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次郎!”米內光一一愣,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花白的頭發,矮粗的身材,臉上總是帶著捉摸不定的笑容,不咄咄逼人也不唯唯諾諾,顯得很是憨厚,但如果誰為這憨厚的外表所迷惑,那就離吃大虧不遠了。
對于南次郎此人,米內光一談不上什么好感,當然,也沒有什么惡意,兩人分屬不同的派系,但直接沖突的時候卻從來沒有過,即便是在他的派系里,南次郎也是以溫和派著稱,因此,在帝政兩界的人緣頗好,口碑不錯!
但南次郎的資歷,卻是任何人都不敢忽視的,是帝界碩果僅存的幾位元老之一,若論資歷,幾乎與自己比肩,但權力卻差得很遠,自從擔任關東軍總司令官兼帝國駐滿洲全權大使以后,關東軍雖然名義上還烙著自己派系痕跡,但卻脫離了掌控,又沒有走得太遠!
對此,米內光一也是佩服南次郎的政治手段,此人在軍事上,帝界眾口一詞評價,“才能平庸,不適合擔當帝國一個獨立作戰方向最高指揮官一職!”但就是這個軍事指揮才能平庸的南次郎,卻在統治滿洲的幾年間,將歷屆關東軍總司令官都頭疼不已、束手無策的東北抗聯,打得奄奄一息,幾乎煙消云散!
而后,風光體面的從已經危機四伏的滿洲脫身,載譽回國,擔任大本營軍務次官的要職,而南次郎在滿洲解決東北抗聯所用的手段。“三分軍事、七分政治!”米內大將也是頗為欣賞,如果不是帝國皇軍在支那華北慘遭敗績,被唐秋離的部隊。趕出華北,南次郎在滿洲所用的手段和經驗,米內光一大將準備以大本營的名義,在占領區全面推廣!
“自己與南次郎只是泛泛而交,提前打招呼反而不美,說不定被他看出破綻,這家伙在滿洲呆了多年。對滿洲的情況相當了解,不過,就南次郎的政治智商而言。還不至于節外生枝!”米內光一大將在腦海里,迅速權衡了利弊,得出結論,南次郎參加御前會議。對自己無害。況且,還是天皇陛下點名的人,排除在外,自己是沒事找事兒!
“是陛下,臣下馬上照辦,南次君在滿洲多年,頗有心得和體會,在關東軍兩個主官都無法到場的情況下。南次君的確是了解滿洲局勢的最佳人選,陛下圣明!”米內光一大將。恭敬的說道,最后,還不忘拍了一記馬屁!
一個個緊急電話,從皇宮里打出去,喚醒了住在東京各個地方的日本軍政兩界大員,大本營所有次官以上將領,紛紛從熱乎乎的被窩里,女人的身體上爬起來,嘟囔著,滿心不情愿的起身。
大本營軍務次官南次郎大將的官邸,接到皇宮樞密處電話,立即趕往天皇陛下的寢宮,參加御前會議的通知后,已經在豐滿妖嬈的侍女身上,發泄完精力,正要摟著香噴噴、滑膩膩的侍女身體,美美睡上一覺的南次郎大將,不禁皺起眉頭來,侍女忙著侍候他穿上軍裝。
見大將閣下滿臉的不悅,年輕的侍女,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出,但侍女那里知道,此刻,南次郎大將的心思,已經轉了無數遍,在日本的所有大臣之中,除了就在皇宮里米內光一大將之外,也只有南次郎大將,肯定的猜測出,這么晚了,天皇陛下心急火燎的展開御前會議的原因。
“滿洲!肯定與滿洲局勢有關!而且,應該是滿洲局勢惡化到了無法收拾的程度!天皇陛下是要找出對策!”南次郎大將的眉頭,幾乎擰成一個疙瘩,雖然卸任了關東軍總司令官職務,但自己在滿洲經營多年,還是有幾個心腹在重要位置上,時常有電文外來,對于滿洲的發生的一切,消息并不閉塞,所以,才會得出這個判斷。
從內心來說,卸任關東軍總司令官,回到本土擔任要職的南次郎大將,不想參加任何跟滿洲有關的會議,談不上忌諱,只是不愿意碰觸關于滿洲的一切,那是代表著自己的過去,殫精竭慮、熬干心血,甚至是不堪回首的過去!
在中國東北,掌控關東軍和滿洲國大權多年的南次郎大將,心知肚明,自己離開滿洲之時,滿洲的局勢是個什么模樣,如同春天冰雪消融的大江,表面一層薄冰覆蓋下,是湍急的激流,隨時都會奔涌出驚濤駭浪,他慶幸,自己離開滿洲的時候,這層薄冰,還沒有崩潰掉,更是慶幸,在滿洲的最后一年里,沒有被那個帝國將軍談之色變的支那魔鬼唐秋離給整死,算是全身而退了吧!
