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部松花江上正文第一部松花江上 還在燃著余火的陣地,滿目瘡痍,腰粗的柳樹,被連根拔起,趁著這難得的安靜,救護隊的擔架兵緊張的往下抬受傷的戰士,其余的戰士,都倚在工事邊上。
激戰過后的精疲力盡,使他們被硝煙熏黑的臉孔,滿是疲憊,誰都不說話,只是低頭往空了的彈夾里壓子彈。
炊事員送來了晚飯,大家都沒有胃口,今天打得太兇了,還沒有經歷過這么猛烈的炮火,遇到過這么兇悍、頑強的小鬼子,身邊的兄弟,倒下的太多了。
劉鐵漢走了過來,他拿過大碗,滿滿的盛了一碗粥,又抓過兩個饅頭,大口的吃起來,戰士們看見副指揮長在吃飯,也都圍攏過來,開始吃飯。
唐秋離在角落里看著劉鐵漢所做的這一切,心情很不平靜,只有這樣的指揮官,部隊才不會被打垮,他在用自己的行動來影響戰士們的情緒。
唐秋離也過去盛了一碗粥,大口的吃起來,戰士們看見兩位指揮長和大家一起在陣地上吃飯,因為戰友犧牲的沉重心情,淡化不少,氣氛逐漸活躍起來。
劉鐵漢和唐秋離面對面坐著,現在是晚上七點多鐘,再堅持三個來小時,所有的物資和設備,已經在茫茫大海上,部隊才算放下最大的負擔。
兩個人的想法很一致,部隊必須在今天夜里撤離安東,否則,被鬼子鈴木師團給黏住,想脫身就難了,何況,像白天那樣激烈的戰斗,部隊還能抗住幾次攻擊?
北面的鬼子,已經壓過來,根據特戰分隊的情報,最遲不超過明天晚上,鬼子的先頭部隊,就能進至安東北面的本溪、鳳城一帶。
后勤人員和傷員先行撤離,派一個中隊的兵力護送,到達指定地點,等待和部隊會合。
接著,又商量這次運送物資和設備去華北的人選,兩人同時想到了秋泉,只有他最合適,隨后,唐秋離叫通了秋泉,給他交代了任務,帶特種支隊兩個中隊的兵力,隱藏身份,秘密進入華北。
不要急于返回部隊,在河北和山西交界處的太行山一帶,為部隊尋找合適的落腳點,并且在華北各地建立情報網絡,不要心疼錢,除非重大情況,需要向總部請示,其余的,可臨機處置,秋泉有決定權。
秋泉對這個決定多少感到意外,同時,秋離對自己的信任,也讓他感動,要知道,這些物資、設備,還有那么多的黃金和銀元,自己幾輩子都用不完,這種信任,沉甸甸的,使秋泉體會到了弟弟的重托。
唐秋離和小玲又一次短暫的別離,這次沒有太多的語言,形式在這明擺著呢,臨行前,小玲把一個用棉套包著的軍用水壺塞給了他,告訴他,分三頓喝下去。
玲又給他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嫣然一笑,轉身離去,唐秋離看著小玲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捧著溫熱的水壺,一直暖到心里,靈魂深處,他似乎看到,在夜風中,戀人那飄舞的黑發,越來越清晰。
送走了后勤人員和傷員,劉鐵漢讓唐秋離休息一下,他先盯著,唐秋離斜靠在戰壕邊上,舒服的伸開腿,夜,靜悄悄的,江對岸的鬼子,也出奇的安靜,一點燈火和亮光都沒有。
只有江風刮過,只有不倦的江水,執著的流向大海,“嘩嘩”拍岸的江水聲,到好像是催眠的音符,唐秋離一陣倦意襲來,朦朦朧朧的閉上眼睛。
血手團特種支隊,狙擊手大隊二中隊中隊長王雙柱,是第一批跟隨唐秋離上山的老隊員,也是在唐家窩鋪時,唐秋離兒時玩伴中的一個,不過,雙柱這個人,平時挺老實,不愛多說話,更不愛出風頭,略顯木訥。
這是個很平常的人,平常得甚至不引人注目,可無論單兵素質還是專業技術,雙柱可不含糊,在狙擊手大隊也能排進前十名,在第一批元老級隊員中,還在中隊長這一級別的人,也就那么兩三個,雙柱就是其中之一。
唐秋離也找他談過幾次,要把他調到別的大隊,擔任副大隊長一職,都被他憨笑著拒絕了,說是舍不得二中隊的那些老兄弟們,和他們一起摸爬滾打習慣了,再說,自己個也不塊兒當官兒的料。
唐秋離提過幾回,見這伙計根本沒那意思,好在,還是比較了解這個從小玩兒到大的兄弟,也知道他的脾氣、秉性,也就隨他去了,雙柱整天樂樂呵呵的,該咋地還是咋地。
