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沒有休息,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擔憂楚天傷勢的焦慮,還有,夢中的痛苦,唐秋離的體力,已經有些透支,精神咋一松弛下來,不由得眼前發黑,身體搖晃幾下。
身旁的田尚喜和趙玉和,急忙扶住他,田尚喜擔心的說道:“師長,看來手術還得進行一會兒,這樣,我就在醫院,給您安排一個房間,休息一下吧,您要是在廣州病倒了,直屬兵團的那幾個家伙,還不得把我生吞活剝嘍!師長,您的身體要緊啊!”
唐秋離勉強一笑,有意開玩笑似的說道:“玉和,看到沒,在田大司令官的眼里,我這個從東北打到中南半島的師長,身體成了豆腐渣啊,沒事兒,就是缺覺,尚喜,找幾把椅子,我就在這等著!”
田尚喜為難的看看參謀長趙玉和,趙玉和點點頭,他是十分了解師長的脾氣,這種情況下,你說什么都沒有用,唐秋離就坐在椅子上,看著護士們,腳步匆匆的進出手術室,心里跟著七上八下的,又不敢打擾護士們的工作,時間緩慢,唐秋離的焦慮愈發強烈。
直到上午七點多鐘的時候,手術室門上的燈光熄滅了,幾個穿著手術服的軍醫,從手術室里走出來,田尚喜急忙迎上去,朝著一位肩章上,掛著軍醫少將軍銜,年紀有六十多歲的老醫生說道:“金院長,這是咱們唐師長,為了楚天支隊長的傷勢,特意從仰光飛過來!”
姓金的院長。雖然年紀比較大,可身體卻非常健壯,不過,現在是一臉的疲憊,聽到粵桂兩省最高軍事長官的介紹,明顯的吃了一驚,師長唐秋離,那位傳奇式的人物,獨立師超過百萬軍隊的最高指揮官,為了一個上校的傷勢。竟然親自趕來,那位上校的身份,很不簡單啊!
幾個軍醫,在金院長的帶領下,趕緊敬禮,唐秋離一擺手,說道:“金院長,你們辛苦了,這些俗禮就免了吧。傷員的情況怎么樣?”這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金院長以專家的口氣說道:“師長,手術進行的很成功。彈頭已經取出來了,很危險那,子彈距離心臟不到二十毫米,擦著心臟的邊緣穿過,是貫通傷,幸虧是日式三八槍子彈,穿透力強,否則,正好擊中心臟。恐怕傷員此刻,已經無法搶救了!”
唐秋離心里一緊,急忙問道:“金院長,那傷員現在有沒有危險?”金院長的目光,跳動一下,從師長的語氣之中,這位飽經世故的老軍醫。能聽得出其中的擔心和焦慮。
金院長語氣凝重的回答道:“師長,傷員目前還在昏迷之中,主要是失血過多造成的極度虛弱,可以這么說。還沒有脫離危險,在手術后的三天時間內,如果沒有其他并發癥,傷員會恢復知覺,清醒過來,但是,一旦出現手術并發癥,引起器官性病變,傷勢惡化,那就很難說了,您應該有這個心理準備!”
唐秋離的臉色,唰的一下蒼白起來,嘴唇不自覺的哆嗦起來,金院長見狀,急忙補充道:“不過,師長,您也別太擔心,傷員的體質非常健壯,自身的抵抗力也強,我相信,他一定會渡過危險期,清醒過來的!”
唐秋離一把拉住金院長的手,急切的說道:“金院長,無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都要將傷員搶救過來,如果是醫院的儀器和醫生水平有問題,或者是藥品短缺,您盡管開口,我會不惜一切的辦到,包括從定邊陸軍總醫院,調來醫生、儀器和藥品!”
這話說的,有些傷人,當著院長的面兒,說儀器和藥品都無所謂,可說醫生的水平不行,豈不是等于當面打臉嗎,誰聽了,心里都會不舒服,年過六旬的金少將金院長,也不例外,但是,他理解師長的心情,都這個節骨眼兒上了,還計較這些干什么?
不過,金院長的脾氣,也不是蓋的,語氣有些硬邦邦的說道:“師長,我對于我本人的以及全院醫生的水平,有絕對的自信,而我們醫院的醫療水平,不比定邊總醫院差,請您相信我們,一定會派出最好的醫生和護士,二十四小時監控傷員的傷勢,對不起師長,還有一臺手術要做,我告辭了!”
說完,敬個軍禮,昂首離去,竟將堂堂的獨立師一號大佬和參謀長,以及粵桂兩省最高軍事長官,也是警備區醫院的頂頭上司,給晾在那兒,唐秋離一臉的驚呆,田尚喜滿臉的尷尬,趙玉和忍不住憋著笑。
田尚喜急忙解釋道:“師長,金院長就這脾氣,他是從英國歸國的華僑,就是廣東人,因為醫術精湛,我就特聘他擔任警備區醫院的院長,軍醫少將軍銜,還是您簽發的命令,老人家一頭埋在醫術上,平時,連我都帳都不買,他的態度,您別放在心上!”
