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爺府出來,楚浩的心情格外的沉重。
本來已是有些停歇的大雪此刻又落了下來,好像是迎著年末新來的最后一場,在大雪中,楚浩足足站了兩個時辰,看著遠處亂作一團的王爺府,不時有鐘鳴而起,雜沓的腳步聲從咯咯方向而來,噩耗將整個王府蒙上了一層陰影。
“臭小子,別難過了…”
陳虹虹安慰道:“這對于楚云飛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他期盼這一天很久了。”
楚浩知道陳虹虹說的是事實,但如果他不穿越到這里,如果一切都沒有改變,說不定王爺還能多活一段時間。可是,這終究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正如開頭有人能預料,但結局總有千萬一般。
“我知道…”視線里的白雪凄美嬌艷,只是這素色讓楚浩總開心不氣來。
二重天,事情經歷得太多,有他上輩子用手握緊都攥不住的諸多東西。
三日之后,威遠王爺去世之事傳遍了整個帝國,舉國悲喪,就連楚鵬也難得下架于此,將楚云飛接回宗室,爵位保留,加冕威遠鎮國王公,實行半月同喪,其后風光下葬…
當楚云飛入棺下葬的時候,楚浩熱淚滾燙,在天空之上,決然轉身。
散修進攻紫云門的一戰,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傳遍了整個大陸!
碧莊、劍老、崆峒、東陽、蕭塵、雷屬性的神秘金丹期中年人…
這一個個的名字,或知名或無名,卻響徹了整個大陸,蒼穹大陸如受地震,抖動不止,其余波,除了云天之外,連子游湖和靈道聯盟也是這聞者色變。
而相當于靈道聯盟那次的進攻,這次散修居然敢上道門討伐,在傳統和道德上,著實是對道門的一次打擊。紫云門這幾十年來,一直在戰亂中度過,處在多事之秋一直沒有消停。
又有什么人誰想到,連散修都敢在那個時候大舉進犯,差點將紫云門整門覆滅!
而神秘的碧莊,終于在討伐之戰中露出水面,而傳得沸沸揚揚,在前面兩次和靈道聯盟的大戰中展示雄風,后被譽為金丹期第一人的蕭塵,竟死在了碧莊劍老的手上!
一個個沖擊接踵而至,將大陸所有人震得七葷八素,難以平靜。
平靜多年的修真界,居然再短短二十年時間里,連續掀起這么多波瀾,紫云門雖然最后殘留下來了,但已沒有金丹期高手坐鎮。眼下再無任何精力,只能茍延殘喘的保存著現有的勢力,面前支撐著自己的臺面。
當然,對于紫云門如今的狀況,更多人關心的還是能夠擊敗蕭塵的劍老,以及后來出現在四脈的中年神秘人。
碧莊這個名字,仿佛在忽然之間就被加上了“道門之上”這幾個烙印。
畢竟,在紫云門守防戰上,就連靈道聯盟這樣龐大的勢力舉國壓境都沒有討到任何的好處,反而狼狽而歸之事,卻僅僅被碧莊那自稱下人的劍老一人完成了!
雖然對于這場戰斗,大部分的修士都所知甚少。但這卻并不妨礙他們展開那豐富又驚人的聯想力,劍老在眾口相傳之中越來越神,身上的光環也越來越神秘。
甚至有人說那個出現的中年人,一招紫雷轟頂,差點將心懷不軌的崆峒打得魂飛魄散,正是碧莊最為神秘的莊主。碧莊僅僅兩個人,就足夠抗衡整個道門!
至于這話是誰傳出來的,沒有人知道,但卻有大部分好事者深信不疑,不過紫云門雖然是瘦死的駱駝,但也不是尋常馬能夠欺辱的,這些傳言雖然有夾裹大地之勢,但在云天這一范圍里,卻被修真家族牢牢的控制住,輿論影響不如其他兩國大。
當然,更多人好奇的是碧莊為什么會向紫云門忽然攻擊,并且還有兩大金丹散修聯合助鎮。要知道,這兩位金丹期修士除了平時散修市集中偶爾來坐坐場子之外,基本上極少在大陸露面,而這次居然被碧莊請動,著實讓人費解。
而崆峒道人重傷之事,他那邊的散修也緘口不言此事,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隨著時間的推移,劍老這個神秘的身份終究有一天會褪去他的光環,不過當這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怕是楚浩已不在這二重天之中了…
回到山谷之后,正好看到陸如畫坐在山谷中央的石凳上。
吳瑯和劉陽等人在十天之前就已重回巫國,靈道聯盟已是通過陶然居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匠神宗會在靈道聯盟和陶然居的扶持下,重新振興山門。
而那擔子也自然是落到了林掌門之子林虎的肩頭上,楚浩放心吳瑯,后者必定會全力輔佐林虎。而匠師的地位,也從這連續十多年的大戰中,開始變得更加崇高。
楚浩相信,只要匠神宗真正有哪一天站起來了,不指望能夠像鑄器門一樣風光,但也絕不會遜色于三大道門。
陸如畫一襲白衣,靜靜酌茶。
與外面白雪皚皚的一片不同,山谷中倒也綠意盈然,鳥語花香。如今在這山谷中,只有洛林和陸如畫兩人。此刻沒有看到洛林,想必應該是在山洞內躲著“女魔頭”。
楚浩雖然生性與常人不同,比較樂觀,但近來他已有些精疲力竭,也沒有心思再開玩笑,見到陸如畫,他皺了皺眉,道:“還沒走?”
