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的方陣中,不被上位骷髏指揮的家伙就像是白布上的黑砂,一眼就能看破,而在隊伍外游蕩的骷髏,一般都會被當做逃兵干掉,所以呂巖只有一個選擇,就是進入雜兵營,雜兵營中的骷髏都是失去了上位戰骨的紅骨,失去了上位強骨的戰骨和失去了上位騎骨的強骨,他們來不及被收編,就先以雜兵的身份混雜在一起,作為炮灰被第一批送進戰場。
雜兵營中,骷髏之間都沒有建立魂言聯系,誰也不認識誰,所以呂巖的身份根本不會遭到質疑,唯一令他擔憂的,就是如何在很快發生的炮灰沖鋒中幸存下來。
不但要幸存下來,而且要想辦法進入到白冰城中,否則下一次依舊會被劃定為沖鋒炮灰,并最終難逃一死。
呂巖踉蹌著沖下土坡,和推推搡搡的骷髏群一起涌進雜兵營,在他們身后,兩名騎骨帶著一百名強骨和一萬名戰骨在銘悲山上拉開陣線,敲碎每一個敢躲在后方的逃兵。
雜兵營至少有六公里長寬,猶如一盤巨大的骨頭湯,而呂巖也終于成為了這湯中等待煎熬的骨頭之一。
“猿形,猿形戰骨跟我走!”一名猿形強骨大喊著,在雜兵中穿梭,招攬著和他相同形狀的下位戰骨。
“嗷!牛形戰骨,你們在哪里,都給我滾出來,等下我們要沖在第一線!”巨大的牛形強骨尋了一處高地,撞碎了兩名不長眼的戰骨,然后高喊著召集屬下。
“虎形戰骨!猛虎之王阿基克斯在這里,來吧!我們將會把名字刻在那頭蠢豬的臉上!”
強骨們的吼叫此起彼伏,不像是在召喚屬下,倒像是在水市叫賣貨物,呂巖小心翼翼的穿行在擁擠的骷髏群中,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沖突,這里離骨狹間山太近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白蜂炎槍會不會被認出來,所以不到最后關頭,他不想動用武力。
呂巖也在尋找可以依靠的強骨,他知道有一種骷髏,可能可以幫助他避免死于炮灰沖鋒之中,但這種骷髏很少見,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能夠找到它們。
終于,在施華德的將骨大旗向南傾斜之前,呂巖看到了那種骷髏——骨蠶。
一頭很是“肥胖”的橢圓形強骨出現在視線中,呂巖大喜,連忙趕了上去,來到強骨一圈圈相扣的環形外骨之前站立,大聲道:“強骨大人,戰骨烏特雷德請求跟隨您一起沖鋒。”
強骨發出一聲咔咔亂響,扭過圓滾滾的腦袋,將正面臉骨上兩個黝黑的洞孔對準呂巖,打量了半響之后,他臉骨下方的斜長形開口顫動了一下,發出空洞的聲音:“滾開,廢物的人形戰骨!”
呂巖心中暗道,要說廢物,就得算你這笨家伙最廢物了,還能升級到強骨,真是少見,他沒有真的將抱怨說出口,而是大聲道:“強骨大人,我有一個計劃,能幫助您登上敵人的城墻。”
“計劃?”蠶形強骨有些意動了:“你這個小東西也懂計劃?”
呂巖也不做解釋,對著身邊大聲喊起來:“征收閑散的龜甲戰骨,蠶形戰骨,要第一批登上城墻,證明自己戰骨榮耀的,就快來啊!”
很快有一些閑散戰骨靠近,呂巖假借蠶形強骨的威勢,告訴他們盡快多找一些同類的紅骨來,只要龜甲和蠶形兩種,然后在沖鋒之前趕到雜兵營東面集合。
蠶形強骨見呂巖指揮的有聲有色,生性懶惰的它也就懶得理會了,反正等下無非是帶著一群雜兵沖鋒而已,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呂巖見計劃終于順利開展,暗暗捏緊了拳頭,這一次,定然可以安全脫險。
“阿九,酒沒了,去幫我打點梅子酒來吧。”
聽到倫扎伊特的聲音,阿九笑著飛奔出來,左手拎著空酒壺,右手抓著一把骨卡,一邊沖倫扎伊特點頭,一邊向門口跑去。
多好的小姑娘啊,可惜吃不上她做的菜了,倫扎伊特清了清嗓子:“呃,阿九,聽說新城東北角開了一家新酒鋪,是黑水城搬來的阿果家,他們釀的果子酒最好喝了。”
阿九愣了一下,笑容馬上在臉上綻放開來,她從倫扎伊特點點頭,飛快的跑出了院門。
倫扎伊特看著阿九的背影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一個淡淡的影子出現在他背后,然后迅速的凝聚,變成一個白胡子白眉毛的老頭,是埃米亞斯。
埃米亞斯看了一眼還未完全掩上的院門,對倫扎伊特冷哼一聲:“你擅做主張,不怕惹你的寶貝徒弟生氣?”
“他要是在這里,恐怕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倫扎伊特轉身過來,定定的盯著埃米亞斯:“不說那個了,你怎么這么快就來了,難道…”
“不錯,那頭蠢龍猜中了!”