唐秋離搖搖頭,說道:“尚喜,我剛才的話,說的欠缺考慮,夠傷人的,如果當著你的面兒,說你的部隊不如其他的部隊,你保管暴跳如雷,這還是給我留面子了,對了,尚喜,這樣的人才,我們必須留住,你打個報告給我,金院長的津貼,參照中將待遇執行,另外,他的家人,你要多關心,還有,特批一筆經費,用于警備區醫院的醫學研究!”
田尚喜吧嗒吧嗒嘴兒,心里忍不住高興,沒想到,老人家一通硬邦邦的話,卻換來師長對他、對醫院的投入,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美事兒,連忙吩咐跟隨的參謀,回去打報告。
唐秋離有心想要進病房,去看看楚天,可想到醫院的規定,自己也不能帶頭違反,好在,手術非常成功,也讓他的內心,安定不少,一直在醫院待到上午十點多鐘,楚天雖然還沒有清醒,傷勢卻沒有其他的變化,唐秋離這才在田尚喜的陪同下,到了廣州警備區司令部。
簡單的吃點飯,中午睡了一會兒,唐秋離叫進來山虎,說道:“虎子,準備車,跟我去軍事學院,特衛就不要帶了,就咱們兩個,免得聲勢過大,影響學院的正常教學!”
山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哦,對了,劉心蘭在軍事學院學習呢,你到了廣州,是應該去看看她,要不,劉心蘭知道了,會埋怨你一輩子!”
唐秋離忽然嘆口氣,有些猶豫的說道:“虎子,看心蘭不是主要的,我是想,把楚天負傷在廣州做手術的事情,通知慕容雪,慕容雪也在軍事學院學習呢,只不過,我還是有些猶豫,是否告訴她這個消息,對于慕容雪來說,這樣的打擊,她會承受不了的!”
山虎點點頭,收起開玩笑的心思,考慮一下,說道:“小秋,我認為,還是不要告訴慕容雪,她和楚天的感情很深,已經確定了未婚關系,如果知道了這個消息,會不會影響她的正常生活?”
唐秋離仰頭想了一會兒,語氣有些沉重的說道:“虎子,我也擔心這一點,可是,你知道嗎,我最擔心的,是害怕楚天就此醒不過來,不讓慕容雪見楚天,我內心會愧疚一輩子,何況,慕容雪也會恨我,所以,我有些糾結,再說了,一旦楚天醒過來,有慕容雪在他身邊照顧,傷勢會復原的更快一些,只不過,我不知道怎么對慕容雪說!”
山虎苦笑一下,點點頭,說道:“那我去準備車,不過,特衛必須帶,少幾個人吧,”他理解唐秋離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也無法面對一個滿懷憧憬的女孩子,告訴她,“你的未婚夫,身負重傷,危在旦夕,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很殘酷的事情。
兩輛普通的軍用吉普車,駛進廣州軍事學院的大門,按照唐秋離事先的吩咐,軍事學院的院長,沒有組織規模宏大的歡迎儀式,只帶著自己的秘書和助理,三個人等候在大門口。
大門口,學院警衛營的哨兵很奇怪,院長平時進出都是坐車,親自到大門口等候什么,更是少見,兩輛吉普車,在大門口停下,跳出幾位年輕的軍官,哨兵看見,院長急忙迎上去,立正,敬禮,哨兵當時就暈了,我的乖乖,咱們院長可是少將軍銜呢!
在整個廣州駐軍里,掛著少將銜的將軍,不過那么兩三位,而少將院長敬禮的對象,怎么看都不會超過三十歲,等唐秋離走近之后,哨兵忽然發現,自己的眼睛有些發花,院長敬禮的那位年輕軍官,肩章上,竟然是四顆金燦燦的將星。
這是這位年輕的中士,這輩子見到過的,肩章上,將星最多的一位將軍,那只有獨立師的傳奇師長,最高軍事長官唐秋離師長,他竟然來到了軍事學院,而自己,竟然親眼目睹了他的尊榮!
一時間,哨兵感覺非常的幸福,見幾位高級軍官走近,急忙立正敬禮,大聲說道:“將軍好!”
唐秋離微笑著,給一名普通士兵還禮,唐秋離他們步行進去了,哨兵目不斜視的站在哨位上,他覺得,這是自己這一生之中,最美好的瞬間!
當然,對于一名普通士兵的心理活動,唐秋離無從得知,他的內心在糾結,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對慕容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