至于自己的繼任者梅津美治郎,只能算是個倒霉蛋,接的是即將崩潰的盤,而且,在滿洲奉天關東軍總司令部,交接的時候,梅津那家伙對自己的輕視,掛在臉上,平心而論,南次郎并不看好梅津美治郎,無論是性格和背景,都不足以逆轉滿洲局勢的惡化,至于軍事才能,在當時的滿洲,到顯得不重要了!
“滿洲局勢惡化,到了無法收拾的程度,那么,這次御前會議的主要目的,就有兩個,一是尋找對策,二是追究責任人,梅津美治郎難辭其咎,恐怕是難以自保了!自己的立場和態度,應該這樣。。。。。。”穿軍裝的功夫,南次郎大將在腦海里,將各種利害關系,仔細的權衡了一遍,也就有了定計,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只帶了一名副官,乘車趕往皇宮。
一個多小時之后,日本軍政兩界重量級大佬,一百多號人,呆在殘存的睡意、一腦袋霧水,齊聚于裕仁天皇的寢宮,文臣武將將星閃耀、西裝革履,紛紛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南次郎大將來得不算晚,但也絕不早,走向自己座位的時候,正好與米內光一大將碰個正著,兩個人的目光,迅速交擊一下,又馬上避開,兩個人都是宦海浮沉成了精的老鱉,精明的政客,閱人無數,只不過瞬間目光的交集,卻都看出了彼此內心的一些東西,只不過,不愿意深入探究罷了!
米內光一大將笑容可掬的說道:“南次君,你是前任關東軍總司令官,在滿洲經營多年,稱得上是個‘滿洲通!’所以,天皇陛下親自點將,要南次君參加此次御前會議,南次君,陛下對你寄予厚望,可要獻計獻策啊!不過,陛下對滿洲戰局非常不滿意,恐怕,面對陛下的質詢,南次君要承擔的多一些啊!”
南次郎微微鞠躬,不動聲色的回答道:“倒是陛下錯愛了,南次郎已經離開滿洲有些時日,對滿洲最近局勢的變化,如在五里云霧之中啊,恐怕,沒有什么有益的建議,倒是令米內君失望了,對于陛下的質詢,自然是知無不答,但僅限于我在滿洲期間發生的一切,對了,大本營也不是一直沒有滿洲最新情況的報告嗎!”
米內光一臉頰上的肌肉,不自禁的抽搐一下,心里暗自咬牙,罵到:“真是個滑不留手的老泥鰍,貌似誠懇卻不著邊際!”最后那句話,更是有功力,你米內光一權勢滔天,一手掌控帝政和軍令兩大系統,連你都不知道梅津美治郎把滿洲搞到怎樣糟糕的程度,別指望我給你敲邊鼓、唱配角,更別想讓我沖在前面,吸引天皇陛下的火力,一句話,別拿我當小白!
水潑不進、無懈可擊,米內光一也拿南次郎沒有辦法,若論起政客手段,這個老家伙不比自己差,話還不能多說,免得露出破綻,于是,米內光一大將,淡淡的一笑,說道:“既然南次君心中有數,我倒是杞人憂天了!請便!”
說完,兩個人都微微鞠躬,點頭示意之后,便擦肩而過,結束了一次談不上愉快不愉快的交流,見參加御前會議的文武大員們都到齊了,換上一身戎裝的裕仁天皇,也高踞在龍座之上,米內光一走到前臺,清清嗓子,說道:“諸君,深夜將諸君召集到陛下的寢宮開會,是要討論有關滿洲戰局的問題,下面,請天皇陛下訓示!”
說完,米內光一朝著裕仁天皇深鞠一躬,不理會滿座文武大臣們,吃驚又緊張的表情,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裕仁天皇陰鷙的目光,掃視底下的文武大臣們足有移時,直到大臣們的心,都緊繃起來之后,才緩緩的開口說道:“諸位愛卿,朕今天接到了一封電報,一份奏折,電報是關東軍總參謀長松田健次郎發來的,內容是關于現在的滿洲戰局情況,奏折是關東軍總司令官梅津美治郎于三日前,通過米內愛卿之手,轉奏給朕的!”
底下的日本文武大員們,不禁一愣,搞什么搞?關東軍的一二號人物,怎么會分別發電報、呈奏折,按照常規來說,有關東軍總司令官梅津美治郎的奏折就足夠了,總參謀長松田健次郎的電報,就是多余的,難道,關東軍高層起了內訌,總司令官和參謀長互相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