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師長唐秋離這一番話,參謀長趙玉和“撲哧”的笑了,笑得唐秋離莫名其妙。
趙玉和說道:“師長,我看你的特批允許喝酒的命令啊,是馬后炮了,就在我送電報之前,接到樂指揮官的電話,人家早就安排今天晚上聚餐了,除了戰斗值班部隊飛行員之外,連地勤人員都參加,而且,搞得還非常豐盛。”
唐秋離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說了一句,“這小子,給我來個先斬后奏,”趙玉和接著說道:“我就問他了,怎么不給師長打電話,你直接報告師長不就得了,用拍一個電報?”
唐秋離好奇的問道:“樂一琴怎么回答的?該不是他有什么小花招兒吧?”
趙玉和樂不可支的說道:“樂指揮官是這樣說的,參謀長,你不知道啊,我一和師長通電話,心里就緊張,本來十句話,一兩句就說完了,拍電報,還能更詳細一些,也省得當著師長的面兒,有賣弄的嫌疑,最起碼,不能挨一頓批,說我翹尾巴!”
唐秋離大笑,對趙玉和說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樂一琴,也有狡猾的時候,玉和,電話照打,是我們對基層部隊的一番心意,另外,告訴樂一琴,關于這次空戰的戰果,暫時不對外公布,而且,我們的損失,要夸大,給外界造成我們的航空兵,無力再戰的假象。”
“一口氣吃掉英國人的空中力量,不知道亞歷山大作何感想?我最怕他因此而裹足不前,使我的馬高伏擊計劃落空,就讓樂一琴暫時先委屈一下。先關起門來,自己偷著樂吧,給亞歷山大以慘勝的假象,繼續迷惑英國人,還有。從明天開始,停止對英印軍的轟炸。”
四月二十六日夜,印度恰哈巴里,英國駐印軍空軍司令部,司令官布萊特中將。暴怒的將所有的參謀和副官,趕出作戰室之后,關掉所有的燈,失魂落魄的癱坐在高背椅子上,閉上眼睛,幽靈一般的蜷縮在黑暗之中。
走廊上的燈光,從門上的玻璃滲透進來。晦暗的映襯著布萊特中將,慘白的臉色,最后一架戰斗機,歪歪扭扭的降落在機場,已經是四個小時前的事情了。他還沒有從慘敗之中,恢復過來。
是慘敗,史無前例的慘敗,讓駐印軍空軍徹底失去再戰之力的慘敗,派出去五個戰斗機聯隊,六百二十四架戰斗機。兩個轟炸機聯隊,一百三十五架轟炸機,共計六百六十余架飛機。最后,飛回來的,不過是三十九架戰斗機,不到一個戰斗機聯隊的半數,兩個轟炸機聯隊全軍覆沒。
“都沒了,駐印軍空軍徹底消失在中南半島的緬甸上空。一千多名大英帝國優秀的飛行員,就這樣葬送了。唐秋離,你這個支那魔鬼!樂一琴,你這個該下地獄的兇手!”布萊特喃喃自語著,神經質的咒罵著,他已經不痛苦了,心都麻木,還有什么痛苦可言?
忽然,布萊特中將暴怒的跳起來,朝著墻壁大吼道:“你這個老家伙、老混蛋!這一下你他媽滿意了?我的空軍,我的飛行員,就是斷送在你的手里,斷送在你那道連上帝都無法原諒的愚蠢命令上,”空白的墻壁,幻化成亞歷山大那令人生厭的臉。
布萊特眼里兇光畢露,大聲的咒罵著,走廊上,十幾個參謀和副官,呆若木雞、面面相覷,聽著作戰室內,司令官閣下大聲的咆哮,聲嘶力竭的叫罵聲,擔心的腦門兒冒汗,可誰也不敢進去勸說,將軍明顯處于暴走的狀態,要是抓到倒霉了,自己的下場會很不美妙。
“啪!”突如其來的槍聲,在封閉的走廊里,顯得格外的動靜巨大,嚇得這些參謀和副官們,渾身一激靈,不知道那個人反應過來,大喊一聲,“不好!司令官閣下開槍自殺了!”一個身強力壯的副官,一腳踹開房門,十幾個人一擁而進,并順開了燈。
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明亮的燈光下,布萊特中將,拿著一把還在冒著裊裊余煙的手槍,泥雕木塑般的呆立著,墻上,一個黑黑的彈洞,地面上,是散落一地的文件和電報,誰也沒敢說話,作戰室內的空氣,詭異的凝固著。
看著突然涌進來的部下,布萊特中將空洞無神的雙眼,逐漸聚光,有了一絲生氣,看了一臉擔憂的部下,他忽然惡狠狠的的說道:“通訊主任,記錄如下電文,大英帝國駐印軍總司令官亞歷山大將軍,空軍司令官布萊特中將報告。”
“我空軍所有戰機,按照司令官您的命令,在今天下午緬北空域,與師航空兵樂一琴部的激戰之中,喪失殆盡,只有三十九架戰斗機返航,其中,戰傷二十三架,很抱歉,空軍將無力再為您的部隊,提供空中掩護。”
四月二十六日晚上八時許,印緬邊境緬北地區胡康河谷,新多以東的一片森林里,英國駐印軍司令官亞歷山大將軍,臉色難看的正在看著布萊特中將的電報,從內心來說,亞歷山大被布萊特的電報,震驚得幾乎跳起來。
六百多架飛機,只跑回來三十九架,還有二十三架不能再用,也就是說,整個駐印軍空軍部隊,可用的戰斗機,不過是區區的十六架,這怎么可能呢?亞歷山大第一反應就是,布萊特那個膽小的家伙,在故意夸大損失,為了避免以后再出戰,為自己保存實力埋下伏筆。
靜下心來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這樣重大的事情,布萊特那個蠢貨,不應該撒這個謊,敗仗輸得這樣慘,丟了空軍的幾乎全部家底兒,看他電報里的語氣,似乎對自己頗有怨氣,亞歷山大不禁惱火起來,他打了敗仗,關老子屁事兒,怎么能說是因為我的命令呢?
