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唐秋離的回電,喬納森中將的心,總算大半兒落到肚,與中國人方面協調沒有問題了,可把二十多萬人,安全撤出呂宋島,還是一個沉重如山的任務。
船只不是問題,問題的關鍵,在與部隊撤離時,各師的先后順序,都知道馬尼拉即將不保,再加上麥克阿瑟逃跑事件,雖然還沒有擴散到一線部隊之中去,可在有些高級軍官中間,已經產生了波動,誰都想最先離開這該死的地方,如果有一支部隊不聽從安排,擅自行動,就會造成全線的無序大潰敗。
二十多萬名失去建制,失去戰斗意志,一心逃命的士兵,蜂擁而至碼頭,那是個什么樣可怕的場面,恐怕擠落海淹死的人,要比最終撤到澳大利亞的還多,不用日軍打,部隊就傷筋動骨了。
喬納森中將一個電話,把新任總部參謀長克萊斯特準將,叫來司令部,雖然他知道,這位掛名的參謀長,肚子里的干貨有多少,可他還是想于自己的參謀長商量一下。
等克萊斯特參謀長來到之后,喬納森中將驚奇的發現,這位在麥克阿瑟面前,畢恭畢敬、低眉順眼的前代理參謀長,渾身上下有著一股不一樣的氣質,說是自信也好,說是新官上任也罷,反正就如同換了個人似的。
兩人寒暄幾句,都知道軍情緊急,直奔主題,喬納森中將說完自己的擔憂之后,克萊斯特參謀長,幾乎沒加思索的說道:“司令官,我認為,應該馬上召開各部隊最高指揮官會議,明確各部隊撤離的順序,否則,必然會造成混亂,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就是由那支部隊,擔任阻擊任務,最后在中國人的機群掩護下,登船的問題·我考慮,這是最大的難題!”
“再有,就是麥克阿瑟跑到澳大利亞的事件,各部隊指揮官們,肯定要想知道原因以及處理的結果,希望司令官有個心理準備!”
喬納森中將眼睛一亮,不由得重新審視這位以無能和麥克阿瑟影子·傳遍部隊的參謀長,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他所提出的建議,正是自己在考慮的問題,沒想到,他的肚子里,還真有干貨。
喬納森中將馬上說道:“好,參謀長·就按照你的意見,馬上通知下去,召開軍事會議·各部隊指揮官,暫時將指揮權移交給副手或者是參謀長,另外,參謀部拿出一套撤離方案來,重點是各部隊撤離的順序,會議的時間,就定在七點鐘吧,留出三個小時的準備時間,該死的日本人,到了晚上總該停止進攻了吧!”
克萊斯特參謀長精神抖擻的站起身·大聲回答道:“是,司令官閣下,馬上執行您的命令!”
喬納森中將,看著自己參謀長的背影,消失在辦公室里,贊許的點點頭·克萊斯特準將,不像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么不堪啊,看來,今后的合作,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這是自己在所有高級軍官面前,第一次以最高指揮官的身份亮相,應該提前做些準備。
從內心來說,喬納森中將的心里,還是有些惴惴不安,幾個小時前,自己還與他們一樣,都是師級指揮官,一轉眼,就成了他們的頂頭上司,用平步青云來形容自己的高升,非常恰當。
那幫因為麥克阿瑟突然出逃,而心里憋著一股怨氣的家伙們,能心悅誠服,聽從自己的安排嗎?一想到這里,喬納森中將興奮的心情,暗淡了許多,開始有些頭疼起來。
入夜,擊退了日軍最后一次進攻之后,馬尼拉防線轟鳴了一整天的槍炮聲,終于漸漸平息下來,美、菲軍前沿陣地上,到處都是戰斗過的痕跡,被日軍炮火掀翻的工事和掩蔽部,冒著裊裊余煙的碩大彈坑,打空了的子彈箱子,橫七豎八的美、菲軍士兵血肉模糊的尸體,不斷慘呼的傷員,滿臉被硝煙熏黑,疲憊不堪的士兵,無不表明,剛剛結束的戰斗的殘酷性。
而在馬尼拉市區美軍總部會議室內,一場不比真刀真槍和日軍作戰的戰斗,遜色多少的唇槍舌戰,也在激烈的上演,滿身硝煙,一個個疲憊不堪,憂慮與茫然并存的美、菲軍各部隊指揮官,齊聚在這里,爭論的焦點,正如克萊斯特參謀長預料的那樣,誰先誰后撤離的次序,以及麥克阿瑟事件的有關問題。
喬納森中將,先給各個指揮官,通報了令人振奮的消息,他拿著一份電報,神情激昂的說道:“各位,苦戰多日之后,鑒于呂宋島面前的戰局,朝著不利于我們的方向發展,國內戰時最高總司令部,已經批準我們,撤離呂宋島,轉進至澳大利亞,在撤退的過程之中,我們將會得到中國空軍的`程護航。
底下的美、菲軍指揮官們,原本暗淡無光的臉上,浮上一層激動的神色,每個人都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終于要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了,上帝保佑,沒被日本人弄死。
激動的心情過后,喬納森中將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還是出現了,一個準將站起來,大聲說道:“喬納森總指揮官,你能告訴我們嗎,麥克阿瑟將軍到底干什么去了,在安全撤離呂宋島這么重要的軍事會議上,他為什么沒有出現,你怎么會突然接替他的職務?這些問題,我們都很奇怪,希望你能給個合理的解釋!”
