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鷹三箭全部射中紅心。
四周一片沉寂,趙破奴等人在驚訝于金鷹的眼力和驚人箭術的同時,心都沉到了底。烏桓人則興奮不已,金鷹這三箭基本已經到達了弓箭的極限,衛風就算真有一箭射殺射雕手的過人箭術,也無法勝過金鷹。烏桓人的面子,算是有了保障。
衛風也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他沖著面色沉靜、唯有眼神中帶著一絲輕松色彩的金鷹拱了拱手笑道:“壯士,你這箭術簡直是登峰造極,無以復加了。衛風佩服。”
“大人過獎,大人如果覺得太遠,不妨可以將箭垛移近一點。”金鷹抬起頭看了看月朗星稀的夜空:“風又大了些,現在就算是我射,也沒有把握了。”
衛風忍俊不禁的放聲大笑,他一邊從李維手上接過弓,一邊對金鷹說:“壯士是為我擔心嗎?那就多謝了。不過,這箭垛移來移去的,好生麻煩,就放在原處不動吧。萬一我射失了,也好推諉,能輸給草原第一神箭手,也不算丟人。你們說對吧?”
眾人聽了,都笑了起來,不過他們的心情卻不一樣,烏桓人是帶著些得意,而漢軍眾將卻有些慚愧,雖然說衛風說的也是實情,能輸給草原第一神箭手,并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可是要當著烏桓人的面承認這一點,卻著實有些難堪。
衛風咂了咂嘴,抬起頭看了.看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他瞇著眼睛看了看遠處搖曳的火把下忽明忽暗的垛心,漫不經心的撥弄著弓弦,象是隨手彈著散調,琴弦發出輕快的嗡嗡聲:“壯士,你剛才說你現在再射,也沒有把握?”
金鷹鄭重的點點頭,他坦誠的承.認了剛才自己先射是有沾便宜的嫌疑,讓李禹想說也沒法說了。
衛風卻好象并沒有和他討論.沾不沾便宜的興趣,他似乎也不急著射,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白鹿扯著閑話。他伸出手,在白鹿面前亮了一下手指上剛剛戴上的黑得發亮的扳指:“小王爺,這是南越國送來的黑犀角做的扳指,你看如何?”
白鹿眼前一亮,不為人注意的吞了口口水,黑犀角.的扳指,,據說能讓人心通神明的好東西那是每一個射手都夢想的東西。草原上沒有犀牛,更沒有黑犀牛,黑犀角的扳指,他們只是老人的傳說中聽過,卻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忽然之間出現在面前,不由得他不貪心大起。
“按我們長安少年的規矩,我們賭個東道吧。”衛風收.回了手指,順帶著也收回了白鹿貪婪的眼神:“將軍請說,怎么賭?”白鹿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艱難的說道。
“我如果射不中垛心,這副扳指就奉送小王爺,還.有一副象牙扳指,就奉送給這位壯士。”他一指金鷹,金鷹心中一動,象牙扳指雖然不如黑犀角的扳指要,可是也是難得的寶物。衛風是不是真的喝多了,突然這么大方?難道是他有意拉攏?
白鹿看了一眼.遠處的垛心,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初次見面,如何能接受將軍這么貴重的大禮。”
“不妨,這可不是我送的,而是我們打賭的。”衛風輕聲笑著:“可是萬一我要運氣好,蒙中了一箭兩箭,也請小王爺幫我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小王爺放心,絕對不勉強你。”
白鹿已經被那副黑犀角扳指勾住了魂,也沒有細思量衛風的話,一聽是力所能及的事情,立刻笑容滿面的說道:“將軍放心,白鹿這次來,就是要全力協助將軍的。”
“那好,衛風就獻丑了。”衛風一笑,舉步上前,從李禹手中接過兩只雕翎箭搭在箭上,懷抱如滿月,隨著一聲輕喝,兩只雕翎電射而去。金鷹看著遠去的雕翎,暗暗的笑了,這兩箭齊發雖然漂亮,可是他能看得出來,這兩只箭都偏離了方向,根本不可能射中垛心了,能上垛已是不易。
他的笑容還沒綻放出來,那兩只火把卻象是抵擋不住越來越強的風,竟然滅了,他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品味其中的意思,衛風呵呵一笑,又接過一支箭,飛快的再次拉弓放箭。
長箭帶著破風的利嘯,帶著殘影,消失在夜空之中。
衛風將弓扔進李維的懷里,哈哈一笑,抹下手下的扳指塞進白鹿的手中:“看來我的運氣不太好,這副扳指是小王爺的了。”他又示意了一下有些舍不得的李維,“將那副象牙扳指拿過來,送給這位壯士。”
白鹿還沒回過神來,他囁嚅道:“將軍,結果還沒出來,或許…能射中呢。”
衛風哈哈大笑:“如果這也能射中,我的運氣是不是好得離譜了,小王爺,我箭術雖然一般,卻還是輸得起的。”
“將軍果然豪爽。”白鹿愛不釋手的看著手中的黑犀扳指,咧著大嘴直樂。他跟著衛風大步返回大帳,連聲致謝,正要拉過金鷹感謝衛風的慷慨,卻發現金鷹根本沒有跟進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衛風說:“你看,我們烏桓人沒見過什么好東西,金鷹這豎子,連應有的禮節都忘了,將軍莫怪,將軍莫怪。”
衛風哈哈大笑,重新舉起酒杯,對白鹿示意了一下,白鹿連忙將扳指小心的揣進懷里,舉起酒杯和衛風碰了碰,一飲而盡。兩人杯來杯往,談笑風生,根本不看那些耷拉著眉眼有些郁悶的趙破奴等人。趙破奴、李禹他們幾個低著頭,默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起了悶酒。雖然結果在意料之中,可是最后居然遇到風吹滅了火把的事情,這也太倒霉了,就算是輸了,也輸得不服氣。
白鹿正和衛風說得開心,金鷹匆匆的走了進來,在衛風面前單腿跪倒,雙手托著那副象牙扳指高高舉起:“將軍神射,金鷹受之有愧,請將軍收回這副扳指。”
“這是何意?”衛風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金鷹,又看了一眼白鹿,白鹿急了,起身喝了金鷹一腳:“你瘋了?敢違逆將軍的好意?”
