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機在跑道上平穩的滑行,透過舷窗,城市的燈火,如同晴朗的秋夜,璀璨星河一般,在眼前鋪展開來,細心的梅雪發現,丈夫的目光,帶著某種欣慰與追憶,嘴角那一絲微笑,卻帶有一些滄桑,恍惚間,唐秋離在梅雪的眼中,陌生起來,那一些滄桑,與他的年紀絕不相符。
唐秋離的內心,無法抑制的激動起來,展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座日新月異而又嶄新的城市,是自己親手締造的城市,在漫漫的黃土高原上,在遍地的鹽堿灘上,崛起一座新城,每一次回到定邊,他都有一種父親看著孩子長大的心情,尤其是生活在這座城市的親人們,更是他在萬里之遙的牽掛。
不是白山黑水的故土,卻因親人的存在,成了自己的第二故鄉,又一條根之所在,看見丈夫眼中流動的光波,梅雪溫柔的挽起唐秋離的手臂,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梅雪在用這種方式,把丈夫喚回現實。
感受到了妻子的溫存,唐秋離掩飾的一笑,自我解嘲到:“有些激動了啊!”
梅雪皺起可愛的小鼻子,揶揄的說道:“不盡然吧,應該是某人近鄉情更怯,怎么看都是心虛的感覺啊!”
梅雪故意輕松的話,引起機艙內一陣哄笑聲,尤其是山虎,笑得很大聲,卻巧妙的將唐秋離從有些傷感的氣氛之中,解脫出來,大家的心情,都變得有些急迫。
專機停穩,果然如同唐秋離想象之中的那樣,沒有大批定邊經濟特區的軍政官員前來迎接,也沒有一長串的汽車,只有機場的幾名軍官。以及定邊特勤局的十幾名警察,站在跑道一側,他暗自松口氣,可以不分散精力的與家人團聚了。
大家心情輕松的走下專機,山虎在向特勤局帶隊的警官交代什么,忽然,他的話語停止了,目光看向前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在機場明亮的燈光下。一個俏生生的身影,就在不遠處。
定邊秋夜的風,吹起她的長發,飄逸而動,大家都停住腳步。有意識的將空間讓給山虎,連特勤局的警察們。也都知趣的退到了后邊兒。本來粗聲大嗓的山虎,泥雕木塑般,呆立在那里。
唐秋離和梅雪走到山虎跟前,看著傻愣愣的山虎,打趣到:“虎子,人家歐陽蘭都來接你了。還不快去,用最熱烈的方式,目標,那邊的歐陽蘭。沖!”
山虎扭捏起來,粗大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將近兩年的時間,無數次幻想著和歐陽蘭見面的那一刻,真正見面了,山虎卻膽怯起來,看著自己的未婚妻,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忽然,歐陽蘭飛跑過來,山虎只是咧著嘴傻笑,唐秋離急的在他的屁股上踢一腳,山虎這才張開雙臂,迎著歐陽蘭俏麗的身影走過去,近了,歐陽蘭輕盈的一躍,撲進山虎的懷抱里,周圍響起一陣掌聲,也許,鐵漢的柔情,更令人感動。
讓大家意外的是,本來以為山虎回主動些,沒想到,卻是看著靦腆的歐陽蘭更主動,歐陽蘭撲進山虎懷抱的那一刻,在山虎的內心里,周圍的一切,都停止了、消失了,只有火熱的嬌軀,在自己懷抱里微微的顫抖,讓自己積攢了近兩年的思念,化為更有力的擁抱,似乎要將歐陽蘭,融化在自己的身軀里。
倒是一陣掌聲,讓歐陽蘭有些羞澀的掙開山虎的懷抱,略帶責怪的說道:“你這家伙,快兩年了,就不知道回來看看我!”
山虎“嘿嘿”的傻笑起來,說道:“這不是回來了嗎!”
說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來,對歐陽蘭說道:“小蘭,你等我一會兒,我安排好師長的警衛,馬上過來!”
山虎剛要過去,唐秋離大步走過來,說道:“虎子,這個時候再派你任務,恐怕歐陽都不答應,得了,到了定邊,你就不要跟著我了,有特衛,還有劉闖山的特別保衛處,你就放心吧,趕緊的,和歐陽一起回家,我黃大爺和大娘,不知道咋想你呢!”
歐陽蘭臉色緋紅,低聲說道:“師長也開人家玩笑!”這時,梅雪過來,拉起歐陽蘭的手,兩個人低聲說些什么,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
山虎還是有些猶豫,唐秋離不由分說,揮手叫過來一輛車,把山虎推進車里,這邊兒,梅雪也把歐陽蘭推進車里,車子飛快的離開,唐秋離微笑起來,自己的兄弟,有這么好的結局,讓他內心十分的欣慰。
這時,一名年輕的警官過來,立正敬禮,“報告師長,定邊經濟特區特勤局特別保衛處第一科科長周志文,奉命保護師長在定邊期間的一切安全,請師長訓示!”
