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海城市衛生局的一間辦公室里傳來重重的聲響,震得走廊里兩個年輕文員趕快跑得遠了些。
拐過走廊拐角,兩人終于透出口氣,其中一個便道:“不知道又有誰惹了宋局長了?”
“是啊!”另一個接口道:“宋局長人是挺好的,就是這脾氣大,發起火來挺嚇人的。”
那間辦公室就是副局長宋河的辦公室,宋河這會兒正在那里罵罵咧咧的:“這些個記者搞什么,一天到晚不知道好好采訪,盡整這些沒用的,捕風捉影地能找到什么新聞?”
讓宋河發火的正是《法制生活記者李云濤送來的采訪申請和采訪提綱。這是局長沈維國的秘書今天送過來的。局長的意思,這件事情讓宋河去處理一下,照理,這種對外發言什么的應該歸為宣傳事物,是新來的副局長林家泉分管的。
不過,沈維國這樣做也沒錯,宋河是分管醫療衛生的副局長,這醫院的事情本來也算他的份內事務。
其實局長沈維國也是覺得這個新來的林家泉有點好大喜功,似乎總喜歡把事情弄得動靜很大。/在沈維國看來這實在不是好事,弄那么大動靜萬一弄不好大家都栽跟頭,到時候他林家泉可以拍拍**回省里機關,可海城市衛生局這些人還不是要繼續支撐。沈維國雖然對林家泉的做法有些不滿,但也不想與他有什么矛盾,自己是他的頂頭上司那沒錯,不過想林家泉這樣來掛職鍛煉的人擺明了是要升職的,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回省里就升級了。
他在這里掛職鍛煉是在衛生系統,搞不好回去還是在衛生系統,到時候在省衛生廳謀個職位,搞不好就成了自己的上級了,自然也不好搞僵了。不過就這件事來說交給宋河也沒錯。雖然宋河那脾氣也不怎么適合對付記者,但總比交給一心找問題的了林家泉強。
要是別人的事,宋河或許還沒那么大火氣,可是這個張揚他是再清楚不過了。張揚治好了石巖的病,這對宋河來說,這比治好了他自己的病還讓他感激。石巖是宋河最敬佩地人,就像自己父親一樣,因此。宋河自然對張揚另眼相看。
張揚的脾氣是有些硬,不過,在宋河看來,那是有本事。宋河自己是軍人出身,脾氣也是有些火爆的,并不會因為張揚不會拍馬屁而看低了他,相反卻因此更相信他的人品。何況。那個添齡醫院,他宋河也不是沒去過,那個醫院不論硬件還是管理,在他看來都有可圈可點之處,在海城市也算是數得著的醫院了,怎么到了這記者眼里就成了造成醫患糾紛的根源了呢?宋河發了一通火,還是決定給添齡醫院打個電話了解一下事情。畢竟宋河現在也不是剛復員那會兒了。這么多年官當下來,也知道謀定而動了。
李常富接到宋河的電話也有些意外。這件事情他當然知道,沒想到記者竟然找到市衛生局去了。聽副局長打電話來問。趕忙解釋了一番。
宋河原本也不相信醫院有問題,聽說是小流氓鬧事。而且都被警察抓了,便也釋然。更覺得那記者是無理取鬧了。
宋河實在也不是個愿意和媒體多打交道的人,確信醫院沒有問題,便讓自己地秘書寫了個簡短的答復,否認了是醫院拒絕治療病人而引起的醫患糾紛。然后就拒絕了當面采訪。
這件事情本來到此也算是結束了,畢竟衛生局也算是答復了,雖然沒有接受當面采訪,但已經明確醫院沒有拒絕收治病人,若是李云濤再去醫院或者再去市南分局了解一下,這個誤會完全可能就解開了。/
可是這件事偏偏就讓林家泉知道了,周俊是從宋河的秘書那里知道這件事的,聽了周俊的報告,林家泉就琢磨起宋河來了。
林家泉對于宋河本來就有些意見,這主要是因為林家泉不滿意宋河的工作作風。在林家泉看來,宋河地工作方法簡單粗暴,不講民主。就像這件事,人家記者要采訪肯定是有問題嘛,怎么能這樣簡單地一推了之呢?
