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郎官看著眼前的景像目瞪口呆,威風凜凜的進博的,本以為會和以前一樣,到處亂搜一通,順便往自己腰包里順點好東西,沾點便宜,誰也沒想到,眨眼之間,江充死了,霍禹也死了,罪名都是意圖刺殺太子,看起來也象是這么回事,江充是如何刺殺太子的,大家都聽到了聲音,卻沒親眼看到,不過霍禹手持長劍撲向太子,這倒是大家親眼所見,至于事情究竟是不是這么回事,已經沒有人有心思去關心了。當下最要緊的是,如果保住自己的性命。
“江充、霍禹意圖不軌,已然服誅,爾等不知者無罪,立刻放下武器,違抗者格殺勿論。”張光搶上前去,拔出長劍指著郎官們大喝一聲,博望苑的衛士們手持長戟圍了過來,怒視著猶豫不決的郎官們,七嘴八舌的大喝著:“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郎官們看著林立的長戟,看著圍墻上露出的強弩,心里什么都明白了,這他媽的就是一坑,挖好了等江充來跳的,是不是意圖刺殺太子根本不重要,至于霍禹,天知道他是發哪門子瘋,反正死了。
郎官們面面相覷,一步步的向后退去,直退去院墻根下,無路可退。在明明的長戟和弓弩面前,終于有一個郎官扔下了手里的長劍,緊接著更多的郎官扔下了手里的長劍,丁當之聲不絕于耳,不大功夫,四十柄長柄就亂七八糟的堆在了太子面前。
太子長出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長劍在兀自跪在他面前的江充身上擦了擦,倒轉長劍插回鞘中,他的手還在不停的顫抖,以至于長劍差點刺中自己的左手。
“江充、霍禹意圖反…”太子看了一眼死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霍禹,暗自嘆了一聲,轉過頭對郎官們大聲說:“已被誅殺,你們并不知情們無關,只要安安靜靜的呆在這里,就不會有事。至于他們…”太子把臉轉向那些呆若木雞的胡巫,臉色冷了下來,揮了揮手,上來幾個人把嚇傻的胡巫拖到旁邊,用繩子一個個的捆了起來:“妖言惑眾,攪得長安雞犬不寧能輕饒了他們。”
“殿下,胡巫的事暫時不急面還有韓說呢。”張光見太子一副恨不得吃胡巫肉、喝胡巫血的模樣,連忙上前提醒,太子一驚,連連點頭:“先生快去吧,小心行事。”
“喏。
”張光帶著幾人手持太子的節杖,匆匆的去了。
韓說還坐在自己的官里沒有起身雖然江充派人來叫了幾次,他還在是猶豫。江充的心思他明白得很,可是真要和太子直接對抗的時候,他還有覺得很擔心,太子已經被逼到絕路上了,不可能再象以前一樣退讓江充以為太子沒有還手之力,韓說卻知道困獸猶斗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太子雖然勢弱望苑人手并不是很多,可是旁邊卻有衛風那只大老虎雖然直接掌控的只有胡騎營和步兵營上萬人,可是北軍的其他六校跟他關系都不錯,北軍使者任安又是衛家的門客,說得難聽點,整個北軍等于在他的手里。
雖然因為上次太子見死不救生氣。和太子翻臉了。可是有消息說。他雖然對太子不敬。可是他畢竟是衛家地人。他和太子關系并沒有斷絕。也不可能斷絕。就是在天子面前。他也并不掩飾這一點。這些韓說都清楚得很。所以他并不象江充那樣信心滿滿。一直不愿意和太子正面發生沖突。
江充要去望苑搜巫蠱。要他配合。他已經派出去了羽林郎。何必一定要他坐鎮呢。他才不相信博望苑能有這個力量和膽量敢和一千羽林郎正面發生沖突。萬一衛風出手了。他韓說就是去了也沒用。不如縮在后面看熱鬧。對于江充拉著他和蘇文去充場面地事。韓說現在從心底里感到不爽。蘇文愿意去那是蘇文地事。他韓說可沒那么傻。
他在廨里和御史章贛閑說京師地形勢。猜測博望苑外地情況。章茶水喝多了。內急。去方便了。只剩下韓說一個人閑坐著。正想著心思。張光手持著節杖。帶著幾個護衛大步走了進來。
韓說吃了一驚。連忙站了起來。莫名其妙地看著張光。張光在庭中站定。沖著韓說露出淡淡地微笑:“韓大人。陛下有詔。”
韓說一聽。連忙大步走到張光面前。撩起衣擺跪倒在地。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張光見他神色恭謹。暗自松了一口氣。原本以為韓說是帶過兵打過仗地將軍。肯定會比江充更難對付一點。沒想到卻比江充來得好應付。他放松了些心態。將一副偽造地詔書念得有聲有色。鏗鏘有力。煞有其事。
出乎張光地意外。韓說聽詔書里說江 ,離間陛下父子,反倒起了心,他從地上了起的向張光伸出手:“我要看詔書。”
張光一愣,神色之間有一絲慌亂,隨即又沉下了臉:“韓大人,你不相信太子殿下嗎?”
