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蒙古邊防軍參謀長王俊的話,說的是實情,指揮幾十萬部隊的最高指揮官,帶著一大幫參謀和文職軍官,在部隊前面,跑到預定的戰場去,萬一蘇軍小股部隊提前滲透進來,或者是蘇軍的飛機來個空襲,幾十萬大軍即將血拼的戰場,什么意外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萬一師長有個什么閃失,哪怕是受了輕傷,那可是天塌下來的大事兒,自己就是被槍斃一萬次,也無法彌補,作為外蒙古戰役總指揮部的副參謀長,職責所系,不能不提醒師長,不可冒這個險。
唐秋離微微一愣,不在意的說道:“王參謀長,你多慮了,我的前面,還有劉弘章和歐陽一山兩個旅,還有外蒙古邊防軍幾萬戰士擋著,我相信我們的部隊,再者,預設戰場距離前線幾百公里,怎么好就發生危險,每戰,最高指揮官必須靠前指揮,這是咱們讀力師的老規矩,難道你忘了?”
王俊的臉上,微微一紅,他倒不是忘了師長這個規定,而是覺得干系重大,此一時彼一時,再說了,四面大網,每個方向都有攻擊集團指揮官,任務明確,師長犯不著以身履險地,完全可以坐鎮庫倫,掌握大局,遙控指揮戰場。
王俊知道自己的分量不夠,準備去找參謀長趙玉和商量,無論如何也要一起勸服師長,放棄這個打算,就算要靠前指揮,也要與趕上來的部隊一起行動才安全,這時,一個參謀進來,“報告師長,航空兵北方飛行集團董寧軒參謀長求見!”
“董寧軒!他怎么來了?”唐秋離一愣,劉粹剛的參謀長,平素輕易不到總指揮部來,一定是有重要的情況報告,“快請進來!”唐秋離吩咐參謀到。
讀力師航空兵北方飛行集團參謀長董寧軒上校,腳步沉重的走進師長辦公室,立正敬禮,臉色凝重說道:“報告師長,我需要當面向您匯報情況!”
唐秋離打著招呼,“是董參謀長啊,快請坐,正好我還有時間,說說你們的情況!”
董寧軒先是垂下頭,似乎在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少頃,抬起頭說道:“師長,庫倫地面空指,接到返航的我機群帶隊長機報告,代理指揮官孟慶鵬上校,在色愣格河南岸地區跳傘,目前下落不明,一起跳傘的,還有十幾名飛行員,我已經聯絡了外蒙古邊防軍部隊,快速搜救!”
唐秋離點點頭,并沒有打斷董寧軒的話,他知道,如果僅僅因為孟慶鵬和十幾名飛行員跳傘的事情,董寧軒絕不會來麻煩自己,應該還有別的事情要說。
果然,董寧軒的聲音低落下來,接著說道:“師長,北方飛行集團在色愣格河空域,跌經幾次大戰,部隊損失嚴重,尤其是今天的空戰,能夠返航的戰斗機,只有三百二十八架,加上留在機場擔任戰備執勤任務的三個戰斗機團,我們只剩下五百三十六架戰斗機,戰損超過了二分之一以上,飛行員犧牲二百二十四名,負傷三百七十多名。”
說到這里,董寧軒的嗓音,有些哽咽了,“師長,北方飛行集團幾乎是打殘了,剩下的戰斗機,大多數帶傷,能夠升空作戰的飛機,不超過四個團,劉指揮官還在醫院里昏迷不醒,我怎么向他交代?”
唐秋離的臉色,鐵青的怕人,自己知道,北方飛行集團自從來到外蒙古戰場,就不間斷的戰斗,損失在所難免,但萬萬沒有想到,會這么嚴重,打殘了一個有近千架戰斗機的部隊,指揮官劉粹剛還在昏迷之中,無論是地面戰斗還是空中戰斗,部隊的損失,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斯大林,這筆賬要你幾倍來償還!”唐秋離忽然一陣煩躁,暴怒的喊道:“董寧軒,到我這里來,不是想看你像個娘們兒似的,抽抽搭搭,只要打仗,就會有損失,打光了,我給你們補充,劉粹剛昏迷不醒,躺在醫院里,孟慶鵬下落不明,北方飛行集團能撐起來的,只剩下你自己了,這樣的狀態,還像個兵嗎?給我站起來!”
師長的疾言厲色,嚇了董寧軒一大跳,他找師長的目的,不是來強調困難的,而是匯報情況,但是,一見師長的面兒,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在北方飛行集團多年,把部隊當成了自己的家,眼看著一支兵強馬壯的飛行部隊,如今打得遍體鱗傷,心里難過,卻惹得師長打發脾氣,這是他所沒有料到的。
董寧軒急忙擦去眼角的淚花,站得筆直,唐秋離接著咆哮到:“部隊的情緒,需要你來穩定,陣亡和負傷的飛行員,需要撫恤和救治,跳傘的飛行員需要搜救,南方飛行集團的后續部隊,馬上就要到達,兩支部隊協同作戰,需要你來聯絡,打起精神來,別一副熊樣子,馬上回到你的部隊去!”
