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大樓的戰斗,結束之后,嗆人的硝煙味兒尚未消散,直屬兵團第一旅旅長劉弘章少將,黑著臉,踏進了,這棟讓他傷腦筋又丟臉的大樓。
大樓外面,第一旅野戰醫院的救護車,將傷員和陣亡戰士的尸體,一車車的運走,劉弘章站在六樓,也就是日軍大隊長山田少佐原來的指揮部里,看著下面的情形,一言不發,地面上,幾具日軍軍官和士兵,腦袋稀爛的尸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房間里,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劉弘章厭惡的說道:“弄出去,別臟了咱們的腳!”
巴特爾和齊漢志,兩人對視一眼,心里大約明白,劉弘章黑著臉的緣由,一直以來,在師所有主力野戰兵團各旅的戰斗序列之中,第一旅是當之無愧的頭號主力部隊,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穿插還是合圍,每一場仗,都打得精彩異常,在師提起第一旅,那個不是伸出大拇指,佩服得不得了!
劉弘章自己,無論是在兵團還是全師開會,走路都是仰著脖兒,自豪之中,未免有一些驕傲,而在這棟大樓前,號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第一旅,卻丟了一百多名戰士,負傷一百多人,打仗一貫順風順水的旅長劉弘章,心里十分的憋屈,平心而論,一場營級規模的戰斗,第一旅付出的傷亡,與殲滅日軍的數量,不成比例。
同樣是攻克日軍固守的據點,你看人家特戰支隊,一百多號人進去,還是打頭陣,干掉的小鬼子最多,卻無一傷亡,還有人家坦克部隊,那仗打得,看著就眼花繚亂,一向以第一旅引以為傲的劉弘章。終于看到了差距,第一旅在歷次戰斗之中,還沒有吃過這么大的虧,一棟大樓,要了我一百多名戰士的命!
無論是巴特爾還是齊漢志。雖然知道劉弘章內心的想法。卻不知道該如何勸解,這一次,是三個作戰單位協同作戰,有些話。深淺不好把握。
巴特爾先開口了,“劉旅長,戰斗已經結束,我帶著坦克返回原地,如果有需要。你再聯絡我!”這話一說出來,巴特爾就覺得不大對勁兒,豈不是說,第一旅在以后的戰斗之中,還會遇到類似的情況嗎?
幸好,劉弘章沒往哪方面想,齊漢志也上前,敬個軍禮,說道。“劉旅長,特戰支隊還有其他任務,從第一旅戰士們的身上,我們特戰隊員,學到了很多東西!”
齊漢志這些話。絕不是虛假的客套話,在協同攻占大樓的戰斗過程之中,他看到了第一旅戰士們的素質,這只不過是第一旅一個普通的步兵營。由此可以看得出,第一旅整體的戰斗能力。的確名不虛傳。
劉弘章苦笑一下,說道:“齊參謀長,你就別在打我的臉了,跟你們特戰支隊相比,第一旅的那點兒玩意兒,不值得一提,說實話,我感觸到了很多東西,感謝二位的大力協助!”
巴特爾和齊漢志,帶著各自的隊伍走了,三營長過來請示,“旅長,大樓內的居民,我們應該如何安置?他們的家,基本上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還有十幾人的傷亡!”
劉弘章不耐煩的說道:“你和警衛營長兩人商量著辦,通知旅后勤部,干這事兒,他們在行!”見到旅長臉色不好看,三營長悄悄的走了,劉弘章心里憋悶得慌,他可這嗓子,大吼一聲,“練兵,可勁兒的練兵!”喊完了,心里舒坦不少。
類似于第一旅遇到的情況,在攻打香港的戰役之中,每支參戰部隊,都遇到過,只不過,劉弘章遇到的情況,比較特殊和典型罷了,至七月二十三日傍晚,經過三天的激戰,固守香港市區,依托街壘工事,負隅頑抗的三萬多名日軍,已經被消滅大半,殘部一萬余人,退守幾處要點,繼續抗擊師部隊的攻擊!
這幾處要點,分布在大嶼山島、香港島和九龍一帶,新界已經完全收復,香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面積,都被師部隊所控制,因為師攻擊部隊,在戰斗之中,沒有使用重炮等大威力武器,對香港市區的破壞,降到了最低限度,而且,由于先前潛入了特戰支隊和廣州警備區部隊,香港涉及到民生的基礎設施和市政設施,得以保全。
雖然還不時聽到槍炮聲,但香港市民的生活,已經開始逐步實現正常化,三天激戰,拿下一個幾乎完整無損的香港,讓唐秋離的心情,非常高興。
在戰斗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從廣州警備區抽調來的大批富有城市管理經驗的軍官,已經開始進入工作狀態,唐秋離給包圍日軍最后幾個要點的部隊,下達了新的命令,“各參戰部隊,目前,香港戰役已經進入尾聲,對于負隅頑抗之地,宜采取圍困的方式,力爭以最小的代價,結束香港戰役!”
