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姬提著裙子,象只花蝴蝶一樣飛了進來,一見到衛風她就撅起了紅嘟嘟的櫻嘴,嬌艷欲滴。衛風沒空跟她扯閑話,連忙拉著她的手坐到一旁,指著荷包急急的問道:“這里哪來的?”
“店里撿的。”媚姬見衛風問道了正事,顧不上打情罵俏,連忙說道:“那天朱安世說丟了荷包,我一直覺得奇怪,這個人雖然惡,卻還不至于賴人。我特地又問了那些打掃的伙計,他們確實沒撿著,我不死心,就又去了朱安世喝酒的那個雅間,細細的翻了一遍,結果在墻角里的酒甕后面發現了這個。”
“這么說,這確實是朱安世的了?”衛風翻來覆去的看了兩眼,對著地圖直眨眼睛。
“那個房間前兩天剛打掃過,除了他,沒有別人呆過。”媚姬重重的點點頭,十分肯定。她看了看衛風,見衛風一副不上心的樣子,連忙向衛風湊了湊,踮起腳尖附在衛風耳邊說:“他那天丟了荷包那么著急,肯定是因為這里面的這張圖,說不定是什么大秘密呢。”
衛風的耳朵被她嘴里的熱氣吹得癢癢的,禁不住想笑,他讓開一步,揉著耳朵搖了搖頭:“我管他有什么秘密呢,反正這家伙拿走了我的荷包,我正要向他討回來,到時候一并還給他就是了。豬兒,這兩天公子我要準備功課,沒時間到你店里去玩,如果朱安世去搗亂,你就跟他說,我在家等著他,他有種就叫他來我家,公子我的手癢得很,正好拿他開開葷。”
“多謝公子關心。”媚姬本來有些怨氣,一聽說衛風要準備功課,倒也不好說些什么。她站起身來,卻捻著衣帶不走,小臉羞紅,扭扭捏捏、哼哼嘰嘰的不知說些什么。
“還有事?”衛風不解的問道。
“沒…事。”媚姬抬起頭,藍汪汪的眼睛里象是蒙了一層水,楚楚可憐的看著衛風,腳底下象是粘住了一樣,半天不動步子。
“沒事了你還不走?”衛風笑了一聲:“我兄長馬上回來了,被他看見了,又得說我了,你快走吧。”
“唉——”媚姬無奈的嘆了口氣,扭扭捏捏的走了,走到門口,又回過頭看了一眼衛風,哪知道衛風早就走了,只剩下李維一個人賊兮兮的笑著站在那里,媚姬心中委屈,鼻子一酸,差點流出淚來,轉身低著頭匆匆的走了。
李維趕到門口中,看到媚姬走遠了,這才回身叫道:“公子,她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衛風從柱子后面探出頭看了看,見媚姬果真走了,這才轉了出來,倚著柱子慢慢的坐在石階上,面色有些慚愧。李維湊了過來,輕聲笑道:“公子,媚豬兒心里只有你,你心里也有她,為什么偏要做得這樣?大公子不是說要給你先納個妾嗎?你干脆把她給迎進門,不僅不要花錢,說不定還能落一大筆嫁妝呢,這等財色雙收的好事兒,你干嘛不應了?”
“你懂個屁。”衛風啐了他一口:“豬兒看似潑辣粗豪,其實心思縝密,眼珠一轉就是一個點子,你以為她這么精明的女人會甘心做個妾?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老早把她迎進門了。她心思大著呢,她要做的是正妻,我能娶她做正妻嗎?就算我愿意,老夫人能同意嗎?”
李維咂了咂嘴,沒有再說什么。他從小就在衛家長大,對這些情況也略知一二,知道衛家前面三個公子都是中人之資,文不成武不就,跟著太子混混還有可能做個一官半職,現在太子的處境尷尬,長公主重興衛家的希望大部分都在這個四公子的身上,而且四公子和公孫家的小姐是有婚約的,當然不可能讓媚姬兒做正妻。媚姬潑辣,就算是暫時委屈做了妾,恐怕以后也不得安生。
“公子,那你…”李維欲言又止。
“別說了。”衛風擺了擺手,打斷了李維:“我知道你的意思,這個心思你就別想了。”
“什么心思啊?”門口響起一個聲音,跟著衛伉大步走了進來,他看著衛風笑了笑:“風弟,你快收拾一下,跟我去丞相府。”
“去丞相府?”衛風有些意外。
“嗯,不錯。”衛伉心情不錯,拉著衛風一邊往長公主的房里走,一邊微笑著說道:“今天太子有空,我就說了一下你的事情,他專門寫了封手札給丞相大人,替你講情。快走,咱去告訴一下母親,準備一些東西,馬上就去丞相府。”
衛風被衛伉拉著,緊趕慢趕的來到長公主的房間。長公主正歪著身子靠在錦墊上假寐,聽到腳步聲,睜開了雙眼,見衛伉和衛風攜手進門,不免有些奇怪,衛風平時很難得和衛伉這么親熱的,今天怎么這么乖巧的被衛伉拉著手?