金鷹抬起頭,面色通紅,他十分難堪的看著面色不郁的白鹿:“小王爺,金鷹剛才去看過了,將軍兩箭射滅了火把,第三箭…洞穿了垛心。”
“怎么可能?!”白鹿失態的大叫起來。
“事實就是如此。”金鷹無奈的搖了搖頭,看樣子他自己也有些不太相信。
白鹿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照這么說,是衛風故意射滅了那兩只火把,然后一箭洞穿一百五十步外的垛心?就算他有這么強的臂力,他有這么好的目力嗎,這可是晚上,月光雖然不錯,可是一百五十步的垛心根本看不到。
“小王爺,金鷹說得一點也不錯。”銀鷹舉著箭垛走了進來。箭垛上,中間的紅心已經沒有了,只剩下一個拳頭大的洞。銀鷹的另一只手,握著的正是衛風射出的那只雕翎。
大帳里死一般的沉寂,隨即又熱烈起來,剛才還死氣沉沉的漢軍眾將頓時眉毛色舞,談笑風生,他們相互看了一眼,一起走到笑而不語的衛風面前,舉起手中的酒杯大聲喝道:“將軍神射!”
白鹿覺得嘴里有些發苦,這也太離譜了吧,這個漢人運氣好到這個地步,先是兩箭齊發射滅了火把,然后第三箭洞穿的垛心?要說不是運氣好,那他為什么自己認輸,把這么稀有的扳指白白的送給自己?他一邊想著,一邊不舍的從懷里掏出扳指,送到衛風面前:“將軍,既然你有一箭射中了垛心,這副扳指,還是請你收回去吧,白鹿受之有愧。”
衛風看著面前的兩副扳指,仰面大笑,他拿起扳指,又重新放回到白鹿和金鷹的手上:“二位,就別客氣了,我只是運氣好而已。再說了,我既然都已經送出去,又怎么能收回來?就算是我送給二位的見面禮吧,還請二位不要嫌棄。”
“將軍,這…我們如何能夠承受得起。”白鹿為難的說道。
“無妨,我不是說過嗎,我們大漢人,對朋友是慷慨的。”衛風將扳指放在白鹿的手心,然后摁住他的手:“這不過是一副扳指而已,我們要和你們分享的,還有廣闊的草原。”
白鹿感激不已,他也確實舍不得這副扳指,這副扳指在草原上可以說是找不出第二副來,如果他愿意出讓,恐怕有無數的人會趕著成群的牛羊來換。如果沒有見過,那也就罷了,現在已經經過了他的手,再讓他還回去,還確實有些舍不得。既然衛風這么說,他也就順水推舟的收下了。
“將軍,既然將軍把我們烏桓人當朋友,我們烏桓人也一定把將軍當朋友。”白鹿拍著胸脯大聲說道:“將軍有什么我能幫忙的,盡管直言,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衛風笑了,他把白鹿摁回座位上,回過頭看著面色有些不安的金鷹銀鷹:“小王爺,我組建了一個以射手為主的后羿營,想請小王爺的這幾位射雕手去指點指點,時間長短隨意,小王爺你看如何?”
白鹿哈哈大笑,他以為是什么大事呢,原來是讓金鷹他們去指點漢軍射箭啊,這簡直是小菜一碟,有什么難的,他連想都沒多想,一口應承了下來:“但聽將軍吩咐。”
李禹心里頓時樂開了花,兩副扳指換來這么多射雕手來做教師,大人真是會算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