喬納森中將的臉色,十分難看,這是赤裸裸的質疑行為,對于麥克阿瑟逃跑的事情,不需要在這種級別的軍事會議上隱瞞了,否則,會引起不必要的騷動,一旦那個居心叵測或者是心懷不滿的家伙,蓄意挑動,會有局面失控的危險。
喬納森中將一使眼色,早有準備的克萊斯特參謀長,拿出了華盛頓的發來的,由羅斯福總統親自簽名的委任狀,隨后,又宣讀了戰時最高總司令部,對于麥克阿瑟的處理決定。
底下的高級軍官們,都不吭聲了,即使是原麥克阿瑟一系的親信,也偃旗息鼓,不敢鼓噪,他們心里都很清楚,自己老大這次做的事兒,太他媽的不光彩,不夠意思嗎,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自己腳底抹油溜了,老大這次算是完蛋了,被剝奪了指揮權,高高掛起,還有沒有翻身的時候,誰能說得清?
不過,麥克阿瑟那老家伙也算有能量,本來掉腦袋的罪過,硬是屁事兒沒有,官兒照樣當,還鬧個不操心,上哪兒說理去?
麥克阿瑟溜了這件事,輕輕揭過,誰也沒有鉆牛角尖的深究,那是上面那些大佬之間的事兒,自己也攙和不上,人家喬納森平步青云,走了好運,嫉妒也沒轍。
接下來,各部隊撤離秩序的安排問題,可就是短兵相接了,誰也不想最后撤離,多在這個該死的島上呆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針對克萊斯特參謀長弄出的各部隊撤離順序,美軍將領們吵翻了天,誰也不傻,最后撤離的部隊,那肯定是掩護部隊啊,肯定無法全身而退的炮灰。
原本二十幾萬士兵防守的陣地,要交給最多不超過一個師的部隊防守,阻擊十幾萬兇猛強悍的日軍進攻,能不能撤離陣地登上船,都是問題,搞不好就是以全部陣亡的代價,掩護其他部隊撤離,這明顯是個送死的差事,誰愿意接啊?
尤其是被克萊斯特參謀長,安排最后撤離的幾個師長,更是大吵大嚷,強調自己部隊的困難,什么始終堅守在重要目標,部隊傷亡過大,還有大批的傷員,如果不先行登船,恐怕會耽誤其他部隊登船的速度,凡此種種,理由一大堆,就是不想留在最后。
美軍的十幾個師長,可以不要臉的搶先撤的名額,以菲律賓籍士兵為主的菲律賓第一和第二軍團兩個軍團長,卻臉色難看的一言不發,哥倆兒有自知之明,凡是倒霉、出力不討好的事兒,少不得是自己的部隊去干,麥克阿瑟沒跑的時候,那次不是拿自己的部隊當炮灰。
估計,這次也一樣,美國人就沒拿菲律賓士兵當人看!這次掩護美國人撤退的任務,少不得還會落在自己的頭上,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誰讓自己不是親娘養的,不受待見呢?
看著平時個個跟人兒似的高級將領們,為了這點兒小事,就不顧臉面的吵個不休,快一個小時過去了,還沒個頭緒,今晚十點整,部隊就要行動了,喬納森中將氣得臉色鐵青,他又一次見識到了,所謂的美國將軍們的丑態。
喬納森中將,陰沉著臉,猛地站起身,壓抑著內心的憤怒,說道:“各位,不要再爭執了,我還兼任著第七機械化步兵師師長的職務,殿后阻擊日軍的任務,就由我指揮第七機械化師來完成吧,我只提出一個要求,在撤離陣地的時候,盡量不要驚動日軍,按照計劃撤離,我們的行動,都事關到二十幾萬士兵的生命,希望各位知道分量!”
說道這里,喬納森中將的語氣一轉,帶著兇狠說道:“如果那個部隊沒有按照參謀長的部署,擅自撤離陣地,我喬納森在被日本人打死之前,一定會先槍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