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律馬不停蹄的跑了一個多月,憑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他居然說動了達林和鐵托等人和單于合兵一處,十幾個小部落也沒有多猶豫,都答應了還跟著單于行動,除了右賢王帶先等人被烏孫和車師諸國給纏住了脫不了身之外,衛律居然奇跡般的又糾合起了十萬大軍。
單于大喜,越的把衛律當成心腹,忙不迭的催衛律到單于王庭來和衛風談判。手里有了人馬,單于又硬氣起來,他讓衛律帶話給衛風,要想談判,先撤出單于王庭,然后再談。要不然就趕緊走,等十幾萬大軍把單于庭一圍,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單于說得很張揚,衛律卻不敢這么說,他見到衛風的時候,刻意的保持了低調,他對衛風說,將軍你現在占著單于王庭,單于就是想談判,面子上也下不去,請將軍暫且讓一步,給單于一個臺階下,然后我們再談判。
衛風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手里握著一只金杯,漫不經心的看著衛律。衛律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跟著衛風手里的金杯轉,他對這只金杯太熟悉了,那只單于的心愛之物,因為單于臨陣逃脫,結果全落到衛 風手里了。當然了,落到衛風手里的,不僅這只金杯,連大閼氏都沒跑掉。
“單于還好吧?”衛風看了衛律一眼,翹起嘴角笑了:“十幾萬大軍,就你丁零部落能撐幾天?恐怕不用我打,再過兩個月,你們這幫烏合之眾就該散了吧?”
衛律心中一寒,他看著衛風,.勉強笑了笑:“匈奴人過慣了苦日子,可不是漢人,沒有糧草就不能打仗。”
衛風哈哈大笑,他站起身來,戲謔.的看了一眼衛律,淡然笑道:“還得多謝單于啊,給我留下了那么多的糧草,我這五萬大軍再吃半年都沒有問題。不過,我很懷疑你們還能不能撐到半年啊。丁零王,不要在我面前裝腔作勢了,你們匈奴人的情況,我比你還清楚。”他舉起金杯送到嘴邊喝了一大口,不等衛律回答,又接著說道:“你們想撐著,就先撐著吧。我先跟你說另外一件事,我這時來了不少漢人百姓和將士,這衛氏城有些住不下了,你回去問問單于,那些貴人他還要不要?如果要,就趕快拿錢來贖,實在沒錢的話,用戰馬也行,如果不要,我就替他代勞,把他們全砍 了。”
衛律大驚,他仔細打量著衛風.的神情,衛風雖然說得很輕松,卻沒有什么說笑的感覺,他的那副不耐煩的神情讓衛律覺得,如果單于不拿錢來贖,他有可能真把那上千的貴人全給當羊宰了。他一時覺得喘不過氣來,眼角禁不住的抽搐著,想了片刻,才強作鎮靜的說道:“將軍,這些貴人的親人,可有不少都手里握著人馬,你把他們全殺了,恐怕匈奴人想投降也不會向將軍投降了。將軍就不怕逼急了他們,跟將軍玩命嗎?再者說了,你們漢人以和為貴,將軍如果這么好殺,將來回到朝中,恐怕也不會有什么好名聲吧?”
衛風打量了衛律一眼,撲哧一聲笑了。他大步走到.衛律面前,很隨意的拍了拍衛律的肩膀,贊了一聲:“丁零王,要說還是你這種在我漢朝呆過的人明白事理。不瞞你說啊,長安城現在熱鬧得很,全國的儒生、賢良、都聚到長安了,在石渠閣議政呢。這些人真的很煩啊,天天在陛下面前說我窮兵黷武,浪費國家錢財,好殺成性。丁零王,你說這些人要不要臉,他們不敢說陛下,就把罪名推到我的頭上。再說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這才殺了幾個人,怎 么能叫好殺成性呢,我算了一下啊,從我到北疆來,我才殺了五萬多人啊,五萬多人多嗎?不多啊,丁零王你知道不知道,左校王李陵、左賢王昆莫和烏桓王白鹿在烏桓山大戰,一仗雙方死傷就過五萬人啊。”
衛風象是找到了知音似的,拉著衛律大嘆苦經,好.象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卻把衛律聽得心驚肉跳。左賢王昆莫和左校王李陵與烏桓人大戰的消息,他只在達林和鐵托那里零星聽到一點,具體戰況他并不清楚,現在聽衛風說他們大戰,一仗就死傷五萬,不禁大驚失色。他不太敢相信衛風的話,哪知道衛風越說越來勁,居然從案上找出剛剛送到的軍報遞給衛律看:“丁零王你看,上個月,左賢王昆莫與烏桓王白鹿在烏桓山相遇,昆莫四萬人,白鹿六萬人,昆莫沒敢打,后路二百里,等到左校王李陵帶著兩萬大軍趕到,雙方各有六萬人,這才開始較量…”
