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弘章的望遠鏡,追逐著最后一批蘇軍士兵,登上沖鋒舟,駛離南岸,他放下望遠鏡,簡潔的說道:“命令迫擊炮部隊,開始炮擊!”
沉寂下來的戰場上空,忽然響起一陣高速飛行的金屬彈丸,劃破空氣的尖嘯聲,而且,是由高空落下,無數的彈道,在夜空中,劃出優美而猙獰的曲線。
炮聲一響,瓦德金少將困頓的思維,滿腹的疑惑,豁然開朗,得到了答案,他終于明白,自己懷疑的中國人的陰謀詭計是什么了,可惜的是,他是用生命的代價,來理解中國人智慧的。
一排迫擊炮彈組成的流星,從天而降,準確的落在剛剛離開南岸的蘇軍沖鋒舟隊形之中,“轟轟轟!”震天的巨響,再次回蕩在漆黑的夜空之中,白亮亮的水柱沖天而起,夾雜著蘇軍士兵的殘破肢體。
幾發迫擊炮彈,擊中了瓦德金少將乘坐的沖鋒舟,水柱冒起之處,他與指揮部的幾名高級軍官一起,化為漫天的血雨,又跌落回激流洶涌的色愣格河,瓦德金少將,成了在蘇聯軍隊進攻外蒙古戰役之中,第一個陣亡的少將級別高級軍官,而且,絕對不是最后一個。
劉弘章的掐尾巴戰術,非常成功,看著迫擊炮彈炸起的漫天水柱,淹沒了最后一批撤離的蘇軍沖鋒舟,他得意的說道:“留不下五萬多蘇軍部隊,還留不下幾千個蘇軍士兵嗎!仗就得這樣打,吃虧的買賣咱們不干!”
倘若劉弘章知道,自己安排的這次掐尾巴炮擊,干掉了蘇軍的一名少將軍官,想必此刻的他,還會非常的得意。看了看夜光表,九月二十二日凌晨三點多鐘,整個反擊戰,用了不到兩個小時,比預計的提前了一個小時zuo誘,按照他自己的估計,開始的炮擊,然后是步兵突擊,最后砍下蘇軍的尾巴,三次估計加起來。怎么著也得干掉一萬多名蘇軍士兵吧!
最只要的,是達成的戰斗目的,將蘇軍驅趕回北岸,恢復了有利的戰場態勢,這個結果。比干掉一萬多名蘇軍士兵,還具有深刻的意義。接下來的阻擊戰。就沒有這種迫在眉睫的危險了。
劉弘章掏出香煙,美滋滋的點上,深吸一口,對旅參謀長劉成林說道:“參謀長,馬上向師長報告戰斗結果,我色愣格河前線部隊。于今日凌晨一點三十分鐘,對占據南岸灘頭陣地的蘇軍,發起反擊,戰斗過程歷時一個小時四十分鐘。成功將蘇軍驅趕回北岸,殲敵數字和部隊傷亡情況,正在統計之中,隨后上報!”
劉弘章渾身輕松,這一仗打下來,部隊至少贏得四個小時的休整時間,說起來,直屬兵團兩個旅部隊,也夠辛苦的,長途急行軍上百公里,進入陣地之后不到一個小時,接下來就是一場大戰,他剛要命令參謀長劉成林,向部隊下達休息的命令,掩蔽部里的電話,急促的響起來。
劉成林拿起電話,聽了不到兩句,便捂住話筒,對劉弘章說道:“旅長,是歐陽副總指揮的電話,說是找你有急事兒!”
劉弘章一頭霧水,狐疑的接過電話,心里暗自想道:“戰斗都結束了,能有什么急事兒,上報給師長的戰況電報,還沒有發出去,師長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來命令,這個歐陽一山呢,什么事兒搞得神神秘秘的?”
劉弘章先對對劉成林傳達讓部隊立即休整的命令,然后對著電話喊道:“我說歐陽老兄啊,什么事兒這樣急火火的,天塌下來了?非得把電話打到一團團部來,我馬上就要回指揮部去,當面說?”
電話那端的歐陽一山,明顯是壓低嗓音,說道:“我的劉總指揮,天倒是沒塌下來,可人卻著火了,外蒙古邊防軍第一步兵旅王青山旅長,非得找你,要當面問qīngchu,在部隊打得正順手的時候,為什么要撤下來?不給個說法,人家不依不饒,還要鬧到師長哪去,我說,回來之后,你可不許對王旅長發火啊!”
“就你老兄那火爆脾氣,碰上同樣火爆脾氣的王旅長,還不把指揮部鬧翻天,注意點兒情緒,別忘了,咱們可是老大哥部隊,你老兄又是天字第一號的旅長,還是戰役指揮官,兩支部隊幾萬士兵和幾百名軍官,可都看著呢!”
