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風招待了那些使者一頓酒宴,然后又和每個人都交流了一遍,他不僅問到了他們的仕途經歷,個人特長,更是詳細詢問了他們在匈奴的經歷。那些使者一聽車騎將軍要大舉進攻匈奴,一個個熱情如火,紛紛把自己了解到的匈奴情況和盤托出,有的人甚至直接要求入幕府,為北征效力。衛風十分感激,他對使者們說,你們是天子派出去的,現在既然回來了,當然要先向天子回報,你們有為國效力的熱情,我也十分高興,我會向天子請求將你們再請回來的。
使者們聽了,沒有二話,立刻起程趕赴長安,蘇武也在其中。衛風送走他們之后,就派人跟著定安去見左賢王,約定會談的地點和相關事項。使者來回了幾趟,兩方終于約好,就在頹當城和賽音達山之間的一個叫蘇尼特的小山谷進行會談。
聽說衛風要去和匈奴人談判,副將徐自為大驚,親自趕到定襄,極力勸阻。
“將軍,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況將軍身負北征大計,萬一匈奴人耍詐,傷了將軍,那我等奈何?”徐自為急得面紅耳赤,不顧禮儀的大聲叫道:“將 軍萬萬不可,就算要談,也當由別人去談。將軍如果信得過,自為愿往。”
衛風哈哈大笑,他知道徐自為一方面有表忠心的意思,但更多的確實是擔心,他是北征的主將,如果有失,那么不僅北征難以進行,他徐自為更是無法向天子交待。他將徐自為摁在座位上,一面讓媚姬拿過美酒來,一面笑道:“徐將軍,請飲些西域來的美酒,暫且消消氣。”
徐自為見衛風有成竹,便.坐了下來,媚姬給他斟酒的時候,他還特意的打量了一下媚姬,然后拱了拱手笑道:“多謝小夫人。”把媚姬羞得面紅耳赤,掩面而逃。衛風也被他打趣得有些尷尬,轉身指著地圖說道:“徐將軍,會談的地點就在這里,蘇尼特山,蘇尼特山并不大,離頹當城只有七十里,雙方各帶一千親衛,五十里不準備有大軍出現。我大軍就駐在頹當城,一旦有事,一個時辰就可以趕到,匈奴左賢王部不過三萬人,以他的實力,如何是我北軍四營的對手?白鹿小王爺的三萬烏桓精騎就在東北不到二百里,匈奴人一有異動,他隨時可以直插匈奴人的背后,切斷他的歸路。我倒希望匈奴耍詐才好,那我就有機會一口吞下他這 三萬人馬,先斷了單于的一臂,省得以后費事。”
徐自為點點頭,他想了想,又說:“既.然如此,將軍何不直接將左賢王部吃掉,為什么還要冒險去和匈奴人談判?”
衛風搖了搖頭:“老將軍,你有所.不知。一來我們的目的是把匈奴人一網打盡,如果現在吃掉左賢王部,單于就會遁逃,而此時冰雪未消,我軍難以深入,無法追擊,必然會留下后患。我跟他們談判,一方面是瓦解其心,讓他們看到希望,不至于現在就跑,另一方面也是想把準備做得更充分一些,確保不戰則已,戰則必勝,而且是完勝。”
“將軍只帶一千人,是不是太少了,萬一有變,大軍雖.然離得不遠,但終究是要一點時間的。”
“老將軍放心,我帶的這一千人可是后羿營,別說一.千匈奴人,就算來三千五千,他們也未必能討得好去。”衛風信心滿滿的說道。
徐自為撫著胡須想了想,領悟了衛風的用 意。他.看衛風的安排也十分妥當,這才放了心。最后他站起身來說:“既然將軍安排好了,自為也就不多嘴了,只希望將軍能多多小心,切不可有意外之變。”
“多謝老將軍關.心。”衛風拉著徐自為走到地圖跟前,點了點五原城,然后緩緩的劃到受降城,最后又延伸到浚稽山,回過頭看了一眼有些不解的徐自為:“老將軍,這是一條快捷的運兵通道,大戰之時肯定會起到很大的作用,將軍趁著有時間,當動士卒好好清理這條路,以備一時之需。”
徐自為點了點頭,衛風說的這條路確實是一條便捷的通道,修這條路的時候,他就是準備著緊急調兵用的,而大戰的時候,他所部的兵力大部分都要從這里出塞,所以他對衛風說的話并沒有太多的感觸,以為是例行公事,便答應了下來。
三月底,衛風剛要出之前,蘇武從長安趕了回來,他雖然十分疲憊,但是心情卻不錯。他告訴衛風,天子接見了使者們之后,十分感動,都賞了不錯的官職,就連那些被逼無奈投降了匈奴人的,他都一概赦免了。他被封為典屬國,
中二千石,賞錢二百萬,田兩頃,宅一田。但是他不愿意呆在京師做官,他向天子請求到北疆來,他雖然身體不好,可是他熟悉匈奴語,熟悉匈奴人的習俗,熟悉北海那邊的地形,會對衛風有所幫助。天子聽了,十分高興,就改封他為輔軍校尉,讓他來了。徐圣、趙終根以及其他十幾個使者聽說了他的決定之后,也放棄了京師的中郎之職,跟著他一起趕到了定襄。
衛風聽了大喜,他心花怒放的對徐圣等人笑道:“好,有你們幾個帶路,跟匈奴人打交道就更有底氣了。你們都跟著我吧,一起去和左賢王談判。對了,子卿兄,這次去,還要見一個老朋友。”
“誰?”蘇武回到大漢這幾個月,雖然一直在奔波,但是精神狀態不錯,他樂呵呵的問道:“使者們不是都回來了嗎?”
