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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妙賞 四十七、隔簾花影

  時玄回到烏衣巷謝氏大宅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幕,遙遠”邊天際,一輪半圓的月亮云臀膘膘,清光淡淡,謝玄在門樓前佇立半晌,聽秦淮河水在暗夜里悠悠油歸、細細舞舞,兩頭望,長長的烏衣巷竟是冷冷清清,王謝宅第也是幽暗多于燈火一一謝府門役挑著燈籠迎了出來,謝玄命府投先不要驚動四叔父謝萬,他徑去后院,走過聽雨長廊,來到阿姊謝道搖居住的小院,院墻內外垂柳依依,現在是四月中旬,阿姊手植的薔蔽應是盛開著,晚風中花香襲人悠緩高雅的七弦琴聲隔簾花影傳出,泛音清越澄澈、空弦音悠悠不盡,正是嵇中散的名曲《長清》,這曲子是謝道樓從陳操之處的來的,謝玄知道陳操之還把嵇康的《長清》、《短清》琴曲改譜成了豎笛曲,在吳郡時他曾聽陳操之吹奏過,這時不禁想,若阿姊的蕉葉琴與陳子重的打亭笛合奏此《長清曲》,應該是極美妙的吧?

  又一個空弦散音,“嗡嗡”不絕,阿姊謝道棍的聲音突然在院內響起:

  “阿遏回來了嗎,請進”

  謝玄驚訝道:“阿姊怎么知道是我?”

  謝道搖微笑道:“掐指一算,不就知道了嗎”

  謝玄走進院門,廊上懸著兩盞燈籠,燈火暈紅,阿姊謝道猛立在薔蔽架邊上,光彩明暗,身形綽約。一個小稗沖他萬福:“遏郎君一一謝玄方才在院外聽琴時隱約看到有人影閃過,想必就是這小稗看到他有去稟報阿姊的,當下也不說話,只向阿姊施了一禮,靜靜立在薔蔽花架邊,花香小院靜,但內心野馬奔騰一一謝道慍顯然感受到了弟弟無聲的壓力,道:“阿遏,到書房坐”揮手讓稗女退下,不需侍候,謝玄跟著阿姊謝道樓進書房坐下,看著阿姊剔亮燈慫;纖細的手很穩,顯得內心篤定,開口道:“阿姊,我還未及去見四叔父”

  謝道粗道:“嗯,阿遏有話說是吧”

  謝道桃是長姊,也可以說是謝玄的半個老師,一向嚴厲,謝玄現在雖已成人,但對這個長掉依然敬畏有加,當即微微躬身道:“阿姊,枉大司馬征辟祝英臺為府橡,文書就在我這里,一同征召的還有陳操之,明日我就要去知會掌管典選的尚書吏部郎王蘊,將二人在吏部列籍在冊,從此就是朝廷官吏了一”停頓了一下,問:“阿姊為何要這么做?”

  謝道猛看著隔案對坐的弟弟謝玄,一年的軍府歷練,無論容貌氣質都成熟了很多,知道她要化名入軍府也是不急不躁,從容相問,很有四叔父謝安的風范和氣度,便道:“不甘心而已。”

  謝玄道:“我知阿姊之才在我之上,可阿姊畢竟是女子,四叔父大才,猶隱居東山二十載,不得已乃出山,阿姊若入西府為樓屬,一旦被人察知身為女子,那豈不是損及家族聲譽?”

  謝道樓淡淡道:“女子為官,雖離經叛道,但并非齷齪丑事,若我為朝廷立下功績,如何會損及家聲!有晉一朝,狂放之士多有,我雖身為女子,特立獨行一回有何不可?”

  謝玄知道沒法和阿姊爭辯,自小他就沒有辨贏過阿姊,他現在就要直指阿姊本心,打消她出仕為官的念頭,說道:“阿姊,邪嘉賓在吳郡曾見過你,他很有可能當時就猜出你是謝道謝道艷毫眉問:“都超向你暗示過?”

  不一樣的謝玄道:“那倒是沒有,不過聯系起阿姊清談拒婚之事也不難猜啊”

  阿遏此言曖昧,似有所指,謝道搖面色微紅,說道:“我是清談選婿,如何說是拒婚!”

  謝玄察顏規色,愈發肯定內心的猜想,問:“阿姊選到了沒有?”

  謝道樓道:“未”

  謝玄道:“阿姊若為官,那還如何覓夫婿?”

  謝道搖道:“終生不嫁亦無不可”

  謝玄默然半晌,問道:“族中長輩可有知道此事的?”

  謝道插道:“曾存三叔母提起過,想必三叔父也知道這事了”

  謝玄問:“三叔父如何說?”

  謝道搖道:“要我隨三叔母去烏程。”

  “這就對了,謝玄道:“三叔父也不會答應你出外為官啊,阿姊趕緊寫下一封辭呈,我真與桓郡公,就說你無意仕進、決意隱居。”

  謝道猛搖頭道:“我意已決,而且我以為我入西府為橡,對家族有益無弊”

  謝玄當然不會如謝道慍這般想,男子放曠奇行那是名士風流,而女子為官,這也太匪夷所思了,他也知道阿姊的性子,很難讓她改變主意的一謝玄離姑孰回建康之際,柜郡公曾,樓咐玄務必把陳操之、祝英臺二人請到,謝玄一路上左思嚷必,何姊去西府為官是絕不行的,但該如何說服阿姊?