城外南北兩個方向都傳來了悠長的進攻號角,又一輪對白冰城的猛攻開始了。
“大家按計劃行事!”博克彌和巴靼最后對望了一眼,然后帶著11名勇士走向中央大營,隱藏的武器已經被他們取出,倒拎在手上大大咧咧的向著城中快速進發,騎骨們都在城墻上防守,博克彌相信沒有任何骷髏可以阻攔自己。
突然,前面的拐角出現一個男人,結實高大的身體,滿臉猙獰的傷痕,這是一個被俘虜到骷髏大陸上的草原男人。
博克彌也不見如何發力,整個人卻如同崩落的巖石一樣沖了出去,一下就立在了那個擋路的男人面前,他手中的金把大砍刀靜靜的指著地面,但只有他心念一動,就可以在一眨眼的時間將對面的男人劈成兩瓣。
“果然沒認錯,我小時候在草原上見過你,你是狼旗夜巴的高手,我就知道你們是來宰骷髏的,帶上我吧,我有力氣,我也能殺掉骷髏!”擋路的男人興奮的說道,最后又補充了一句:“哦,我叫阿野。”
“阿野?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嗎,那還談什么斬殺骷髏!”博克彌冷冷的用刀把推開阿野:“對不起,我們無法帶上你。”
“是,我錯了,我不叫阿野,我叫野扎臺,請帶上我吧!”阿野壯大的身體差點被博克彌輕輕一推碰倒,但是他很快又挺直了胸膛,漲紅了臉請求道。
阿野的喊叫引起了小小的騷動,博克彌要做大事,怎肯和一個奴隸糾纏,他用手重重一撥阿野的肩膀:“不要擋路。”
博克彌的拳頭可以硬生生打碎一匹牦牛,阿野雖然有把子力氣,但又哪里經得住他一撥,偌大的身體立刻輕飄飄的飛了起來,向右側飛出數米,直到撞上一堆白木樁才落下來,堅硬的白木樹樁已經擦破了他的額頭。
博克彌也覺得自己手重了,搖搖頭,邁步就走。
阿野兩眼通紅從地上爬起來,向博克彌沖去:“草原的英雄,帶上我啊,我要為爺爺報仇,我也是草原…”
“滾!”一個護衛踢出了令阿野傷心欲絕的一腳,將他踢的翻了數個跟頭才倒在泥濘之中,護衛冷冷的沖他呸了一口:“賤民,不要阻擋我們的大事!”
博克彌連忙喝止了手下,用略帶歉意的眼神看了一眼絕望的阿野,然后頭也不回的沖向中央軍營。
滿臉都是污血的阿野在爛泥中抬起腦袋,瞪著血紅的眼睛,死死攥緊拳頭,從緊咬的鋼牙中嘣出鮮血和四個無聲的字眼:“誰是賤民”
“哥哥,你在干嘛?”安德莉娜不解的看著古倫特,高大的牛頭人爬到了一處房屋頂上,凝視著遠方,一臉的凝重神情。
“他們分開了,這怎么辦好?”古倫特忽然對安德莉娜招手:“快,你上來。”
安德莉娜順著白木堆靈活的爬上低矮的房屋頂,順著古倫特的手看去:“那個一伙人就是大人要我盯著的家伙,他們好像是行動了,有12個往中央軍營去了,有一個往東北角城墻方向去了,你幫我跟著那個單獨去東北角的,我去中央軍營看看。”
安德莉娜這才知道,原來呂巖還給哥哥布置了任務,不過哥哥這樣盯梢也太明目張膽了吧:“哥哥,你就這樣盯著他們,似乎很容易被發現啊。”
“哈哈,早就被發現了。”古倫特豪爽的笑道:“他們好像都是很厲害的高手,我怎么躲得過他們的防范,所以干脆明目張膽一點,這可是骷髏的地盤,他們如果敢殺我,豈不是正好破壞了他們計劃。”
“哥哥,你這樣也太危險了吧!”安德莉娜驚道:“不管怎么說,那些人類好像提著刀了,你可不要靠太近了。”
“知道了,我會遠遠看著他們,這樣不至于無法向大人交代。”古倫特一推安德莉娜:“你也快去吧,那單獨溜號的小子就交給你了,可不能放他做出什么大事來。”
“嗯,知道了。”安德莉娜點點頭,跳下了屋頂。
“嗚——嗚!嗚!嗚!”長鳴的號角突然一轉,改為急促的短鳴,于此同時,中央方陣的將骨大旗向著白冰城的方向落下,攻擊開始了!
“沖啊!”
“為了戰骨的榮譽!”
“為了德克亞斯之名!”
“為了大人!”
“為了白木!”
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吼叫在呂巖的周圍爆發出來,整個雜兵營是唯一一只必須看將骨大旗行動的軍營,當大旗前傾的時候,他們必須毫無保留的進行沖鋒。
擁擠的骷髏群中,呂巖所跟隨的蠶形強骨也移動了,它碩大的身軀在劇烈的骨片撞擊聲不斷蠕動,一拱一拱的向著白冰城的方向推動,在他的身體兩側,跟滿了呂巖找來的龜甲戰骨,再后面則是三十多名和他體型類似的蠶形戰骨。
呂巖小心翼翼的躲在蠶形強骨的身體一側,跟隨著大部隊向前移動,同時不斷的呵斥戰骨們保持和強骨大人一樣的前進速度,能不能回家,就看這些骷髏們的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