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的陽光,曬得流了太多血,又缺水的關東軍士兵,陣陣眼前發黑,鈴木大佐也同樣如此,草草包扎的傷口,因為劇烈運動,又開始滲出殷紅的血跡來,但卻沒有影響到他亢奮的情緒,側躺在一塊石頭后面,握著手雷的雙手,都被冷汗浸滿,看著一公里之外的獨立師坦克,和坦克后面的大隊步兵,眼中冒著餓狼般的光芒。
在鈴木大佐的心里,能夠以這種方式玉碎,臨死還能拉上幾萬名獨立師士兵墊背,是一名大日本帝人最佳的歸宿,英勇而壯烈,他相信,兩萬多名負傷的帝國士兵,都會抱著跟自己一樣的想法的!
眼看著目的就要達到,大地顫抖,戈壁灘的地平線上,出現獨立師坦克龐大的身影,可是,在一公里之外,卻停下來了,鈴木大佐的心里是又著急又鬧心,“八嘎!狡猾的支那人,為什么不前進了?難道,帝國皇軍的傷兵,就讓他們如此驚懼、畏縮不前?再加這就是帝人的榮耀!”
不過,遲遲不動的獨立師坦克和步兵,讓鈴木心里著急得跟著了火似的,“膽小鬼,武士的不是!坦克快快的過來啊!朝著帝國武士們來呀!”他惡狠狠的咒罵著、著急著、期盼著!
鈴木大佐純屬是在意淫,裝備齊整的十幾萬關東軍部隊,都被打得七零八落,兩萬多傷兵又能翻起多大的浪頭來,不管是劉弘章還是楚子業,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將,跟日軍打了多少年的仗,從骨子里看透了日軍士兵的本質,也是這家伙弄巧成拙,讓兩萬多傷兵在戈壁灘上挺尸,這反倒是引起了劉弘章和楚子業的警惕。
如果關東軍傷兵,做一些激烈的抵抗。阻擊一陣子,拿出來平素拼命的架勢,說不定鈴木的陰謀就會得逞,直屬兵團最能打的兩個旅會著了道兒。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數!
終于,獨立師部隊動了,可鈴木大佐差點兒氣暈過去,一顆心哇涼哇涼的,一直涼到骨子里,他看到了,從獨立師的坦克后面,沖出來一大群士兵,然后,將數百門迫擊炮。架設在距離遍地傷兵超過一千五百米遠的地方,迫擊炮筒緩緩的升起,鈴木親眼看到,獨立師的炮兵打開炮彈箱子,拿出了一枚枚黑黝黝的迫擊炮彈。
“八嘎!狡猾的支那人。他們這是要炮擊啊!”鈴木大佐心里哀嚎著,一臉的絕望,順手拔出南部式手槍,不能坐以待斃了,“射擊!”他瘋狂的吼叫道,傷腿并沒有影響到他的動作。
“啪!”的一聲槍響,但動靜被徹底的淹沒在獨立師坦克發動機的轟鳴聲之中。南部式手槍的射程,也不過五十米的距離,根本威脅不到一千五百米之外的獨立師迫擊炮兵,也沒有引起還躺在地上裝死,一心想著獨立師士兵上鉤的關東軍傷兵們的注意。
“咚咚咚!”數百發迫擊炮彈出膛,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優美的曲線。然后,一頭扎向戈壁灘上的關東軍傷兵堆里兒,彈道并不密集,也沒有集中炮擊某個區域的打算,劉弘章對迫擊炮兵唯一的要求。就是盡量擴大炮擊范圍,一片轟然的爆炸聲,回蕩開來,戈壁灘上綻放出團團黑煙。
關東軍傷兵的身體,在黑煙之中化為血雨,濺起的碎石頭,也成了奪命的幫兇,這下,躺著裝死的關東軍傷兵,再也躺不住了,連滾帶爬的找可以躲避炮彈的地方,但成了礫石之外,任何可以藏身的之處都沒有,開槍還擊吧,但悲哀的是,即便是射程最遠的三八槍子彈,也打不出一千五百米之外的距離。
劉弘章站在裝甲指揮車敞開的頂棚上,放下望遠鏡之后,對參謀長劉成林說道:“成林,看出什么苗頭沒有?”
劉成林放下望遠鏡,不敢確定的說道:“倒是沒什么異常,關東軍士兵開始還擊了!不過,應該是被迫的,您看,連戰壕都沒有!”
“呵呵呵!”劉弘章冷笑連連,“成林,你還是太善良了,我敢斷定,這是小鬼子的一個圈套,你再仔細看看,被炮彈炸到的小鬼子,發生二次爆炸,身上肯定綁著不少于七八顆手雷,那是等著咱們的兵上去,同歸于盡的,命令,炮兵和坦克開火,全方位清除戰場,這幫想著拉咱們墊背的小鬼子,照單全收,送去見閻王爺!”
“旅長,楚旅長呼叫!”報務員喊道。
大地轟鳴,炮彈雨點般掠過頭頂,落在躺滿關東軍傷兵的戈壁灘上,轟隆隆的爆炸聲,蓋過了一切聲音,劉弘章沒有聽到,報務員扯了扯他的褲腳,劉弘章這才反應過來,急忙縮回身體。
報務員趴在劉弘章的耳朵邊兒,大聲喊著,“旅長,楚旅長找您!”