七月二十三日下午四點多鐘,唐秋離在特衛們的保護下,終于進入香港市區,街道上、房屋旁、大樓外,到處都是戰爭的痕跡,不過,沒有房倒屋塌、遍地瓦礫的情況出現,對于一場雙方近二十萬兵力參加的戰役,對城市的保護,能做到這種程度,唐秋離和他的指揮官們,足以自豪和安慰了!
唐秋離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馬上見到山虎,在市區外,被付強這個毫不通融的家伙,活生生的堵了三天時間,唐秋離急的的心里冒火。
車隊到了山虎養傷的原秘密聯絡點,現在,已經是特戰支隊支隊部所在地了,剛一進門兒,正好齊漢志從里面出來,一見是師長到來,驚喜的上前,立正敬禮,說道:“師長,戰役還沒有結束,您怎么到市區來了,我馬上報告支隊長去,他正在給各個分隊長開會呢!”
唐秋離笑著說道:“怎么,現在的香港市區內,還不安全嗎,怎么你和付強是一個腔調啊,特衛在加上你們特戰支隊,還保護不了我的安全!”
他制止了齊漢志,“漢志,別急著報告,我倒要看看,咱們的黃山虎支隊長,能不能躺得住?呦嗬,這傷還沒好,就急著開會了,也不說給我報個平安,看來,我是白擔心這家伙了!”付強和特戰支隊的幾個人都笑起來,聽出了師長和支隊長,那種濃濃的兄弟感情!
到了山虎的病房前,唐秋離聽見,房間里山虎的大嗓門兒,聲音洪亮,中氣十足,真不像似負傷、蘇醒不過兩天多的人,“大家回到各自分隊之后,認真總結一下,香港戰役的經驗,尤其是有損失的幾個分隊,算是給大家敲個警鐘,咱們特戰支隊,不是所向無敵的,面對城市巷戰,還有很多東西要學習,散會!”
唐秋離悄悄的笑了,心里暗自想道:“山虎這家伙,到特戰支隊沒幾天,變化很大啊,說起話來,很有條理,以前怎么就沒有發現,他還有這樣的本事!”
特戰支隊的十幾個分隊長出來,看到師長,一臉的驚喜,急忙就要敬禮打招呼,唐秋離緊忙擺手,又是瞪眼又是搖頭,然后,指了指山虎的房間,分隊長們都明白了,師長這是要和支隊長開個玩笑,都忍著笑離開了。
“砰砰砰!”唐秋離敲門,屋子里面的山虎,喊了一聲,“進來!”推門進去,山虎正坐在床上,低頭看著一份文件,還不時的拿著筆,劃上些什么,頭也沒抬的問道:“有什么事兒,抓緊說!別把時間浪費在沒用的話上!”
唐秋離強忍著笑,一本正經的說道:“報告黃支隊長,師師長唐秋離,奉命來到,請長官訓示!”
聽見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山虎猛地抬頭,手里的文件,滑落在地上,眼睛愣愣的看著唐秋離,嘴唇顫動幾下,“小秋,你怎么來了?”這一瞬間,唐秋離分明看到,山虎的眼睛里,閃著晶瑩的淚花。
唐秋離的鼻子,有些發酸,早就沒了開玩笑的心情,按著山虎的肩膀,說道:“快躺下,你這家伙啊,可惦記死我了,也不知道給我報個平安,虎子,知道你負傷之后,我都后悔死了,幸好,老天爺長眼,沒把你怎么樣!”說著,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山虎的臉,出奇的一紅,懊惱的說道:“嗨,小秋,你就別提這茬兒了,丟人哪,特戰支隊前后兩任支隊長,相隔不到一個月,都挨了小鬼子的子彈,這叫怎么回事兒?尤其是我,幾年來,第一次帶兵打仗,就被小鬼子的子彈給咬了一口,你說,我還好意思去見你?”
唐秋離背過臉去,悄悄的擦掉了淚花,他理解山虎的心情,不告訴負傷的事情,是怕自己惦記和擔心,虎子就是這樣的性格,什么事情都悄悄的扛著,不讓自己分心。
兩人再也沒有說話,就這樣互相的傻笑、互相的看著,唐秋離甚至都沒有問山虎的傷勢如何,這一瞬間,兩個兒時的伙伴,后來的生死兄弟,仿佛又回到了東北家鄉,在白雪皚皚的山林里,并肩坐在雪地上,這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