  窗外悲悲聲響,竟是下起小雨來。夜愈發的黑了,謝玄望著燈焰,忽然開口道:“阿姊,我回府之前,先去見了陳子重一謝道搖心“仟”的一跳,神色不動,謝道搖驚疑不定,猜不出弟弟謝玄意欲何為?這在她是很少有的事,弟弟謝玄心機深沉了啊,她想問何事去見陳操之,卻又矜持著不肯問,她現在必須繃著弦,氣一泄,就會被壓摻,阿遏非復吳下阿蒙了,她得小心應對,姐弟二人就這樣斗著心機,謝玄見阿姊沉得住氣,便道:“阿姊,那我去了,一定竭我所能成全阿姊”說罷站起身來,“去吧去吧”謝道搖惱道:“莫名其妙!”

  謝玄向侍稗西伯利柳絮要了一把傘,帶了兩個隨從,也未要車馬,撐傘步行走過長長的烏衣巷,過朱雀橋,望城北顧府而去。

  陳操之自謝玄去后,感覺有些心浮氣躁,在院中練了一遍五禽戲,又回書房畫蘇州園林,聽到謝玄再度來訪,便命小撣烹一壺茶,然后退下,與謝玄單獨長談,謝玄問:“聽聞子重佛誕日在瓦官寺與家姊辯難,勝了家姊?”

  陳操之也猜不透謝玄來意,答道:“我勝不了令姊,卻也沒輸,好比圍棋里的三劫連環無勝負”謝玄直稱家姊,陳操之自不好以英合兄稱呼,不然太矯情,謝玄含笑道:“也就是家掉與子重辯難不能取勝”

  陳操之道:“幼度,你我知交好友,有話直說,莫要弄得時時刻刻如辯難”

  謝玄一點頭,說道:“此事關系重大,還必須得迂回來子重以為家姊以祝英臺之名揚名出仕,所求者何?”

  陳操之心中惕然,答道:“令姊曾言,身為女子太拘束,生命不滿百,何不嘗試之?”

  謝玄道:“家姊曾對子重承諾過,要與子重終生為友,家姊所拘束者,與子重為友亦不可得也,這才是家姊甘冒天下之大不匙要出仕為官的初衷”

  陳操之墨眉毫起,默然不語,謝玄盯著陳操之,緩緩道:“子重想必也是意識到這一點的,家姊出仕與子重有莫大干系,陳操之遲疑了一下,問:“幼度要我做些什么,勸說令姊打消此念?”

  謝玄道:“家姊認定的事,勸說應該是沒有用的,只有一個辦法一一”

  “什么辦法?”

  “你,陳子重,向家姊求婚”

  陳操之猛地挺直身軀,驚詫地看著謝玄,記得三年前謝玄還曾追問過他是否對其姊謝道搖有過承諾,生怕他與謝道慍有甚私情,未想今夜卻說出讓他向謝道搖求婚之事,實在出手他意料一一只聽謝玄冷靜地說道:“兩害相權取其輕,與其讓家姊拋頭露面去西府為吏,還不如嫁給子重為妻,子重見諒,我這樣說決沒有看輕你的意思,門第差別不是不提就不存在的,高等士族與次等士族聯姻絕對會影響聲譽,這也是陸氏不肯嫁女給你的原因,與迂執的陸氏不同,我謝氏則開明練達,我與子重為友,深知子重之才,家叔安石公亦曾稱贊子重才器,試想易之三名,易也、變易也、不易也,門第森嚴,易也;世事興廢,榮衰更替,變易也;才智學識,人物非凡,不易也,我謝氏重人物,愿與錢唐陳氏聯姻”

  謝玄固然說得暢達,陳操之聽來卻頗不是滋味,相比陸異的嚴拒,謝玄這種居高臨下恩賜的態度讓他頗不舒服,陳操之不是意氣用事之人,他承認謝玄說得很在理、比陸始有眼光,但謝玄與陸始一樣,把婚姻當作交易,謝玄不懂情一陳操之淡淡道:“幼度,我不能向令姊求婚,我與陸氏女郎有約在先,要與之侍老,決不相負”

  謝玄道:“陸氏不會嫁女給你,子重難道等一輩子?這樣既誤了自己鼻身大事,也誤了陸氏女郎,智者善謀,亦要善斷,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豈是達人所為”

  陳操之道:“二人同心,其利斷金,我必能娶陸葳蕤為妻,至手令姊英臺兄,我只當她是好友”

  謝玄眼睛微微瞇起,沉聲道:“子重,你真的只當家姊是好友嗎?”

不知為什么,謝玄失去了先前的冷靜,語帶怒氣,稍事歇息,繼續為第二更而努力,應是凌晨一兩點了  手機問: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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