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屬艦隊右偏十七度,上升三千米——”
楚天的話音未落,右側的屏幕上,就亮起了一團火光,那是一艘己方的巡洋艦,此刻已經從中央處被擊斷成了兩截。由于事突然,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沒來得及利用逃生艙逃生。
看著附近的這艘戰艦,被擊沉在眼前。楚天一點感情波動都沒有,從幾分鐘前開始,整個戰局況就已經在向他心目中最糟糕的情形滑落著。本來擊潰了敵艦隊最后的手段,已經差不多奠定勝局。然而隨后整個帕吉特家艦隊的戰斗風格,都有了很大變化。
先是各艘戰艦,似乎是從上級那里,獲得了更大的戰斗指揮自主權,真正開始各自為戰。其次不再只是選擇,以對自己有利的方式來戰斗。那種打法,更接近拼命——即使被擊沉,也要拖一艘敵船下水!
一個人的精力和思考度終究是有極限的。楚天之所以能提前很久,就準確的預測到對方艦隊的動向,一方面是他自身的預見能力,能看到三秒半鐘后的情形。另一方面,則是通過對戰艦的度,運行的軌跡,炮口目前所指的方位,來推斷接下來的行動。
這種戰艦和艦隊指揮官必備的戰術預測能力,楚天本就不弱,或者說是很強才對,至少他所遇到的人中,就是那位托瑞爾帝國名將米諾斯馮格里芬的表現,也只是和他持平。而在開啟了預見時間,能夠預見到未來三點五秒的時光之后,這種能力,就愈顯得變態。
不過楚天在制定即時作戰計劃時,最大的依仗,卻并非是這兩項能力。而是根據對方指揮官顯露出的戰斗風格,可能的思維模式,來做出戰術推定。將戰局的進程,始終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下——
當對方艦隊的指揮權。還集中在高級和中層軍官的手里時,他能完美地做到這一點。但是現在,敵方每一艘戰艦的艦長,都能自主決定自己戰艦的動向時。他卻無法所有的戰艦,都一一進行預測和分析。
整個戰局,早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對敵方動向的預測。也從最高地百分之九十準確率,驟降至百分之五十!
而更糟糕的是,他麾下的艦隊,已經有部分戰艦,在對方接近瘋狂的戰斗方式下,開始變得畏縮不前。
就如楚天之前的預言,這一戰已經漸漸演變成了一場,似乎永遠看不到結束那一刻的苦戰!
“準將閣下。左翼第三混編大隊隸屬第二十一分隊傳來簡訊。希望能夠調整他們目前地位置。或者給他們有力支援 沈煜地目光閃了閃。那個第二十一分隊是擁有三艘戰列艦。四艘巡洋艦地主力分隊。此刻正出于左翼地某個突出部。整個左翼地最前端位置。
越靠前就越危險。無論古今。無論戰爭形式如何變化。這個定律絕不會更改。
不過第二十一分隊地戰艦配置。就是為了強攻。做為整個大隊陣型地箭頭所使用。人員中無論是軍官還是乘員。挑選地全都是地非東美利堅六星域籍貫出身。并且愛國情緒較為濃厚地人選。此外。還有伊爾澤地幾個親信部下率人監督。
按說這樣一支部隊。戰斗意志應該不是很弱、可現在卻是越過上面地大隊層級。直接向艦隊總旗艦。提出要更改位置地要求。這是否也意味著。整個艦隊地戰斗意志。已經瀕臨瓦解?
思及此處。他又掃了一眼艦橋內。這里地乘員多是以前地傭兵。而且至今為止。雪潯號仍舊毫無傷。人員地精神狀態倒還算是不錯。
想必其余直屬艦編隊內的戰列艦也都是如此,但是其他的。卻未可知了。
“通信官!告訴他們,第二十一分隊目前的位置至關重要。讓他們無論如何都要支撐下去,這是命令!最多兩分鐘時間,我會改善他們的處境!”
楚天用手指在座位的扶手上有節奏的輕輕的敲打,對于下面地抗命,似乎并不是很惱火,但也不是很意外。
“另外,旗艦此刻起加百分之十二,上升兩千米。目標側后方。各炮位自由鎖定目標齊射!”