很顯然,王青山氣沖沖的到了指揮部,沒有見到劉弘章,便把火氣,撒到歐陽一山的身上,也是,歐陽一山是副總指揮,下達那樣的命令,也跑不了他一份兒,而歐陽一山,明顯是做了說服工作,但收效不大,并沒有平息王青山的怒火,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把電話打到一團團部來。
以劉弘章對歐陽一山的了解,不是個推卸責任的人,可見,王青山在指揮部,是如何的大發脾氣,甚至會喊爹罵娘,以至于好脾氣的歐陽一山都頂不住了。
劉弘章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說道:“歐陽副總指揮,你可以轉告王青山旅長,如果對我劉弘章指揮作戰有意見,或者說,認為我指揮失誤,以至于造成部隊傷亡和沒有完成預定的作戰目的,可以反映到師長那里,那是他的權力,甚至是說我無能和瞎指揮,都可以!”
“但是,他身為高級軍官,因為對戰斗過程有意見,便不顧形象的大鬧指揮部,成何體統,是誰給他的權力?身為色愣格河戰役總指揮,如何決定戰術和和戰斗部署,是我的權力,不需要給他什么說法,我以總指揮的名義宣布,撤銷王青山的外蒙古邊防軍第一步兵旅旅長職務,由旅參謀長暫時代理,同時,將處理決定上報師長!”
“歐陽副總指揮,你馬上向王青山傳達我的決定,如果他有什么意見,可以向師長反應!”
劉弘章真的生氣了,在部隊脫離戰斗前,王青山的所作所為,可以看做是求戰心切,勇猛殺敵的表現,戰場上,需要這樣的猛將,但是,戰斗已經結束,而且,事實證明,自己的指揮沒有失誤之處,王青山的做法,有些打上門來的意思,往小了說,是性格所致,往大了說,是個人英雄主義在作怪。
如果在小規模的戰斗之中,或者說,獨自擔任一個戰略方向的時候,這種性格,掩蓋在勇猛兇悍戰斗作風之中,會取得一場接一場的勝利,但是,在一場大規模的戰役之中,這樣的性格,如果在關鍵時刻,來個拒不執行命令,自行其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打,會導致無法預料的后果,付出的代價,是戰役的失敗和無數士兵的生命。
劉弘章決不允許,在色愣格河前線,依然處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出現王青山這樣桀驁不馴的指揮官,看似勇猛兇悍,實則缺乏大局觀念,具體的表現就是一意孤行,違抗命令,假如任由王青山的做法發展下去,對他、對外蒙古邊防軍部隊,都是極大的隱患,在某種特定情況下,會壞了大事!
比如,如果王青山拒不執行自己剛才的命令,首先,第一步兵旅的那個加強團,會打得剩不下幾個人,雖然可以殲滅更多的蘇軍,但這樣拼老本兒的仗,絕不是一個合格指揮官的打法,其次,自己隨后的掐尾巴戰術,就無法實施,眼看著幾千名蘇軍士兵,順利的逃回北岸。
一直追隨師長唐秋離南征北戰的劉弘章,指揮風格和行事的手段,深受唐秋離的影響,一旦作戰方案確定下來之后,戰場上的最高指揮官,擁有絕對的權威,劉弘章曾經多次見到過,師長的命令,讓所有的一線指揮官不了解和難以接受,但是,面對一片質疑之聲,師長毫不為其所動,臨陣換將也是有的。
平心而論,劉弘章做出撤掉王青山旅長職務的決定,沒有摻雜任何的個人私心,也沒有為王青山大鬧指揮部,指責自己指揮不當,藐視自己權威而惱火不已,他這樣做,完全是為了保證戰役的順利進行,完成師長交代的,阻擊蘇軍于色愣格河北岸,四天時間的任務。
因為劉弘章一直在不停的對著電話說,旅參謀長劉成林上校,始終插不上嘴,等劉弘章臉色陰沉的放下電話,劉成林面有憂色的說道:“還請旅長三思,收回成命,涉及到外蒙古邊防軍部隊旅級軍官的任免,我們畢竟屬于兩個作戰系統,會在外蒙古邊防軍部隊之中,引起不必要的動蕩,不利于接下來的戰斗!”
一旁的孟朝旭,聽得目瞪口呆,在外蒙古邊防軍幾年的時間,也見過司令官孫振邦少將,處理軍官,通常都是訓斥和批評,撤職的情況卻是從來沒有過的,別說是旅長級別的軍官,就是團長也沒有撤職的先例。
現在倒好,一句話,王青山的旅長職務沒了,這些主力野戰兵團的將軍們,行事風格,透著一股殺伐決斷的狠厲,他有心替王青山辯解幾句,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想到自己的身份,未免有山頭主義的嫌疑,也就只能閉嘴不談了。
劉弘章冷冷的看了劉成林一眼,說道:“成林,你知道我的脾氣,不用廢話了,馬上回指揮部!”說完,自己一個人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