其實宋河對林家泉的工作方式也有些不滿,就拿上次他整治餐飲業衛生來說,對于整治本身,宋河是認可的,可是宋河覺得整治就整治,有必要到處通知媒體弄得滿城風雨嗎?在宋河看來工作應該做在實處,而不是到處表現邀功。
林家泉本來就是負責宣傳的,對于宋河的說法當然嗤之以鼻。這樣互相有看法的兩個人自然就有了些矛盾。/加上林家泉本來就認為這個張揚是個問題人物,人家記者都發現問題了,宋河還粗暴的加以否認,要不是宋河和張揚有關系就是這家伙工作作風有問題。
不過這一次,林家泉倒也沒有太魯莽,畢竟現在宋河更自己是平級地,這件事要捅出來多半要得罪他。林家泉想了想便給省里打了個電話,向省里地領導咨詢了這件事的處理意見。
這本來是他地謹慎,可惜因為他的先入為主,從他口里說出來地事情就成了張揚收受賄賂,目無法紀。而副局長宋河是他的保護傘。
錯誤地消息自然會導致錯誤的判斷,省里地領導聽到了林家泉的判斷,便鼓勵他不要有顧慮,大膽地去做,對于經濟問題不能姑息。當然領導也囑咐他要弄清事實。
在省領導看來一個兩級醫院的副院長實在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只要有證據,動了也就動了。
得到省領導的支持,林家泉自然就放心了,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有了尚方寶劍的欽差大臣似的。于是便開始琢磨怎么對付這個張揚和宋河了。//
宋河不知道林家泉已經在琢磨對付自己了,張揚自然就更不知道了,他這會兒正打算去赴宴,今天他本來是要去許綱家的,許綱說許微微要出國,讓張揚去家里吃飯。
這個理由雖然略顯牽強了些,張揚倒也無可無不可。畢竟在海城市,許綱也算是他張揚熟識的人,因為許綱在海城醫療界的地位,張揚也受益不少。
如今張揚也不是剛被打下凡塵那會兒了。自然明白這個社會有它自己的規則,即便他曾經是個神仙,但現在畢竟是以張揚這么一個“人”的身份出現,有時候也不得不遵守這人類社會的規則。
何況對于許綱他還是有些佩服的,至少這個許綱醫術不錯,而且為人正直,為人處事,符合張揚的“醫道”觀念。所以許綱邀請自己的時候,他也沒有反對。
不過他現在卻跟韓克一起去見自己的大學同學。下午的時候他和韓克都受到了邀請,今晚他們中醫學院臨床專業的同學聚會。
這里順便提一下,組織這次活動的是副班長周俊,恰好和林家泉的秘書同名同姓,不過他們互相自然是不認識的,對于張揚來說,他只認識自己的同學周俊,卻不知道好還有個正在算計自己的人也叫周俊。
其實張揚也覺得許綱邀請自己去他家的理由有些牽強,許微微固然是自己的同學,不過相對來說這些中醫臨床系的同學關系就更近一些了。何況當初他還有過這么一段學校生活,和同學們也算是熟悉了,畢業后這么久第一次聚會就顯得比去許綱家合理得多了。
因此,張揚便打了個電話給許綱,說自己晚上有事去不了他家了,而跟韓克一起去見自己的同學們了。
許綱對此倒也沒有多問,他自己就是個沒有時間的忙人,作為醫生,有些突發事件再正常不過了,張揚有事不來也沒什么不正常的。他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周俊組織的活動是在海城新開的一家名為“大排檔”的飯店。名為大排檔,其實并不是真正的大排檔。雖然說不上怎么高級,但也算是不錯的大飯店了。
周俊這次把留在海城的同學都找來了,人數不少,定了個有兩張桌子的大包房。也許是畢業后第一次搞這樣的活動,雖然時間還早,同學們都已經陸陸續續地到了。
同學見面自然是一番熱鬧,不過大家很快就都問了同一個問題:“張揚怎么還沒來?”
張揚如今在這批同學里顯然已經是個重要人物了,當初畢業的時候張揚就是優秀畢業生,可謂出了不少風頭。如今畢業了張揚又成了個張副院長,而且還是市南區衛生系統的標兵人物。
張揚的這些同學都是學醫的,不少人對衛生系統的事情還是有所耳聞的,對于張揚的事情也多數聽說過一二,有些人還不太相信這個副院長就是自己的同學張揚,或許是同名同姓也說不定。不過也有些人對此確信無疑,這會兒互相說起自然互相求證,都希望他快點到場。
“咦,這不是周俊訂的房間嗎?”正在大家有些鬧哄哄的時候,有個聲音問道。
張揚同寢室的王凱聞聲回頭一看,見是個西裝革履的男子,正疑惑地看著他們,便道:“是啊,這房間就是周俊訂的,你是…?”
那男子似乎愣了一下,道:“不是說都是同學嗎?你們是誰啊?”
一旁的曾遠澤也不認識這個人,聽他語氣有些生硬,便也語氣生硬地道:“都是同學啊,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