“母親!”衛伉在長公主面前躬身施禮。
“伉兒啊。”長公主慈祥的笑著坐起身來,擺手示意他們坐下:“這么開心,有什么好事啊?”
衛伉微笑著看了一眼衛風,又回過頭說道:“太子殿下聽說了風弟的婚事,特地寫了封手札給丞相大人,為風弟說情。我趕著回來告訴母親,請示一下該準備哪些禮物。”
長公主一聽心花怒放,太子倒底是有衛家的血脈的,比較熱心。她想了想說道:“太子殿下雖然寫了手札,可是公孫家還沒有同意,這時候如果去下聘禮會讓他們覺得我家是用太子的名頭來壓他們,說不定會適得其反。你們就隨便備點禮物,借著看你姑母的理由,先去問問丞相的意思,待丞相應了再送聘禮不遲。”
衛伉想了想,連連點頭,還是長公主想得周到,如果按照他本來的意思直接拿著聘禮去,會把公孫賀逼到兩難的境界,要么勉強答應親事,要么和太子絕裂,他就算一時應了,也會特別不爽,說不定會對太子有意見,那就適得其反了。太子是想借這門親事加強與公孫賀的聯系,可不是想翻臉。
丞相府是重地,門口站著兩排手執戟的衛士,象是盯著賊似的看著衛伉兄弟,衛風渾身不自在,也惡狠狠的回瞪著他,咬著牙暗自發狠,等老子哪天升了官發了財,一定把這幾個狗眼看人低的豎子調過來當隨從,天天拿錢砸他玩。居然敢這么看老子,老子穿得這么干凈,人長得這么玉樹臨風,象來鬧事的人嗎?再說了,雖說丞相沒有以前那么威風了,可畢竟是百官之長,有敢跑到丞相府來鬧事的?
那個看門的士卒被衛風兇狠的眼光盯得發毛,只堅持了一會兒,就把眼神挪開了,衛風不認識他,他可認識衛風——衛家最不成器的四公子,長安城里有名的王八拳,他有幸見過。他到丞相府來當然不是打架的,可是要是惹了他,說不準哪天他會打上門來,公孫賀是丞相不假,可丞相夫人還是衛家的呢,一個看門的小兵被打了也是白打。
就在衛風用目光光榮的戰勝了看門的士卒時,丞相公孫賀在府中直嘆氣,面前的案上攤著太子的手札,公孫賀花白而濃密的眉毛皺得直抖,溝壑縱橫的老臉上充滿了無奈。
公孫賀六十多歲,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獅鼻大口,頜下一把濃密的花白胡須,看起來極是粗豪,不過他的眼睛細長,而且總是半瞇著,偶爾一閃之間,總給人一些陰深的味道,遠不似他的面容給人的那種豪爽的感覺。
他的長子,大漢國的九卿之一,太仆公孫敬聲坐在他的對面,陰著臉一臉的不痛快,他看著沉思的公孫賀,又看看太子的手札,嘟嘟囔囔的說道:“太子也真是,他都忙成那樣了,還有心思管這事?衛風那個豎子,都快弱冠的人了,什么正事也不干,就知道喝酒、打仗,能干成什么正事?衛家現在一天不如一天,我妹子嫁給他喝西北風去?”
“屁話。”公孫賀被他嘮叨得煩,噴了他一臉的唾沫星子,蒲扇般的大手掄起來就要抽他大耳刮子,嚇得公孫敬聲捂著臉直向后讓。公孫賀瞪著眼睛,不滿的看著這個四十多歲了,還是一點腦子也沒有的兒子:“你以為老子不知道?太子不知道?”
“太子既然知道,為什么還要招惹他?”公孫敬聲不服氣的嘟囔著,“他要念舊,護著衛伉他們已經很了不得了,衛伉他們兄弟雖然能力不足,至少還安份,就算幫不上什么忙,也不會惹出什么事端來。可這個衛風呢,正事干不了,惹事的本事一流,到哪兒都能闖出禍來。”
“你懂個屁,衛伉安份?他要是安份…”公孫賀突口而出,話說了一半,又硬生生的咽回去了。他橫了公孫敬聲一眼,嘆了口氣,揮了揮手無奈的說道:“你既然不喜歡衛風,就躲到一邊去,我單獨見見他們。衛家的面子無所謂,太子的面子,我不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