倒是有幾個一塊上山的伙伴勸過他,不是咱管指揮長要權力,無論資歷還是能力,你雙柱當個副大隊長綽綽有余,就是當個大隊長也夠格,雙柱也不吱聲,只是一個勁兒的憨笑,弄得這些老伙計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來也怪,就這么個蔫了吧唧,不吵不嚷的人,把二中隊的兵,弄得嗷嗷直叫,幾次支隊大比武,都得了第一名,風頭隱隱蓋過其他的中隊長。
中隊里的戰士們跟他也貼心,啥話也都樂意對他講,就是年齡比他大的戰士,一提起王中隊長,那也是由衷的敬佩,在特種支隊,他是一個不想出名,也有名的人。
現在,他帶著十二個戰士,就埋伏在一個不起眼的小渡口附近,這還是指揮長交代的任務,以鴨綠江大橋為中心,輻射三十公里范圍內,凡是鬼子有可能強渡的地方,都要有一組戰士在這監視,免得鬼子抄了咱們的后路。
白天打了一天的仗,晚上又不歇腳的,來替換白天的那組戰士,王雙柱感覺特別的疲乏,往哪一爬,倆眼皮直打架,都盯了一個多小時了,對岸啥動靜都沒有。
雙柱讓其他的戰士休息一會兒,他值哨,又看了一陣,眼睛發酸,不自覺的一磕頭,糊涂間,經過特殊訓練的狙擊手的敏銳的聽覺,忽然聽見不正常的動靜。
他猛地睜開眼,頭皮一炸,漆黑的夜里,隱約、模糊的人影,已經靠近了岸邊,江面上好像還有不少的橡皮筏子,鬼子摸上來了 他幾乎是本能的順過胸前的沖鋒槍,對著那堆人影就是一梭子,接著就是一顆手雷,爆炸的火光,映照出了鬼子們一個個鬼魅般的身影,也驚醒了其他的戰士。
頓時,小渡口這,爆發了激烈的戰斗,戰斗剛一開始,戰士們就處于不利的局面,偷渡的鬼子,大概有一個中隊,人數是戰士們的十幾倍。
幸虧雙柱發現的早,也幸虧這個小組的裝備火力夠強,才勉強把鬼子壓制在岸邊。
雙柱這組,有一挺輕機槍,六支沖鋒槍,打起來就像刮風一樣,把岸邊的泥土打得土花濺起,夜色中,暗紅色的彈道,互相交叉著對射,對岸負責掩護的鬼子重機槍也開火了。
雙柱他們吃虧在人少,鬼子吃虧在地形不利,鬼子一時難以沖上來,雙柱他們也打不退鬼子,這只不過是暫時的平衡,相持下去,勝利的天平,必將向鬼子那面傾斜。
趁著這個機會,雙柱拿起報話機:“指揮長,三號監視哨報告,鬼子大約一個中隊的兵力,在我處實施偷渡,現在有一部分鬼子,已經登上岸邊,我正與之激戰,請求火速增援”
雙柱可不認為,就自己這十三個人,能擋住鬼子一個中隊的兵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惜犧牲,也要把鬼子拖住,等待援兵,不過,這段時間可夠難熬的。
在對岸鬼子重機槍的火力壓制下,戰士們有些抬不起頭來,鬼子趁機往前沖了過來,雙柱拿過狙擊步槍,一槍就把鬼子重機槍給打啞巴了,隨后,又擊斃了副射手。
鬼子已經沖到眼前了,雙柱打空了沖鋒槍的彈夾,又用駁殼槍打倒了前面的鬼子,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胸膛,火光閃閃中,已經可以看到鬼子那猙獰、丑陋的臉。
雙柱艱難的把身邊的七八顆手雷,揣進懷里,大口的喘著粗氣,猛地跳起來,沖向人群最密的鬼子堆里,一聲巨響,火光閃過,鬼子倒下一片,空中落下一頂血手團的軍帽。
“中隊長”戰士們親眼目睹了,中隊長和鬼子們同歸于盡的場面,肝膽俱裂,紅著眼睛,瘋了似的朝鬼子發起了反沖鋒,十二個人,竟然打出了一百多人的氣勢。
鬼子被這十幾名戰士的氣勢嚇呆了,慌忙后撤,又被壓回剛才的岸邊。
騎兵支隊趕到的時候,這些戰士已經處于瘋狂狀態,增援部隊發起沖鋒,把鬼子趕下江,又送過去幾十發迫擊炮彈,終于把這股鬼子徹底消滅了。
二中隊的戰士,沖上去把鬼子的傷兵一個不留的都宰了,這才跪倒在地放聲痛哭,淚水流過彌漫戰斗痕跡的臉頰,聲音中,竟然含著絲絲血淚。
唐秋離得知王雙柱陣亡的消息,臉色變得煞白,兩行清淚,無聲的滑落,這是他第一個兒時的伙伴犧牲在戰場上,他的心,撕裂般疼痛,眼前出現了王大娘那溫善的面孔,似乎又聽見她在說:“小秋啊,打完仗,到時候把雙柱給俺帶回來,啊”
秋泉傳來消息,提前三十分鐘裝完船,十分鐘后,輪船正式起航。
唐秋離長嘆一聲,該走了心情說不出的落寞,雙柱,你是我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