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府,地處汾水之濱,,邊塞之地,卻也是一處繁華集鎮,無論嚴寒酷暑,每日街面上都是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開府數百年,今天的汾州府已經是八街九陌,各種巷道猶如迷宮一般,不是本地人根本分不清楚,在繁華的西大街后面有條胡同叫芽菜胡同,這里住的都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
芽菜胡同里住著數十家,臨街角處有一家,看門庭是一個大戶人家,門前一對石獅子威武不凡,立在那兒有不少年頭了,已經有些破損,這里是汾州府赫赫有名的方府。即便現在方府的主人已經不姓方,周圍的人們還是習慣的稱呼這里為方府。
當年,方家祖上曾經出了一任知府,這處宅院正是那時候置辦下來的,時光荏苒,百多年過去了,方家早已經破敗下來,就連這宣示方家輝煌的方府現如今也早已賣出去,成了別人家的宅院了。
方言是方知府的后輩子弟,到了方言這一輩,方家敗落已經有些年頭了,許多同宗的人早已離開汾州府,只有方言這一支還留在這里,守在祖宅這里,或者心中還存著一分重現當日風光的愿望。
即使破落了,方家數代人也不忘自己讀書人的根本,從小方言的父親就將方家復興的希望寄托在方言身上,天不遂人愿,方言出生的時候,母親便因難產而死,十歲的時候,父親也一次出去打獵后再沒有回來,都說是遭了野獸。
十歲的方言變成了孤兒,幸好自幼跟著父親讀書,憑著自己識字,工錢又要的極低,方言在陳記典當行里找了一份差事。
進入陳記典當行做了一名學徒,生活所迫加上興趣所致,方言從一名學徒做到了一名倉庫管事,這年的方言已經十八歲了,當初的孩童已經長大成了一名少年。
說起來,倉庫管事這一個職位還是方言自己爭取來的,也許是從小受父親的影響,方言對于許多的古籍,古物十分有興趣,總有許多人因為各種原因會將一些珍藏典當出來,開始的時候,遇到一件,方言便要把玩研究良久,隨著見識的提高,在柜臺上收到的東西越來越不能滿足方言的興趣,年前,掌柜的要提升方言的時候,方言便選了倉庫管事這一職位。
陳記典當行在汾州府一共有四家鋪面,但是倉庫只有一間,就是現在方言所待的地方,四家鋪面中收到的物品都存放在這里,來了以后方言發現自己實在是來對了,比自己在柜臺上見識的要多的多。
到了倉庫已經三個月了,方言也熟悉了這里的辦事流程,各種事務也都上手了,這一日方言正在整理倉庫,盤點之余,方言便發現倉庫里有許東西已經存放了很長時間,翻看之下,在其中發現不少自己喜歡的東西,都是些古舊書籍,金石碎片,欣喜之下出了了倉庫,來到上房,找陳記典當行掌柜陳三爺一問究竟。
知道了方言的來意后,掌柜的陳三爺告訴方言:“你說的那些東西,有些本來就是死當,還有些原本是活當,但是到期了,當主沒來贖當,久了也變成了死當,這些東西拿出去賣又不值錢,久而久之,就堆在倉庫的一個角落了。”
方言聽聞是死當,興趣大起,于是詢問掌柜:“掌柜的,這些東西如果拿出去賣的話,值多少錢。”
陳三爺久經商場,一聽之下,哪還不知道方言的意思:“方言,你還和我耍滑頭啊,是不是你看上了這些東西了,早就聽說你喜歡古玩字畫,平素總想買些自己把玩,我還知道你到倉庫也是這個原因,是不是。”
方言也不諱言,只說掌柜的英明。
思量了一下,陳三爺說道:“這些東西放在庫房里也是放的,占地方不說,時間久了也會更破,倒不如打發了出去,不過雖然是些破爛,當初當的時候也不值幾個錢,但是我也不能白送出去,這個不和規矩,你這張清單上一共七八十樣東西,就按十個大錢一件,你想要多少,自己挑去吧。”
有了掌柜的這句話,方言回了倉庫,一陣挑選,古書自不必說,三十多本也不看內容,直接包了起來,那些破銅爛鐵之類,方言一概不管,就剩下些玉佩,骨雕之類,雖然都是些碎片,但方言還是包了起來,反正十個大錢一件,和白送差不多。
陳三爺沒想到自己一句話,方言竟選了這么多東西,按照十個大錢一件也要五百四十個大錢,看著方言高興的將幾百個大錢給了自己,然后喜滋滋的背著一個大包袱回家去了。陳三爺心中叨咕:“窮伙計卻喜歡這富貴物兒,好在都是些破爛玩意兒。”
方言不管身后的掌柜在想什么,背著包袱便出了典當行,朝背面的芽菜胡同走去,方言的房子就在方府的西南角,原本是方府的一處偏院中的偏房,只是到了方言這一輩,屬于方家的只剩下著偏房中的兩間了。方言回到家中,草草吃完飯,便抽出一本書看起來。
距離那天買破爛回來已經半個月了,這天方言剛剛從庫房回來,下了碗面吃完后,便開始翻看自己的寶貝,眼瞅著大部分東西都歸置好了,這里有古本幾十本,中間還有幾本是神怪之說,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不過方言不在乎這些,碰到自己感興趣便要研究一番,這些神怪之說都十分混雜,方言看過之后也就笑笑了事。
方言一件一件拿起來,雖然都是些碎片,方言這幾年已經見過許多的好東西,倒是不把這些東西放在心上,不過好歹是自己花錢買回來的,方言雙手一攏便要將這退東西都收拾起來。
咦,方言突然看到一件不起眼的小東西,一塊包裹玉佩的絲布,吸引方言的不是絲布本身,黑乎乎的,早已經看不清原本的顏色,方言的房子是西房,門窗都朝東開,現在剛剛黃昏,屋中光線已經有些暗了,隱約間,方言發現這絲布上面有字跡,而且這種字跡不是普通的字跡,好像是些古文字。
方言將其他東西歸置到一個箱子了,手上拿著這張絲布出了房屋,走到井口,打上一桶水來,小心的將絲布洗了一遍,雖然還是不大干凈,字跡總算是顯露出來了,果然,是上古文字沒錯。
上古文字,不知傳于何時,與當今文字有些聯系,但是差別已經非常大了,不是專門研究的人,不會認識這種文字,見了也只會以為是些奇特的符文,方言小時候跟著父親學過,不是十分精通,從大體模樣認出來這是上古文字。
拿起洗干凈的絲布,上面總共有幾百個字,像是繡上去的,仔細看去,又不是,方言研究半天也不知道這些字是怎么到了這塊絲布之上的,于是不再理會,回到屋中,方言點起油燈,拿出說文解字,開始研究絲布上的字跡。
上古文字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整整一個晚上,方言確認的不過幾十個字,其中有兩個字是連在一起的“羅衫”。
僅僅這一句,就勾起了方言無數興趣,雖然只認得幾十個字,還都不成言,不過自己不過閑來無事,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琢磨,不行,自己家里這本說文解字還是蒙學時候用的,明兒還得去書齋買一本全本回來,想到這里,方言一陣興奮,此刻天已快亮,方言等會兒還要去倉庫,于是將絲布揣入懷中,倒在床上休息一會兒,睡夢中,眼前還晃著行行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