陸如畫此刻修為已達筑基一級,擁有冰靈根修煉“冰封三千里”的她,此刻如同將冬日的氣息帶進了山谷中,這一塊范圍里,冷氣逼人,寒意似裙擺招搖。
平靜地看著楚浩,陸如畫似對他此刻回來沒有半點驚奇,回答道:“我為什么要走?”
早在兩個月以前紫云門大戰結束之后,楚浩和陶然居二宗主分道揚鑣,回到了的山谷之中就對陸如畫提出了放她自由。
而養傷恢復之后,楚浩便害怕楚云飛出事,便趕去了仙樂省,卻沒有想到剛去仙樂省,便打聽到了王爺病危的消息。他心中悲痛,僑辦成大夫混入了王爺府之中,終究是見到了王爺的最后一面。
這個楚云飛,乃是來到這個世界后,楚浩第一個感到溫暖的人。他從小沒有感受過父愛,卻從楚云飛那不經意的講話和漫不經心卻愛意十足的舉動里,感受到了那份深沉。
他知道,他心中十分清楚,這份愛有著讓他承擔不起的沉重。
所以,在從鎏天遺跡回來之后,他一次都不敢去看他。甚至有過這個想法,都被打消了。他在心中告誡自己,自己不是他的兒子,去了,也無法讓他享受他需要的那種承歡膝下的天倫之樂。
兩人之間的鴻溝,早已在楚浩步入這一條只能看到濃霧而看不到終點的修真界開始,越來越大,如同撕裂開來的斷崖深淵,再也無法還原了。
楚浩也知道,楚云飛在最后的時候,認出了自己。否則,他不會帶著笑意,帶著那令人抑止的從容,離開塵世。
兩人心照不宣,卻又一種無法言語的痛苦,只是這份痛苦,如今全被楚浩一個人承受了。他其實內心深處,很想救下楚云飛,但他卻知道,楚云飛并不需要繼續活下去。
他的話,似晨鐘暮鼓,又是耳畔雷鳴,總是讓他醍醐灌頂,深省自知。
故此,在回到了山谷中,楚浩見到還在谷內的陸如畫,才會驚奇萬分,有此一問。
“你們陸家在大戰中損失最少,現在洞府正在重新開辟,你自然要回去。”楚浩淡淡道:“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嗎?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我沒有任何理由再留你在這里,你對我而言,也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了。”
陸如畫心中一痛,卻強忍著不發作,道:“你怎么知道我沒出去?”
“哦?”楚浩注意到陸如畫有些黯然的表情,側過頭,不去看,語調輕慢:“莫非你是舍不得老子,又回來了?”
“你的父親,楚云飛死了。”陸如畫沒有理楚浩的輕浮,深吸了一口氣,道:“對不對?”
楚浩眼中閃過一道悲痛,語氣冰冷下來,冷冷逼視著陸如畫,道:“你去過王府?”
“沒有。”陸如畫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肯定在那附近,我怕你察覺到,我沒有靠近王府五百里范圍。”
“你去是做什么?”楚浩語氣生冷,道。
“放心,我沒有任何惡意。再有,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能做出什么來?”陸如畫有些鼻酸,楚浩這咄咄逼人的姿態,讓她心冷生寒:“我沒有親眼看到你的父親下葬,但我卻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是誰?”楚浩冷聲問道。
“孫梅香。”陸如畫一字一頓地道:“我雖然知道你和孫梅香之間的事,但那天在升龍城上饒的皇陵外邊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
“你說了什么?!”楚浩回過頭,瞳孔一縮,滿臉震驚。
眾口難調啊,眾怒難平,二重天的結尾寫得同樣糾結,速度慢了見諒。
其實孫梅香之前那一章,我說了要磨練心性,大家沒有理解到,看下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