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莫起身的一剎那,常師兄睜開眼睛,站了起來。
“我是常橫。”常橫簡單地介紹,看上去就像和普通朋友在述家常。
“我是左莫。”左莫有些謹慎地回答,不知為何,看似沒有任何鋒芒的常橫卻讓他感到了壓力,那種只有在韋勝師兄身上才感受到的壓力。趁著這個機會,他仔細地打量起對方。身上洗得有些發白青灰短衣,在華麗錦綢的靈英派弟子間異常的扎眼。圓臉短發,頭發就像鐵絲,一根根直立。
“你讓我很意外。”常橫接著道:“聽說你師兄韋勝領悟劍意,沒想到,你也領悟了劍意。”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嘩然!
他們或許眼力不夠,看不出左莫的底細,但是領悟劍意究竟代表什么,誰都知道。林遠等人的臉色頓時放松了許多,別的不說,輸在一位領悟劍意的天才手上,算不得什么丟人的事。就連跌坐的王師兄也不禁搖頭苦笑,若是早知道左莫領悟劍意,他是絕對不會出戰的。
眾人看向左莫的目光立即完全不同,充滿了敬畏和尊敬,當然難免會摻雜著羨慕嫉妒之類。
左莫搖頭:“我比師兄要差得遠。”他心中相當吃驚,常橫一眼便看出自己的底細,實力絕對不弱。
“不必太過于自謙。”常橫隨意地擺擺手:“韋勝日后我自會去找他。”
見對方如此隨意地說韋勝師兄,左莫心中大是不爽,冷哼一句:“咱們先比過這場再說。”
常橫搖頭:“你不是我對手。”
“不比過怎么知道?”左莫不服氣道。
“我凝脈在即。”常橫輕飄飄地一句話頓時讓左莫啞口無言。他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對道理,雙方的修為相差太多,他修為增漲迅速,現在也不過是筑基第四層,而對方凝脈在即那就是筑基第十層。
雖然他之前曾有過在煉氣期打敗筑基期修者的戰績,但是他相當清楚,那種情況,有一半原因要歸為對方身上。
可是常橫,左莫不禁抬頭看了一眼,對方氣度之沉凝,和那股無處不在的壓力,都讓他確信,對方很強。左莫的戰斗經驗已經頗為豐富,什么樣的人能惹,什么樣的人不能招惹,他亦不傻。
“我認輸!你挑哪件?”左莫反應極快,光棍道。他本求財而來,如今賺得盆滿缽滿,哪怕這場認輸,他也勝了四場,贏了三件法寶。如此豐厚的收獲,他已經心滿意足。
常橫一看就和自己不是一個級別,肯定沒有勝算,不如認輸。要是在對方手上受傷,那就更虧了。見好就收,作為了一名生意人,是必備的眼光,左莫如此自我安慰。
常橫盯著左莫看了半晌,忽然笑道:“你倒是個聰明人。”
“識時務而已。”左莫拱手道,心中恨不得馬上離開。越是呆得久,他越是覺得眼前這個相貌平常的男人危險:“常師兄可隨意挑一件,小弟定然雙手奉上。”
常橫不為所動,目光投向遠處,淡漠道:“你若能接下我一招,就帶著東西走吧。如果接不來,那就把東西都留下。”
左莫心中一突,常橫越是說得輕松,他心中越是不安:“常師兄,小弟…”
“我站的地方,守我的規矩。”常橫沒有收回自己的目光。
周圍鴉雀無聲,連空氣似乎突然間都變得蕭索肅殺,所有人不禁摒住呼吸,眾人知道,今天最精彩的地方,就要到了。而靈英派弟子們,個個激動莫名,常橫師兄所表現出來的霸氣,徹底征服了他們。連陶姝兒,那雙桃花眼連片刻都不愿從常橫師兄身上挪開。
到目前為止,常橫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實力,沒有任何動作,然而他就像這片土地的主人,如此理所當然,如此不容置疑。
左莫深吸一口氣,他意識到,這一戰,只怕無可避免。
對方提出的要求并不算過份,只要擋下他一招,左莫就相當于完勝。若是不應戰,那今天的勝利,就相當于在剎那間灰飛煙滅。對方有足夠的理由把自己圍住,常橫用的就是左莫之前用過的招數,把自己先放在不利的位置,然后逼迫對方答應按照自己的路線走。
這感覺,真是糟糕啊!左莫搖了搖頭,想把這些雜念拋之腦后。
今天這一戰,全都賭在這一招上!
不過…就連凝脈期的修者,也不敢打保票說一定能夠一招解決自己吧。既然躲不過去,那就來吧!
前后想清楚,調整好氣息的左莫拉開架式,沉聲道:“如師兄所愿!”
“不錯,我喜歡。”常橫贊賞地點點頭。
然后他解開衣裳,露出精赤的上半身,鎖骨正中間,赫然有個銅環。
這是做什么?
