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依舊,雨還是連綿不斷的下,幾個警衛營的戰士,用雨衣給身負重傷的司令官溫榮才少將,搭起了一個臨時遮雨的棚子,對于這一切,處于昏迷之中的溫榮才,一無所知,通訊科長齊效榮,一臉憂慮的問軍醫:“司令官的傷勢不要緊吧?”
問這話的時候,齊效榮的心里都沒底兒,大腿和腹部,挨了三顆子彈,人現在還昏迷著,軍醫沉默一會兒,謹慎的回答道:“齊科長,司令官的傷勢,雖然已經止住血,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可是,彈頭還沒有取出來,我怕司令官的傷勢惡化,那就不好辦了!”
齊效榮急切的問道:“能有什么辦法?”軍醫回答道:“只有盡快的手術,可是,齊科長您也知道,我們現在那有這個條件,連個干爽的地方都找不到,再說,手術的器械也沒有,唯一的辦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馬高警備區醫院。”
齊效榮暗自嘆口氣,按照現在的行軍速度,再加上這樣的鬼天氣,沒有兩三天的時間,怎么也趕不到馬高,但是,他還是對緊守在一旁的警衛營長說道:“傳達司令官的命令,部隊加快行軍速度!”
拂曉的時候,周圍的景物,已經清晰可見,連著下來幾天的雨,終于停了,烏云也逐漸變薄、散開,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天色大亮,東方的天際,一輪紅艷艷的朝陽,噴薄而出,驅散了籠罩在山間、森林里的霧氣,陽光晃得戰士們眼前一片金光。
但那溫暖的氣息,卻沁入每個人的心脾,呼吸一口帶著陽光味道的空氣,濕漉漉的心,都跟著清爽起來,昏迷了大半夜的溫榮才。悠悠醒過來,臉色蒼白、聲音微弱的說道:“給老子停下來!這是到那了?”
齊效榮驚喜的喊道:“軍醫、軍醫!司令官醒了!司令官,您別動,咱們已經到了甘加卡。離西多四十多公里了,現在很安全。”
軍醫急忙過來,給溫榮才檢查一下,松了一口氣說道:“司令官,真是萬幸啊,不過,您必須馬上手術。否則,傷口感染,還是會有生命危險!”
溫榮才勉強的一笑,說道:“放心,打死老子的子彈,還沒有造出來呢,小鬼子要不了我的命,英國佬和印度兵也別想。效榮,部隊都撤出來了嗎?傷亡情況怎么樣?”
齊效榮急忙回答道:“司令官,您就放心吧。兩路部隊都已經安全撤出,第一守備隊在胡康河谷的南岸,咱們是跟著第二守備隊行軍,這一次夜襲,部隊傷亡三百多人,其中,陣亡一百多人,負傷的戰士,都抬下來了,第一守備隊的情況。也和咱們差不多!”
溫榮才疲憊的一笑,說道:“行,值了,昨晚上那一下子,最起碼干掉英國佬和印度兵兩千多號人,夠本兒不算。還賺了,總算對得起躺在西多的弟兄們了,效榮,馬上給師長發報,我緬北邊境警備區部隊,已經安全撤離,現在已經到達甘加卡,繼續往馬高方向集結。”
齊效榮記錄完電文,猶豫一下,問道:“司令官,是否要將您的傷勢,匯報給師長?”
溫榮才搖搖頭,說道:“讓子彈咬了幾口,這點兒小傷,值得大驚小怪的驚動師長?不嫌丟人哪?對了,效榮,在電報里加上一句,我部臨撤退前,狠狠咬了英國佬和印度兵一口。”
在密支那的唐秋離,接到溫榮才的電報之后,對參謀長趙玉和大笑著說道:“這才是溫瘋子的個性,我估計,以寡敵眾,溫榮才吃了虧不甘心,趁著撤退前黑夜的機會,打個反擊,臨走前撈一把,這個溫瘋子,還跟以前一樣,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玉和,前指立即趕至馬高,靠前指揮,天亮雨停,咱們也該走了!”
