢入骨的聲音,呂巖又中箭了。
果然,呂巖的后側髖骨又中了兩箭,不過呂巖卻彷如不覺,他身體一倒,化作一條游蛇向巴靼追去,炙熱的白色槍芒始終不離巴靼的胸口。
巴靼腳下碎步連點,身體飛速后退,一旦給他動了起來,呂巖的白蜂就再難傷到他,而他記得呂巖那一團巨大的槍花招數,只等呂巖又施展出來,他就趁機反攻。
但出人意料的是,呂巖并沒有一味的追擊,一見到扭的速度追不上巴靼的速度后,他立刻用槍尖在地面上一點,向前挑起一蓬黑色的泥漿,同時他自己也借勢向后翻落,站在了巴靼剛在站在的位置上。
巴靼莫名其妙的退到二十米外,一邊用手捂著鮮血涌出的脖子,一邊莫名的看著呂巖,不知道他為什么不趁勢追擊,空中還未落地的箭矢有五支,它們在附魔效果下繞了一個弧線,回到了巴靼的手中。
“你為什么不追了?”巴靼有些心虛的看著呂巖。
呂巖將白蜂繞在身后,反手一掃,髖骨上的插著的兩根附魔箭矢應槍而斷。
巴靼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和焦慮,這個動作沒有逃過呂巖的注意,呂巖淡淡一笑,彎腰將地上那兩根撞斷了他肋骨的附魔箭撿起來,箭桿不是金屬,而是一種紫色的硬木,上面雕刻了復雜的花紋,在箭尾處還有一圈纏繞精致的絹布,絹布雖然沒有打開,但其中刻印的金色字跡卻隱約可見。
這就是能夠調用風元素的附魔箭矢,呂巖雙臂叫力將兩桿附魔箭硬生生扭斷,然后看著巴靼微微一笑:“你輸了!”
巴靼臉色大變,呂巖斬斷身上插著的箭矢還可以說他的無心之舉,但他將地上的箭矢專門撿起來折斷,意圖已經十分明顯了。
“你的回旋箭術是厲害,但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呂巖感受了一下從巴靼傷口傳來的生魂,肋骨和髖骨都在緩緩愈合,他慢慢放低重心,端起了白蜂:“為了方便的接箭再射,所以箭矢到了你所站的位置時,力量最小!”
博克彌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呂巖看的很準。
巴靼不服氣的又從箭囊中抽出四支箭矢,和先前的五只箭矢合并,飛快的用連珠手法向呂巖射出:“力量最小又如何,只要讓你無法靠近…”
話音未落,呂巖已經向他沖了過來,避開正面的箭矢后,呂巖對身后飛來的箭矢只是微微閃開要害,然后任由它們射穿自己的肋骨和左側肩胛,他也同時借助推力施展出三連推刺,槍芒閃電的刺到巴靼的身前,巴靼大驚后退,但這一次他的的腹部被白蜂劃開了一個碩長的血口子,身上穿的皮甲也在高溫的灼燒下燃燒了起來。
“只要借力沖起,就可以將箭術的破壞力降低到最小,同時也能借力靠近你。”呂巖略微踉蹌的站住,然后用白蜂將背后的五支箭矢通通掃斷:“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消耗你的箭矢,這附魔箭矢的級別可能還不夠高吧,一旦失去速度它們就無法再轉向了,若非如此,我今天還真不一定能贏你。”
巴靼捂著血流不止的腹部連連后退,瞪大的眼睛看著呂巖,不明白一個骷髏怎么可能有如此清晰的戰斗思路,又怎么能夠如此巧妙的借力。
“以我的骨頭,換你的箭矢和鮮血。”呂巖將手中的斷箭扔在地上:“這就是我的取勝之道!”
“以骨換血?”倫扎伊特沖埃米亞斯笑道:“你的便宜徒弟倒是很會說啊。”
埃米亞斯冷哼一聲,對倫扎伊特的廢話不予理會。
巴靼臉色慘白,他用右手拿著鐵弓指向呂巖幾乎垮掉的左肩喊道:“你的傷比我重,我只是皮外傷而已,再射你兩箭,我即使用彎刀也能劈死你!”
“雖然我們都受了重傷,嘿嘿!”呂巖慢慢站直了身體,將他緩緩愈合的肋骨展示給巴靼看:“但是——你體內流失的生魂,正是我愈合的良藥!”
“不!”巴靼絕望的吶喊,他的信心突然間流失的干干凈凈,他驚慌的看向博克彌:“叔叔,叔叔救我!”
博克彌眼眶中含著淚水,將視線從巴靼身上轉向埃米亞斯:“尊敬的強者,求你們了,夜巴族的數十萬…”
“夜巴族的勇士是人,這白冰城中的數千人類奴隸就不是人了?”倫扎伊特冷冷道:“你們在白冰城被圍之時劫走將骨,就沒有考慮過讓這滿城的人類奴隸陷入死地嗎?”