說來也怪,挨了師長一頓暴訓,董寧軒原本沉重的心情,忽然間輕松了很多,些許的彷徨和迷茫,也蕩然無存,就像是找到了靠山的感覺,他“啪”的一個立正,大聲回答道:“是,師長,馬上回到部隊,正常安排工作!”
說完,用力的敬個軍禮,轉身大步離去,看著董寧軒的背影,唐秋離仿佛蒼老了很多,對參謀長趙玉和說道“玉和,我是不是太粗暴了?想到粹剛,想到北方飛行集團的慘重損失,就控制不住情緒。”
趙玉和沉吟一下,說道:“師長,誰也不是神仙,不食人間煙火,部隊的損失,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計,這幾天我總在考慮,為什么會這樣,從根源上來說,是我們對蘇軍悍然發動對外蒙古的進攻估計不足,一開始就處于被動,對曰軍作戰的時候,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是個教訓啊,我們在北方的鄰居,是個不安分的主兒!”
唐秋離默默的點點頭,目光如刀,說道:“是個教訓,不過也好,第二次外蒙古戰役,一定要打疼斯大林,還有奪取有利于我們的戰略態勢,將邊境線推進到烏拉爾山脈一線,打斷蘇聯人伸向亞洲部分的爪子,與蘇聯早晚有這一戰,玉和,樂一琴來了,馬上通知我!”
說完,唐秋離的情緒,情緒有些落寞的走進了辦公室的里間,趙玉和還想要說什么,卻沒有開口。
唐秋離躺在里間的大炕上,渾身乏力,一夜沒合眼,卻絲毫沒有睡意,腦子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將自己在北方的戰略構想,再次過濾一遍,他發現,自己雖然了解發生的歷史,可以提前布局,改變或者是引導歷史的走向,但是,對于斯大林這樣的人來說,一旦真正交手,還是有些不了解。
大方向不會錯,某些細節問題上,脫離了自己的掌控,比如,這一次的外蒙古戰役,斯大林的舉動,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趙玉和說得對,倉促應變,不免陷于被動,看來,自己對斯大林的野心,還是估計不足。
希特勒德國這枚棋子,看來要提前利用,歐洲戰場上,英倫三島爭奪戰,德國明顯占了上風,明年的三四月份,德國人就能從歐洲戰場上騰出手來,應該促成希特勒提前進攻蘇聯,就憑斯大林這一次的舉動,自己原來的戰略構想,要做局部調整,不僅僅局限于收復俄國侵占的遠東地區領土,烏拉爾山脈以西的蘇聯領土,未嘗不可染指!
想著,唐秋離睡意上來,漸漸的進入了夢鄉,但卻睡得并不踏實,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朦朦朧朧間,聽見外面有人說話,幾次想睜開眼睛,卻辦不到,身體仿佛是千斤般沉重。
“秋離!秋離!”輕輕的呼喊,一支溫暖的小手,撫上額頭,猛然睜開眼,是梅雪,在關切的看著自己,手在撫摸著自己的額頭,唐秋離勉強朝著妻子一笑,自嘲的說道:“想躺一會兒,卻睡過去了,幾點鐘了?”
梅雪悄然一笑,說道:“已經是下午兩點多鐘了,樂指揮官來了有一會兒,見你休息,就沒有打擾,趙參謀長在陪著他,我也是到師指有事兒,隨便來看看那,怎么,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看著唐秋離有些蒼白的臉色,梅雪關切的問道,目光之中滿身擔憂,唐秋離安慰的拍拍妻子的小手,說道:“那好就生病,我沒事兒,你去忙吧,幾萬名分裂分子的材料要整理,夠你忙的!樂一琴來了,正好找他有事兒!”
說著,唐秋離起身,在妻子潔白的額頭上,輕輕的一吻,梅雪的艷麗的臉龐上,飛起一抹紅云,細心的替他整理一下壓皺的軍裝,然后,看著丈夫英挺的背影,大步跨出房門,貝齒咬著嘴唇,微不可聞的嘆口氣。
梅雪多少有些自責,暗自想到:“這幾天,都在忙于工作,新聞處的后續人員,都集中到了庫倫,每天幾千份材料,要從中篩選,一大攤子事兒,忙得腳不沾地,抽不出時間來照顧丈夫。”
正想著,外間一陣爽朗的大笑聲,打斷了梅雪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