忙著指揮轟炸機群和戰斗機群起飛的樂一琴,聽到師長和師指揮部要遷至馬高,急忙過來送行,可惜的是,他來晚了一步,只看見車隊的影子出城而去,看著車隊漸漸消失在視線里,樂一琴的心里,有些空蕩蕩的,有說不出的失落。
他本以為,師長在指揮胡康河谷戰役期間,指揮部就設在密支那,那樣的話,他可以和師長朝夕相處,隨時討教戰術和戰役問題,可是,現在泡湯了,他情緒不高的回到基地指揮所。
想了一下,拿起桌上的電話“喂,武團長嗎?把你們第八團的原定任務取消,留在密支那,擔負馬高一帶的空中警戒任務,別問那么多,師長去了馬高,萬一英國佬的飛機過去轟炸怎么辦,對,輪番升空,保持不間斷的空中巡邏,你親自帶隊,要始終有兩個中隊在天上。”
當日上午九點多鐘的時候,胡康河谷對岸的第一守備隊,涉水過河,和第二守備隊回合,又前進了一個多小時,轉過一處茂密是樹林之后,擔任前衛的警衛營,忽然發來信號,距離部隊約五公里遠,發現大批部隊在往西多方向急進。
溫榮才一聽報告,心里就明白了,肯定是直屬兵團的那兩個旅上來了,一聯系,果然,他們遇到的,是直屬兵團第九旅的先頭營,遇到了主力部隊,緬北警備區部隊的戰士們,緊張的心情,徹底放松下來,一天的激戰,一場夜襲加上大半夜的急行軍,耗盡了他們的體力。
第九旅旅長肖金山少將,聽前衛營報告,遇到了緬北邊境警備區的部隊,急忙趕過來,看到躺在擔架上的溫榮才,急忙拉著他冰涼的手,一臉焦急的問道:“老溫,你咋樣?”
以前都是直屬兵團的老戰友,彼此之間非常熟悉,溫榮才虛弱的笑著說道:“肖旅長,我老溫還死不了,就是倒霉點兒,讓英國佬的子彈,咬了幾。!長時間不打仗,手生了,在你老肖面前丟臉了!到底是主力部隊,坦克多大炮多,要是我有你的那些大家伙,英國佬和印度兵,別想占便宜!”
肖金山哪有心情開玩笑,急忙叫過來軍醫,詢問溫榮才的傷勢,然后,立即說道:“命令隨軍野戰醫院,馬上安排給溫司令官做手術,部隊繼續前進!”
趁著準備手術的空當,溫榮才不顧身體虛弱,將西多和英印軍的的情況,詳細的給肖金山介紹了一遍,特別是英印軍的炮火優勢,使肖金山對英印軍的情況,有了明確的了解,這對他執行師長的逐步阻擊任務,有莫大的幫助。
肖金山拉著溫榮才的手,安慰著說道:“老溫,你就別惦記了,我臨出發前,師長已經特意交代了打法,不過,說實話老溫,你以不到一萬人的二線部隊,沒有重炮和坦克,能頂住英印軍二十多萬人一天的進攻,臨走,還咬一口肥肉,我肖金山佩服你,到底是溫瘋子,不改本色!”
就在溫榮才對肖金山交代西多前線情況的時候,緬北邊境警備區部隊,西多阻擊線,剛剛經歷了一場不亞于火山噴發般的炮火摧殘,和來自空中的猛烈轟炸。
黎明,能見度已經可以清晰的看見,中隊據守的陣地,英印軍后方炮兵陣地上,忽然響起沉雷般的轟鳴聲,隨即,一群大口徑炮彈,帶著尖嘯聲,劃破黎明的空氣,落在西多陣地上,硝煙滾滾、泥土飛揚,大片大片的草地,被炮彈掀起,撕碎,揚到半空中。
高大的樹木,轟然栽倒,又被橫飛的彈片,削成碎屑,地動山搖,大地在顫抖,沿著胡康河谷兩岸,西多一帶,被鋪天蓋地的炮彈,炸成了一個恐怖的世界,初生的陽光,被硝煙和塵土遮蔽,十幾分鐘后,幾十架英軍轟炸機,加入了這場針對幾千中國守軍的大轟炸。
所有這一切,只不過是為了打開繼續推進緬北方向的通道,拔掉阻擋了英印軍二十多萬部隊的釘子,亞歷山大兌現了自己諾言,動用全部的炮火和轟炸機,為英軍第三師開路,炮擊和空中轟炸,持續了整整一個半小時,英軍炮兵,傾瀉了幾萬發大口徑炮彈,英軍轟炸機,投下了幾百枚重磅炸彈,把西多那個不過海拔一百多米的小高地,炸成了胡康河谷最荒涼的地方。
炮擊停止,轟炸機也返航,硝煙還未散盡,英軍第三師師長橋布森少將,放下望遠鏡,臉色陰沉的命令道:“混編第一團和第二團出擊,第三團隨后跟進!”
擔任火力掩護的輕重機槍“噠噠噠”的嘯叫起來,把瓢潑似的子彈,傾瀉到空無一人的中隊陣地上,打得塵土飛揚,還是習慣的沖鋒隊形,最前面幾排,是印度士兵,后面拉開一段距離,跟著的是縮頭縮腦的英軍士兵,這樣的隊形,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英軍士兵最小的傷亡。
而且,還可以利用最前面幾排印度士兵,消耗守軍的火力,這樣的打法,與中國戰場上,日軍沖鋒之前,讓偽軍打頭陣的做法,如出一轍,看來,無論是在什么地方,炮灰的命運是最可悲的。
士兵們沖鋒的身影,隱沒在硝煙之中,橋布森的望遠鏡頭里,煙霧繚繞、一片模糊,還沒有聽見槍聲,橋布森的心,緊緊的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