亞歷山大考慮的是,是否借此機會,搞掉這個布萊特,換上自己的心腹?細琢磨一下,感覺不妥,倒不是布萊特的責任,沒有這么大,而是時機不對,空軍正在處于恐慌之中,從上到下都被失敗的情緒所籠罩,人心極不穩定,這個時候動布萊特,不是什么好機會!
而且,亞歷山大從空軍的慘敗之中,聯想到地面部隊,沒有了空中掩護,唐秋離的幾百架轟炸機,整天在頭上扔炸彈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他第一次對自己積極進攻緬北地區的計劃,產生了一絲憂慮,這種憂慮,毒蛇一樣,嚙咬著他的內心。
現在雖然已經過了胡康河谷四分之三的地段,倘若此時回頭,還來得及,盡管絕對不甘心,但亞歷山大畢竟考慮了撤回東印度地區的問題,這一夜,對于這位統帥幾十萬大軍的英國將軍來說,是個難眠之夜,各種想法和判斷,不斷的交織在他的腦海里。
四月二十六日夜,九時許,呂宋島上最大城市馬尼拉,美軍駐東南亞及南太平洋地區總部,司令官麥克阿瑟將軍的辦公室內,依然燈火通明。
麥克阿瑟和總部參謀長史迪威將軍,面對而坐,兩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氣氛有些緊張,顯然,剛才的的談話,讓兩個人都不是很愉快,參謀們進出的腳步,盡量放輕,生怕惹惱了兩個巨頭。
事情的起因,也與今天下午,發生在緬北的那場大空戰有關,美軍在駐印英軍中,派駐有聯絡官,在第一時間,就將駐印英軍空軍慘敗的消息,報告給了總部,恰好是參謀長史迪威將軍值班,接到電報之后,他大吃一驚,以至于手里的雪茄煙,都掉到了地板上。
他急忙將前幾天,聯絡官發回來的,有關英印軍進展情況的電報找出來,仔細的看了起來,越看,史迪威的眉頭越是緊皺,再聯想到,亞歷山大的英印軍,進入胡康河谷幾天的時間,除了在西多,有一天的激戰之外。并沒有遇到唐秋離部隊強有力的阻擊。
以史迪威對唐秋離的性格和師部隊戰斗力的了解,這就很不正常了,按照常規打法,只要是唐秋離在胡康河谷布置一部分主力部隊,亞歷山大絕不會這樣輕松的前進了幾百公里,胡康河谷的地形條件,本來就利于防守。
而唐秋離這樣示弱,任由亞歷山大的部隊,暢通無阻的推進,如果說,這里面什么沒有陰謀,打死史迪威都不相信,那個唐秋離,可不是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謙謙君子,軟弱無能的中國人,相反,還是個兇狠狡猾、出手就要置對手于死地的人,事出反常,其中必有詐!
日本人如何,在中南半島氣焰沖天,伊藤嚴三郎何其囂張,打四十多萬英緬軍如卷席,唐秋離揮師入緬,大小十幾戰,打得日軍殘兵敗將倉皇南逃馬來半島,龜縮在新加坡一隅之地,海空軍損失慘重,第三艦隊成了中國人的戰利品。
在史迪威的心目之中,沒上過戰場、見過血的英印軍,其戰斗力,連當初的中南半島英軍都不如,與唐秋離這樣的對手較量,兇多吉少,想到這里,史迪威再也坐不住了,將所有的文件和那份電報,夾在一起,就急匆匆的趕往麥克阿瑟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