唐秋離還禮,笑著對周志文說道:“周科長,辛苦你們了,你們劉局長還好嗎?”
周志文的臉上,露出激動的神色,回答道:“能夠成為師長的衛士,是我們特勤局全體警察的光榮,因為您有命令,我們劉局長只好留在局里,沒敢到機場迎接您!”
唐秋離大笑,說道:“那劉闖山一定是急得跳腳了!”
也許是唐秋離平易近人的態度,讓很多次見到這位在定邊家喻戶曉的傳奇師長的周志文,心情也放松許多,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回答道:“師長,我們劉局長,非得要爭我今天晚上的任務,我不答應,他還威脅我,要撤我的職,嘿嘿!!”
唐秋離樂不可支,對梅雪說道:“雪,咱們也回家,給爸媽、梅姐還有小佳琳一個驚喜!”然后,摟住梅雪的小蠻腰,低頭坐進轎車里。
幾輛轎車,駛出機場,駛上一條寬闊平坦的柏油馬路,夜晚的定邊,顯得異常的繁華,不是那種燈紅酒綠,紅男綠女招搖過市,空氣之中,散發著奢靡氣息的繁華,而是給人一種勃勃向上的朝氣。
大街上,行人川流不息,卻不見晃著膀子的地痞流氓,也不見亂串的士兵,街道兩旁,店鋪林立,燈光明亮,即便是幾輛轎車駛過,前面還有警車開道,也沒有引起人們過多的注意,定邊特勤局的警察,還沒有養成,在沒有任務的時候,也鳴著警笛,橫沖直撞的習慣,這一點,讓唐秋離非常滿意。
馬路兩旁的路燈,兩條光帶一般,連綿不斷的從眼前飛速的閃過,唐秋離趴在車窗上,貪婪的看著這一切,從遍布硝煙的西南太平洋,到一片安寧平靜的定邊,他的心,也沉浸在這種氛圍之中,從定邊的居民的臉上,沒有對戰爭的憂慮,更不見對自己命運無力掌控的惶恐。
唐秋離的心情,高興起來,這一切,都是自己不斷奮斗的意義所在,一直觀察丈夫神態的梅雪,見唐秋離的嘴角,帶上一絲會心的微笑,梅雪的心,輕松起來。
車隊駛進一條幽靜的大路,道路兩旁,高大的樹木,在晚風之中搖曳,投向路面斑駁的光影,道路的盡頭,是一棟普通的兩層別墅,當先開道的警車停下,跳出幾名警察。
而十幾條黑影,仿佛是從黑暗之中,突然出現一般,迅疾的包圍了車隊,隨即,低聲的喝問聲傳來,“口令!”
周志文回答道:“定邊!”馬上又喝問到,“回令?”“安寧!”一個黑影回答道。
周志文認出來了,是特別保衛處第二科的人,便低聲埋怨到:“老姚,你也不知道小點聲兒,師長就在后面的車子里呢!”
那名叫老姚的警官,大驚失色,說道:“周科長,師長回來了,怎么局里沒有通報啊?”
周志文低聲說道:“別說你們第二科了,我到了機場,都不知道要保護的目標是誰,直到師長走下專機,我才醒過味兒來,好了,師長還等著呢,馬上通知里面的弟兄開門!”
大門無聲的打開,唐秋離擺手,讓特衛和警察們不要跟隨,忽然興起一股頑皮的心思,拉著梅雪的小手,躡手躡腳的朝著一間亮著燈光的房間走過去,就好像自己小時候在東北老家那樣,每次貪玩兒,回家晚了,悄悄的溜進自己房間那樣,梅雪看著丈夫鬼頭鬼腦的神態,差點兒樂出聲來,被唐秋離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
靠近不染一絲灰塵的玻璃窗,唐秋離看見,梅婷笑瞇瞇的坐在沙發上,右手支著頭,烏黑的長發,遮住半邊臉頰,正在專注的看著什么。
屋子中間,一個兩歲大的小女孩兒,扎著兩條小辮子,穿著一身紅艷艷的連衣裙,正在地上蹦蹦跳跳的表演著什么,秋夜、燈光、妻子、女兒,唐秋離的心,忽然涌起一股熱辣辣的熱流,瞬間游走到全身,以至于不禁渾身顫抖起來,眼前有些朦朧,是淚光遮住了雙眼。
梅雪捂著嘴,情不自禁的低聲叫道,“秋離,你快看啊,那是姐姐和小佳琳,天那,兩年沒見,小丫頭都長這么大了!”
而房間里的梅婷,不愧是當初軍統局最優秀的特工之一,梅雪的聲音不大,卻被她敏銳的捕捉到了,身體彈簧一般前沖,左手一把抱起佳琳,隱蔽到沙發后面,右手一伸,一把烏黑的小手槍,已經拿在手里,隨即,大聲嬌喝到:“誰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