韓說緊盯著張光的眼睛,將那一閃而過的慌亂看得分明,更覺得有問題了,他向后退了一步,一手握住了劍柄,露出一抹冷笑:“陛下一直信任江大人,又委托韓某和蘇文協助江大人,韓某居光祿勛,既然說江大人謀反,那陛下應該有詔與我,何以直接給了博望苑?貴使又不將詔書給我過目,莫非詔書有詐嗎?”
張光哈哈大笑,他將手中的詔書卷起,一邊交到身邊的一個中年護衛一邊笑著說:“韓大人這是說的什么話,既然是給大人的詔書,豈有不讓大人過目之理。去,把詔書給大人過過目。”
“喏。”那個中年護衛應了一聲,雙手捧著詔書向前邁了兩步,走到按劍怒目的韓說面前,單腿跪倒,雙手將詔書舉過頭頂:“大人,請查驗詔書。”
韓說看了看詔,又看了一眼微笑不語的張光,心中的心淡了一些,太子向來軟弱,應該不會這么太膽。他松開了劍柄,雙手接過詔書展開,別的沒看,先去看最后的璽印,天子詔書有專用的璽印,這顆印只保存在天子身邊,別人是偽造不了的。作為陪伴了陛下幾十年的韓說對這個太熟悉了,所以他一看到詔書上蓋的印時,頓時大驚失色,這不是天子的璽印,而是太子的璽印。
“你——”韓說抬起頭怒視著張,可是他的話卻被暴射而出的一抹寒光封在了喉嚨里,張豆兒的長劍從詔書后刺出,一劍洞穿了他的咽喉。韓說圓睜著雙目,看著頸下噴涌的鮮血,撒手扔掉了詔書,一手捂住咽喉連步后退,一手指著面露冷笑的張光,驚駭莫名:“你——,你——”
“韓說伙同江反,已經伏誅!”張光轉過身看著周圍一臉驚駭的郎官們,一聲斷喝:“不知情者無罪,協同者斬!”
郎官們互相看了看,大分都站在原地沒敢動彈,只有韓說那幾個貼身護衛不管不顧,他們都是跟隨韓說的私兵,曾經跟著韓說出生入死,經歷過無數兇險,今天卻看著自己的主人被人一劍穿喉,斬殺在自己面前,他們如何能夠聽張光的話,安安穩穩的在旁邊呆著?還沒等張光的話音落地,他們已經一個個紅了眼,拔出腰間的環首刀大吼著沖了上來:“為韓大人報仇——”
張光后退了一步,手一揮,以張豆兒為首的十幾個衛士一涌而上,將那幾個貼身護衛圍在中間,那幾個護衛雖然兇悍,武藝也頗不俗,可是畢竟寡不敵眾,武藝也不是張豆兒的對手,雖然奮力搏殺,還是不能幸免,不消片刻就全部被斬倒在地。張豆兒手持血淋淋的長劍,環顧四周,陰寒的目光從呆若木雞的郎官們臉上一掃而過,蘊含的殺氣逼得郎官們噤聲不語。
張光命人郎官們看管起來,隨即接管了韓說的官廨,他看了一眼案上擺放整齊的官印,心中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他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坐在韓說的位置上,伸手從小茶爐上提起銅壺,給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些水,忽然一愣,猛的扔下茶壺站了起來,急聲問案旁驚魂未定的童仆:“剛才誰在這里?”
童仆剛才還安安靜靜的張光忽然暴怒,嚇得渾身一顫,差點坐不住身子,急急忙忙的說:“御史章…大人。”
“他人呢?”張光的額頭冒出了汗,一把揪住童仆的衣領,急聲問道。
“他…他剛剛去如…廁了。”童仆結結巴巴的指了指外面。
“快追!”張光話音剛落,張豆兒已經拔出長劍竄了出去。張光后悔莫迭,剛才院子里這么鬧騰,御史章贛只怕早就聽到了,如果被他跑了,太子這次行動就會遇到大麻煩。
但愿他還在,張光暗自祈禱。
張豆兒還沒回來,門口看護的一個護衛匆匆的走了進來,張光一看他的臉色,立刻覺得渾身冰涼。
“大人,御史章贛奪了一匹馬跑了。”護衛單腿跪地,緊張的說道:“我們…已經派人去追了。”
張光沉默不語,看著對面屋頂上藍碧藍的天空,卻覺得眼前黯淡無光。他苦笑了一聲,對大步趕回來的張豆兒說:“立刻回報太子,章贛跑了。”
張豆兒點點頭,也不說話,轉身匆匆去了。
張光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去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