“李少卿。”衛風向蘇武靠近了一步,輕聲說道。蘇武一聽,臉色為之一滯,他猶豫了一下,嘆惜了一聲:“他啊,也忒可惜了,我在京師的時候,陛下也曾問起過他。”
呵呵…子卿兄不必難過,一切都會有辦法的。”衛風哈哈一笑,指著蘇武身后的一個瘦削的年輕人說:“這是哪位?好象不是你的隨從啊?”
蘇武頓時把李陵的事情拋在一邊,他笑著把那個年輕人拉到衛風面前,輕昵的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豎子,見到將軍大人也不知道行禮,一點規矩都不懂。”
那個年輕人臉一紅,摸了摸腦袋,拘謹的躬身行禮:“蘇元拜見將軍大人。”
“這是…你兒子?”衛風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蘇武。
“將軍,這就是我那不孝子蘇元。”蘇武樂得合不攏嘴,愛憐的摸著蘇元的頭:“我走的時候,他才到我的口,現在已經比我高了,十年不見了,長成一大人了,可惜,我這做父親的沒有盡到責任啊。”
衛風暗自嘆惜一聲,蘇元也算是個可憐人,先是父親被匈奴人扣留了,接著家中生了那么多變故,母親隨后又拋下他改嫁,這幾 年日子大概過得十分辛苦。他強笑著問蘇元道:“你們一直在哪兒,我派人去杜陵找過幾次,為什么都找不到你們?”
“回將軍大人。”蘇元一說話臉就紅,他有些害羞的看了蘇武一眼,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我和姑姑一直南陵,確實聽說有人找我們,可是不知道是什么人,也沒敢露面,累大人白找了,真是慚愧。這次聽說出使匈奴的人都回來了,我們這才壯起膽子去城里,沒想到真的見到父親了。”
蘇元說著,眼圈又紅了,依戀的看著蘇武。
“原來如此。”衛風感慨的搖了搖手,他大致能體會出蘇元一家那時候的心情,便沒有多說,他拉著蘇元的手說道:“現在好了,你們父子團聚,以后就不用再分開了,你跟著我吧。我府里有文有武,你要想讀書或者是練武,我都能幫你找到不錯的師傅。”
蘇武大喜,他正為蘇元這幾年跟著兩個妹妹東躲西藏,一直沒有機會讀書練武,現在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周全,以后的仕途是個大問題,一聽說衛風要 將他帶在身邊,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他一推有些驚訝的蘇元,笑罵道:“豎子,還不謝過將軍大人。”
蘇元連忙上前深施一禮:“蘇元謝過將軍大人。”
“好了好了,不要緊張。”衛風笑著扶起蘇元,抬手把秦子林叫了過來:“去給他領一套衣甲,先跟著你們親衛營練一段時間武吧,先把身體練強壯了,有空再讓桑長史教他讀一些入門的書。”
秦子林笑嘻嘻的領著蘇元去了。蘇武感激不盡,連連稱謝。不大一會兒,蘇元穿著嶄新的玄甲跑了過來,往衛風和蘇武面前一站,喘著氣說道:“阿翁,你看怎么樣?”
“精神多了。”看著穿上玄甲,立刻變得英姿勃勃的蘇元,蘇武眉眼里都是笑意。衛風見蘇元跑得直喘氣,仰笑道:“怎么樣,這套玄甲不輕吧?你這身子骨不夠壯,可能有些累,到了北疆,其他的不多,牛羊肉多的是,你要多吃一點,爭取象他們一樣強壯。”
蘇元看 了一眼衛風指的親衛,縮了縮脖子,沒敢吱聲。玄甲護衛也好,后羿營的神射手也好,哪個胳膊不比他的大腿粗,要讓他變得跟他們一樣強壯,顯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