衛律越看越心驚,一把從衛風手上搶過戰報急.急忙忙的看了起來。大戰的情況上面寫得很清楚,雙方各有六萬人,烏桓人有地利,有漢軍提供的裝備,白鹿打得也很謹慎,李陵雖然驍勇善戰,詭計百出,但是白鹿六萬人 牢牢的抱成一團,堅決不分兵,李陵雖然抓到了幾次戰機,卻沒有占到多大的便宜。反倒是昆莫打急了眼,最后沉不住氣,被白鹿抓住機會團團圍住,李陵被逼無奈,只得擺開戰陣和白鹿死磕,雙方于十天前在烏桓山決戰,十幾萬大軍展開廝殺,連著打了三天,結果還是打了個平手,烏桓人戰死三萬,匈奴聯軍戰死兩萬多,看起來匈奴人占了便宜,但是烏桓人雖然戰死三萬,由漢軍提供裝配的三萬鐵騎損失卻不過萬余,匈奴人戰死的兩萬多里面,卻有一萬多是匈奴人,聯軍死傷只有萬余。匈奴人實力大減,聯軍軍心開始動搖,扶余、鮮卑、肅慎都不愿意再給匈奴人賣命,與匈奴人保持了距離,結果失去了李陵的指揮之后,他們被白鹿抓住了機會,連連擊破,損失慘重,等他們醒悟過來,重新歸到李陵的指揮之下時,總兵力已經降到了三萬人以下,六七萬聯軍損失過半,而烏桓人的手里還握著三萬多裝備到了牙齒的鐵騎,漢人的糧草源源不斷的送往烏桓山,更讓人覺得心寒的是,幽、并邊軍正虎視眈眈、枕戈待旦。
衛律看得冷汗.長流,他恍惚有些明白衛風的用意了。他下意識的相信了衛風的話,衛風把這些文件給他看,并不是什么詭計,而是是向他 炫耀實力,烏桓人也好,匈奴人也好,都被他耍了,這一戰過后,不管是烏桓人白鹿還是匈奴人昆莫都大傷元氣,再也沒有實力和漢人討價還價了。
“丁零王…丁零王…”衛風見衛律一句話也不說直呆,推了他幾下。
衛律一驚,搖了搖有些昏脹的腦袋,總算回過神來,他看著近在咫尺的衛風的笑臉,一陣陣的膽寒,這個年輕人手段太狡猾了,他裝備了三萬烏桓人,看起來是吃了虧,卻反過來把烏桓人當成了惡狗,替他狠狠的咬了匈奴人一口,把匈奴人咬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將軍好手段。”衛律心悅誠服的拱了拱手。
衛風盯著衛律的眼睛,好半天才露出一絲笑容:“還是丁零王聰明,這么快就知道本將軍的用意了,不過,太遲了。匈奴人的左臂,已經斷了,至于右臂…想必丁零王也不會一無所知吧?”
衛律苦笑了一聲,抬起手臂擦了擦汗,點點頭:“我也知道 一些,右賢王、右谷蠡王正和烏孫人、車師人、樓蘭人大戰,損失也不少。”
“哈哈哈…”衛風仰天大笑:“丁零王只知道和右賢王、右谷蠡王大戰的是烏孫人,車師人、樓蘭人,卻不知道指揮這些人的全是我漢朝派出去的將領吧?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吧,在烏孫指揮大軍的,是天子使者傅介子、護烏孫校尉常惠,在居延指揮樓蘭、車師大軍的,是輪臺校尉賴丹、軍司馬鄭眾、任朝,還有護羌校尉趙充國,三月以來,大小一十三戰,擊殺右賢王、右谷蠡部落共兩萬八千多人,俘獲牛羊百萬頭,挺進匈奴領地三千余里,你們匈奴人的右臂…也斷了。”
衛律冷汗涔涔,呆若木雞。
“只有我這個將軍最懶啊,不想追到北海去和單于拼命。偏偏那些儒生不長眼睛,反說我好殺,真正是天理良心,我好殺嗎?我覺得我已經是仁義至盡了啊?”衛風攤開雙手,一副委屈透頂的模樣。
衛律哭笑不得,他看著神色輕松的衛風,心悸不已。衛風當然不是偷懶,
他在衛氏城沒有閑著,他在等左右兩路人馬斬斷匈奴人的左右臂之后,再與單于決戰。到了那個時間,單于還有地方可逃嗎?
“好了,情況我也和你都說了,你回去告訴單于,要是想打,就在你們糧草斷絕之前打,要不然軍心恐怕不穩,又要搞出未戰先逃的丟人把戲來。要逃,就趁著天氣還不錯,趕緊逃吧。將軍我這兩天忙著修城,修好了城,才會去追他。”衛風忽然轉過頭來,笑嘻嘻的看著衛律:“丁零王,你看我這衛氏城修得怎么樣?比你們王庭還堅固吧?”
衛律無言以對,過了好半天,他才說了一句話:“將軍,你當真要單于向你投降嗎?”
“那還用說?”衛風一瞪眼睛,“他不想投降,我就殺了他。反正想當匈奴單于的人多的是,這么多貴人,我隨便拉一個出來都可以當單于。對了,大閼氏不是一直想讓他兒子桑昆當單于嗎,我看那就是個不錯的人選。還有那個昆莫,現在已經被白鹿打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氣,我相信只要向他示意一下,他會很樂意當這個單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