圍觀的修者們個個一臉疑惑,紛紛交頭結耳低聲議論起來。而靈英派弟子們卻是截然相反,他們個個一臉激動,伸長脖子,睜大眼睛,緊緊盯著常橫師兄,就好像即將有什么激動人心的事情發生。
左莫也有些疑惑,不過他牢守心神,不敢有絲毫松懈。
常橫閉上眼睛,右手摸上鎖骨間的銅環。然后他做了一件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的動作——他緩緩向上拉動銅環!
銅環下,連著一段血紅劍刃,它被常橫緩緩從胸膛血肉中拉出來。
常橫臉上沒有絲毫痛楚的表情,相反,他流露出幾分溫柔迷醉的神情。
左莫被眼前詭異血腥的畫面嚇得毛骨悚然,渾身汗毛根根直豎。不光是左莫,事實上,周圍幾乎所有人都露出恐懼的神情,而一些膽子小的,已經到一旁拼命地嘔吐起來。
“太…兇殘了…”燕明子帶著興奮顫抖地哆嗦著。
當這把血紅色的劍從常橫身體中完整拉扯出來后,那種恐懼深入每個人的骨髓。這是一把非常非常奇怪的劍,劍并不長,大約只有一尺半長,兩指寬,通體血紅,沒有劍鍔劍柄,血紅的劍刃直接連著那個銅環,銅環剛好可以套入手指。
奇異的是,常橫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鎖骨處光滑無痕。
眼前的畫面,只不過是一個男人提著一把有點怪異的紅色飛劍。可是任何一位見到剛才那一幕的人,都絕對無法忘記這一幕,這么一副充滿妖異血腥的一幕。
常橫睜開眼,表情如常,就連聲音和剛才也沒有半點變化:“這把環劍叫《血蛛。”
左莫頭皮發炸,如臨大敵,握劍的雙手都不自禁地出汗。
如果說,之前常橫給他的只是淡淡的卻無處不在的壓力的話,《血蛛劍在手的常橫,給他帶來的壓力卻如同一片血海,他無處可逃!突然間的壓力變化,心志稍弱的人,都有可能在一剎那崩潰。左莫有種錯覺,眼前的一切,似乎漸漸染上了一層血紅。
左莫下意識地緊了緊手中的滴水劍,劍身忽然傳來一股寧靜柔和的水意,雖然極淡,在這個時候,卻讓他心中的緊張大為緩解。
不行!這樣下去,自己不用打也輸了!
左莫閉上眼睛,摒住呼息,暗運《胎息煉神。體力靈力運轉,神識從一開始的生澀漸漸活潑起來。
不知不覺中,左莫心中的恐懼大為減弱,他躁動不安的心漸漸寧靜起來。
不知何時,常橫的雙眼中多了條血線,他贊賞地看了一眼左莫。但是這個眼神落在其他人眼中,卻是一股寒氣從心底直冒而出,就像一只兇殘的血蛛冷冷盯著他的獵物。
他輕輕晃動手指,套在手指上的《血蛛劍飛快地轉動,帶起一輪血紅的光輪。
《血蛛劍越轉越快,它發出嗡嗡的輕響,漸漸,嗡嗡聲變成陰冷無比的嘶嘶聲。一股鋪天蓋地暴戾兇殘的氣息,以常橫為中心,倏地降臨!
此時,靠得近的圍觀者面色發白,想轉身就逃,然而卻發現他們雙腳發軟。撲通撲通,他們紛紛軟倒在地。
只有一個戴著黑紗斗笠的人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他身上衣服獵獵作響,斗笠面紗卻紋絲不動,隱約可見一雙狹長如刀鋒的眼睛。
左莫只覺置身于一片滔天血海之中,巨大的血浪翻滾咆哮,轟然撞擊,遮天蔽日,自己就像一葉小船,渺小無比,飄搖不定,隨時可能被這些巨浪吞沒。
忽然,面前升起一道血浪,化作一只奇丑無比的血獸,張大血盆大口,咆哮著朝他撲來。
握著滴水劍,閉上眼睛摒住呼吸的左莫,所有的靈力已經不知不覺灌入手中滴水劍中,滴水劍如同一彎小河,水波蕩漾,變幻不定。
眼看那張血盆大口就要把他一口吞入,他一點點地向上抬起手中那一彎小河!
而他手上滴水劍變幻成的小河,急劇發生變,水中升騰起幽幽的火焰,散發驚人的寒意,短短的小河也像潮汐般一波一波緩緩蕩漾。如果左莫能看到,他一定會發現,滴水劍現在的模樣,和他識海中的那條劍河一模一樣!
一朵朵水形火焰,吞吐時,總會生出無數細碎如冰晶的劍芒。潮汐波動不斷加劇,水形火焰熊熊燃燒,寒氣愈盛!
左莫手中如同捧著一蓬幽幽火焰,全身衣裳盡碎,怒吼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從下逆向上,狠狠斬去!
融合劍意后第一次——《離水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