博克彌如遭雷擊,一時間啞口無言,倫扎伊特的話點醒了他,他雖然反對巴靼稱呼奴隸為賤民,但他自己其實也從來沒有真正為這些奴隸的性命考慮過分毫。
“滾!”埃米亞斯懶得教訓博克彌,只是冷冷的吐出一個字,這個字讓博克彌徹底明白事情已成定局,兩位強者不出手阻止他離去已經是萬幸,再想救巴靼已經是絕無可能。
相比毫無希望的為一個王子拼命,當然遠沒有將伯納迪帶回草原重要,博克彌最后看了一眼巴靼,又將呂巖的形象牢牢印進腦海,然后扭頭帶著手下向東城逃去,蓋著紅布的牛臺被他們拉走了,但兩位強者沒有發話,沒有其他人還能攔下他們。
“叔叔!”巴靼看著博克彌遠去的身影,發出了絕望的吼聲。
“如果你能打贏我,師傅們會讓你走的。”呂巖平靜的看著巴靼:“希望這個消息能讓你振作一點,像個真正的戰士那樣完成我們之間的戰斗。”
巴靼扭過頭,用血紅的眼睛瞪著呂巖,英俊的王子形象當然無存,剩下的只有瘋狂和絕望,但就當呂巖以為他要拼命的時候,巴靼卻突然跪坐在地上,那個還未完全發育的身體低下了驕傲的頭顱,顫抖著哭泣起來。
是放棄了嗎?呂巖并沒有大意,他敏銳的發現巴靼握著鐵背弓的右手并沒有放松,相反五根手指捏的緊緊的,泛出失血的白色。
是詭計嗎,凱倫瓦爾說的沒錯,人類為了贏得勝利,果然可以無所不用,呂巖暗嘆了口氣,背向巴靼走向遠處,做出一副要離開的模樣。
“哼——”一聲輕微的冷哼從背后傳來,緊接著一陣突然炸響的弓弦亂響,速度之快令呂巖根本沒法分清到底射出了幾箭。
巴靼果然動手了,他以為騙到了呂巖的大意,一口氣將箭囊中剩下的11支箭矢全部射出,然后拔出腰刀向前沖去,如果呂巖還能不死,他打算以自己不算太差的刀法給被箭矢重傷的呂巖致命一擊。
白蜂向前推出,呂巖頭也不回,也不向左右閃避,只是化作一團旋風向前沖去,旋風只完成了半圈就化作了白色閃電,沖向淡藍色的防護罩。
“嘭!”護罩頃刻間爆發出一片藍光,那種給呂巖借力的深藍色的翡翠硬塊又出現了,呂巖會心一笑,埃米亞斯絕對是久經戰陣的真正高手,根本不用交談就完全明白了他的戰略意圖。
呂巖在“藍色翡翠”上用力一蹬…好強的彈性!
并不僅僅是借力,埃米亞斯又一次作弊了,他通過藍色翡翠施加給呂巖強大的彈射力,人形骷髏在瞬間從原地背向彈出十幾米,躲開了所有尾隨的箭矢,也越過了巴靼的頭頂。
彈射!就在越過巴靼頭頂的一瞬間,呂巖將崩彎了白蜂釋放,呼嘯的白色槍芒向巴靼頭頂射去。
巴靼也當真不簡單,如此近距離下仍舊及時揮刀架開了白蜂,彎刀劃過白蜂布滿骨節的槍身,陡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噪音和耀眼的火花。
呂巖在空中背旋,進一步將動作過度到亂舞,槍花釋放了出來。
巴靼想要向后躲避,但他射出的回旋箭正在飛來的路上,后退豈不是成了自殺,他只能向左側移去,但左側距離藍色的光幕已經很近了,他活動的余地很小,不得不借助彎刀的力量格擋白蜂的亂舞。
被困住了,那就斂殺吧!
呂巖剛才的走位,就是為了形成如今的局面,現在已經將巴靼困死,他右手順著槍桿纏繞上去,左手全力一壓,巨大的槍花驟然縮小,向著中間的巴靼鎖去。
“啊!”巴靼瘋狂的舞動著彎刀,但他身上的鮮血卻不斷涌出,飛舞的鮮血很快被白蜂高溫蒸發,幻化成一團紅色的霧氣,巴靼全身的衣服也被槍芒的高溫點燃了,他發須皆燃燒起來,臉上漸漸出現了焦灼的血泡。
但戰斗是殘酷的,呂巖沒有臨陣收手的習慣,他一邊吸收著生魂,一邊加大了壓縮白蜂的力度。
槍花越變越小,巴靼漸漸失去了人形,突然間他的慘叫戛然而止,整個身體失去了力氣般的癱了下去,撲進白蜂的槍花之中,立刻被絞碎成一團血肉模糊的物體,從草原千里迢迢趕到骷髏大陸上的夜巴王子,就這樣把命留在了這片黑土地上。
阿九閉上了眼睛,而安德莉娜則握緊了古倫特僵硬的手骨。
呂巖慢慢放松身體,待白蜂上蘊藏的力量漸漸散去,他站在一團濃郁到散不開的血霧之中,全身都是淋漓落下的粘稠血滴,猶如一只剛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魔。
就在這時,半空中響起了破空之音,一團帶著冰霜寒氣的龐然大物,轟的一聲墜落在呂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