劉弘章帶起耳機,“劉旅長啊,我老楚還得感謝你啊,被你猜中了,小鬼子是他娘的裝死,身上纏著手雷和炸藥,準備等咱們上去的時候,來個同歸于盡,好嗎,夠陰險的,那就用炮彈好好的招呼,我聽你這打得挺熱鬧啊!”楚子業看著嗓門兒嚷嚷道。
劉弘章得意的一笑,說道:“楚大嗓門兒,少拍馬屁,趕緊清場,還趕著前面的戰斗那!”
跟隨第二梯隊部隊推進的趙玉和,坐在裝甲指揮車里,聽著前方出來轟隆隆的炮聲,疑惑的看看車外,對代理參謀長武正民說道:“武參謀長,前面怎么打起來了?不是還沒到預定的戰場嗎?卻電報詢問一下第一旅旅長劉弘章和第四旅旅長楚子業,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已經是幾分鐘的功夫,劉弘章和楚子業都回電報了,“報告司令部,我部在往預定戰場推進的途中,突然遭到大批關東軍部隊的阻擊,兵力大約幾萬人,我部正在對關東軍阻擊陣地進行炮擊,馬上就能打開推進的通道,不影響后續部隊的正常開進!”
“關東軍部隊的阻擊?”趙玉和疑惑的想了想,本能的感覺到,這里面的文章,怕不是這么簡單,從地圖上來看,發生戰斗的區域,就是一片戈壁灘,無遮無攔、一覽無余,根本沒有可以利用阻擊地形,關東軍指揮官昏了頭,將阻擊陣地設在那里?但又琢磨不透,索性也就不再想了。
給兵團司令部回電之后,劉弘章主動聯絡楚子業,“我說楚大嗓門兒啊,趙參謀長來電報詢問你了嗎?”
楚子業樂呵呵的回答道:“來電報了,按照你的套路回復的,你也是那樣回復的吧?不過,打這些半死不活的小鬼子傷兵,沒啥感覺啊!”
劉弘章一臉被打敗的表情,沒好氣兒的說道:“還能跟趙參謀長說兩樣兒,別臭美了,前面不是還有幾萬活蹦亂跳的小鬼子嗎,咱們的快點兒,要不,外蒙古野戰兵團那幫家伙,都劃拉到自己個嘴里去了!”
一個多小時之后,趙玉和指揮著第二梯隊部隊,來到剛才發生戰斗的戰場,即便是坐在裝甲指揮車里,也能夠聞到在灼熱的陽光下,一灘灘的血跡,關東軍士兵的殘肢斷臂,破碎的身體碎塊兒,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兒,遍地的彈坑,還在飄著余煙,都是戰場上的老手,從戰場痕跡上推斷,倒在炮彈下的關東軍士兵,至少有兩萬余人。
遍地彈坑,隨處可見翻起的碎石和泥土,以及泥土掩埋下的關東軍士兵尸體碎塊兒,趙玉和看著很是慘烈的戰場,心頭不由得升起一絲疑問,“第一旅和第四旅,加起來的兵力,不過四萬來人,對上兩萬多關東軍士兵的阻擊,從正面突擊到戰斗結束,只用了不到一個半小時,而且,還干凈徹底的全殲,連一個俘虜都沒有,就算是火炮和坦克占有絕對的優勢,這仗也打得太神乎其神了吧?”
聯想到關東軍部隊,在這里設立阻擊陣地的反常舉動,趙玉和內心的疑惑更大了,但他暫時拋開這些疑惑,對代理參謀長武正民說道:“武參謀長,傳達我的命令,正面進攻部隊加快推進速度,左右兩翼進攻的部隊,立即與哈勒格和蒙赫汗一線的外蒙古野戰兵團部隊取得聯系,合攏包圍圈!”
已經能夠看到,遠方出現在地氣蒸騰的地平線上,哈勒格至蒙赫汗一線,起伏不平的山嶺,翻過不高的山嶺,再走十幾公里,就是一條小河,吉永中將停住腳,擦了一把滿頭的汗水,側耳傾聽一下,后方遠遠傳來的炮聲,他知道,留下來打阻擊的兩萬多帝國負傷士兵,已經與追擊的獨立師部隊,叫上火了!
“希望那些勇敢的帝國士兵,能夠以自己殘破的血肉之軀,擋住獨立師追兵盡可能長的時間!”他吉永中將暗自想著,然后,對參謀長渡邊大佐說道:“渡邊君,命令所有士兵,立即向正在戰斗的兩萬多名帝國勇士們敬禮!表達我們最崇高的敬意!另外,告訴士兵們,只要翻過前面的山嶺,就有清涼可口的水源了!”
清涼可口的水源,要遠比給注定是炮灰的兩萬多名負傷的同伴們敬禮,來得實惠,也更有吸引力,敬禮之后,關東軍邊境守備隊剩下的六萬多名士兵,行軍的速度明顯加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