聽著白少年下達的命令。沈煜卻再次一怔。戰爭開始這么久,這還是楚天第一次單獨針對旗艦下達命令。難道說。是目前的戰術已經更改?其實哪怕是戰局更加混亂的現在,楚天所指揮區域覆蓋炮擊,依舊是戰果赫赫。
而且在側后方,明明就沒有敵戰艦存在,反倒是幾艘己方戰列艦尾隨在其后。
微搖了搖頭,沈煜只覺心中一陣失落。次感到,他擔任這個參謀長,確實有些不稱職。或者說,是跟不上楚天的節奏才對。很多命令,他在開始時根本就不解其意。
正思索間,他眼角的余光,就見附近一艘已然傷痕累累的帕吉特家戰列艦,突然毫無預兆的向這邊轉向。先是炮擊,緊接著卻是驟然加,一頭望這邊的方向沖撞了過來。
看著身后那艘,在及時躲避開地雪潯號地全艦齊射下,整個船體瞬間崩潰的戰列艦。一種驚栗地感覺,瞬時間蔓延至沈煜的全身。
剛才若非楚天的提前防備,此刻雪潯號即便不沉,也要被重創。而一想及可能遇到的危險,他的額角和全身肌膚,頓時又冒出了一陣細密的冷汗。沈煜擔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單晴和上官云,若是因為自己的野心,而讓她們受到傷害,那就真是百死莫贖。
其實敵艦以命搏命的情景,他之前也不是沒有看到過。但是在近距離親身目睹,那么來得直觀和震驚。那種視死如歸的慘烈,哪怕明知道沒有危險,整個人也不由為那氣勢所震懾。
他現在總算是有點理解,第二十一分隊那些官兵的感覺了。面對這樣的對手,就連他也感到心里寒,又何況是那些戰斗意志并不是很強烈的家伙?
軍事界的常識,一支艦隊,一旦傷亡出百分之五十,就會失去戰斗能力。但是眼前的帕吉特家艦隊,傷亡又何止是百分之五十?
其實到了現在,很多帕吉特家的戰艦,戰斗時都已經完全失去了章法。他們只知道盡力規避,以最快的度向周邊的空間傾瀉著火炮,然后在實在無法躲避開那些攜帶著毀滅性能力的光束時,想辦法和另一艘敵方戰艦,同歸于盡。
戰斗方式異常的簡單,卻叫人不自禁地感到膽寒。
手拍了拍沈煜的肩膀,后面的伊爾澤苦笑著道:“我以前聽人說過,雅特里克這些大家族旗下,有部分精銳艦隊的指揮官和基層乘員,都是從困苦無依的貧民中挑選,然后再加以訓練,又或干脆是孤兒時代開始培養。而在加入艦隊后,無論是薪酬待遇,還是戰死之后的撫恤,都是聯邦艦隊的一倍或數倍以上。經歷過困苦,之后的富裕生活,又是因這些個家族而來。所以普遍對自己從屬的家族非常感恩,并且在戰場上極富斗志。我想我們今日遇到的,應該就是以這種方式組建成的艦隊,”
沈煜微微頜,心內也是一陣無奈。
相較而言,他們手里的這支前二十九基地艦隊,士氣根本就無法和對方相提并論。
本來就是不被重視的二線部隊,又身處強敵環伺的環境之內。哪怕是胸中有些血氣的,心里也免不了會轉著諸如我們不可能成功,這樣做是送死之類的念頭。
對大多數人來說,最好的結果,莫過于在基地內,呆到戰爭結束,畢竟帕吉特家既沒有虐俘,在基地里的生活也都是一切如常。
至于克利福德和他們這些人,此刻艦隊里的很多人,恐怕都在認為他們奪回第二十九艦隊的舉動,純粹是多此一事。
明明在站場上已經占據了絕對優勢,士兵和軍官的意思卻接近崩潰,再沒有比這更滑稽的事了。
“全直屬編隊航向右偏零點三度,下降兩千米——”
話音驟然一頓,楚天的目光掃向了右側屏幕,眉心在戰斗開始后次皺起。而當周圍的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時,臉色也都是一變。
只見在那個方位,一艘邊緣處的己方戰艦,已經脫離了戰場,全向遠處行駛著。
沈煜的面色,在這霎那間更是變得死白。一場戰爭的勝負,往往取決于一些小事件。大堤的崩潰,也從來都是從邊角處開始。
現在逃遁的,雖然只是一艘微不足道的驅逐艦,但是對整個艦隊士氣的打擊,卻是無以復加。
“伊爾澤先生,你那邊有沒有辦法挽回?”
楚天轉過身,向重新穿上了上校軍服的中年詢問著。而當伊爾澤那刀削般的臉上,所浮露出的鐵青色澤。被映入到他的眼中時。白少年淡然點了點頭,把注意力轉而放回到了身前的星圖投影儀上。
“命令!直屬第三分隊,坐標區域覆蓋射擊——”
當數百道光束亮起,將右側熒幕上。那已經遠離戰場萬余公里的驅逐艦,整個溶解。雪潯號的艦橋內,頓時一陣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