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離的車隊翻過一道山崗,一個不大的山區小鎮,出現在眼前,兩側都是茂密森林覆蓋的高山,一條寬闊的土路從鎮子中間蜿蜒而過,相比于現在走的山路,就跟后世的柏油馬路差不多,這里,就是光明山鎮所在地,計劃之中的又一個阻擊線上的要點,依然是莊河轄區。<
車隊出現在鎮子里,并沒有引起居民的驚慌,莊河警備司令部的一個連兵力,駐扎在光明山鎮,其時,午飯時間已過,但坐在裝甲指揮車里的唐秋離,還是看到,有三三兩兩穿著軍裝的士兵,帶著些醉意,半敞開軍裝的衣領,從幾間不大的小飯館里勾肩搭背、有說有笑的走出來,其中,還有幾個中尉和少尉在一伙兒,看樣子也沒少喝。
見到一支車隊,從東邊的山梁上下來,幾個軍官倒是注意的看了幾眼,發現不是莊河警備司令部的車輛,便不在意的揚長而去,遠遠的,還看見他們在指指點點,并傳來放肆的大笑聲。
獨立師各野戰兵團士兵的津貼,是最高的,相比之下,地方部隊士兵的津貼,就要差上一些,但在當時,也足夠養活一個無口之家衣食無憂的生活,士兵偶爾小一次飯館兒,改善一下生活,無可厚非,唐秋離也沒有苛刻到,不允許士兵解饞的速度,但是,現在即非部隊規定的休息日,又是大中午的,幾個軍官和一群士兵出來喝酒,就不正常了,最起碼,是軍紀不嚴。
由此可見,莊河警備司令部管理下屬部隊,是如何的松懈,更可能的上行下效,那個警備司令官韓慶福。。。。。。哼哼,唐秋離臉頰上的肌肉。抽搐幾下,待車子停穩之后,唐秋離和梅雪、劉心蘭、山虎等人下車,葛振壯、孟建柱從另外的車輛上下來。因為沒有命令,包括特衛們在內,所有的士兵都老實的呆在車上。
唐秋離看看光明山鎮的街景,若是放在后世,肯定是一處絕佳的旅游勝地,青山綠水環繞,四周森林茂密,空氣清新,不過,剛才看到的一幕。令他失去了所有的興致,平息一下心里的不舒服感覺,笑著對梅雪說道:“我答應過虎子,要請大家吃飯,掏錢吧!我身上開始一分錢都沒有啊!”
山虎和葛振壯司空見慣。倒是孟建柱感覺到新奇,堂堂的獨立師頭號大佬,身上一文不名,還有師長夫人掏錢,說出去,誰信呢,梅雪也顯然習慣了。從包里掏出來幾十塊大洋,遞給山虎,山虎便將親自的少部分大洋,交給特衛一分隊分隊長,吩咐他去準備,然后。將剩下的大洋,遞給孟建柱。
“孟團長,今天中午錯過了飯時,師長請客,讓弟兄們敞開了吃。不過,不許擾民!”山虎笑嘻嘻的說道,同時,跟孟建柱使個你懂得的眼神兒。
孟建柱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如同做夢一般,接過大洋,往自己部隊方向走去,不一會兒,幾個上尉和中尉軍官跳下車,往飯館的走去,其余的士兵,依然呆在車上,山虎贊許的點點頭,對孟建柱帶兵紀律嚴格很是滿意,如果剛才,孟建柱的兵,一窩蜂似的下車,往飯館圍過去,山虎肯定立馬打發他們回莊河。
而在這功夫,唐秋離將葛振壯叫到一邊兒,低聲說道:“葛處長,記錄如下電文,師指調查處處長沈俊,接到命令之后,立即對我獨立師控制區內,重點在遠離前線的大后方地區,所有的軍政機關以及軍政長官,進行秘密調查,調查范圍,軍政長官的政績以及地方部隊的紀律和訓練情況,其個人的操守、民評如何,以及是否有腐化duo落之現象!”
“調查結果,直接上報給我,調查處此次秘密調查行動,直接向我負責,并對師指其他幾位成員保密,必要時,可與情報處處長于得水協同,切記,此次對內部軍政官員的調查,屬于極端機密的行動,切不可泄露,更不可采取極端的手段,以免引起軍心不穩,人心動蕩,調查處參與此次行動的人員,亦要嚴守秘密!”
“如果發現,參加調查行動的調查處特工,有違反命令乃至更惡劣的行為出現,沈俊你當負全責,你應該明白后果是什么,此命令,獨立師師長唐秋離,于遼東半島簽署!”
葛振壯記錄完師長的命令,眼中閃著吃驚的色彩,內心更是震撼得幾乎不能自持,他太清楚師長這個命令,所代表的含義,意味著,師長開始著手整頓內部了,不知道有多少地方的軍政大員,會中槍落馬,今天看到的莊河軍政機關的表現,他也知道,整頓內部是遲早要進行的。
但是,他認為,內部的隱患,是疥癬之疾,尚且不足為慮,更動搖不了獨立師的根基,眼下,獨立師最主要的任務,是打好北方戰役,收復東北以及控制朝鮮半島和遠東地區之后,再騰出手來整頓內部,方為上策,屆時,外部最大的敵人——日軍以除,后方穩固,整頓內部可從容進行。
師長在遼東半島戰役即將打響之際,就著手令調查處進行內部調查,是否有些操之過急了?但葛振壯不是趙玉和,如果是趙玉和,會直截了當的提出自己的意見,但葛振壯不能,不僅僅是級別的問題,還有一個敬畏的心理存在。
葛振壯內心掙扎了一會兒,還是鼓足勇氣的說道:“師長,卑職有不同的意見。。。。。。!”
聽完葛振壯的一番話,唐秋離眼中閃著冷厲的光芒,只是說了這么幾句話,“葛處長,你能大膽的表達自己的意見,這很好,我唐秋離也不是獨斷專橫的人,但是,古語說得好,‘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內部不靖,將士們在前方流血犧牲,又有何意義?我們千辛萬苦,付出重大犧牲,打下來的地盤兒,逐漸變了顏色,那我們現在的舉動,又有何意義?”
“我堅信,獨立師內部的蛀蟲,只是少數,但就是這少數的蛀蟲,卻能侵蝕掉獨立師辛苦建立起來的根基,使我們失去民心和軍心,我何嘗不想四平八穩之后,在著手整頓內部紀律,但是,此事刻不容緩,還有,關于這個命令,不得外傳,對報務員也要如此的要求,你明白嗎?”
葛振壯的呼吸一緊,師長說最后那句話的時候,一股殺氣噴薄而出,他急忙敬禮,說道:“請師長放心,葛振壯知道部隊的紀律!”他當然明白,此事的牽扯面兒太廣,大概除了正在遠東地區指揮作戰的劉副師長之外,包括主政中南半島的唐副師長,也就是師長的堂兄唐秋生中將,也在調查之列,說出去,豈不是引起驚天的波瀾!
而且,還是采取的秘密手段,一想到調查處處長沈俊的手段,調查處特工無孔不入的能量,再加上情報處的能量,葛振壯就忍不住打個寒戰,心里為那些屁股不干凈的軍政大員們悲哀了,在調查處的照妖鏡下,定會無所遁形!
一次性有三百多當兵的吃飯,光明山鎮內的幾家飯館兒,還從來沒有接過這么大的生意,看到白花花的現大洋,幾家飯館兒的老板和廚師、伙計精神頭十足,挽著袖子齊上陣,爐火熊熊、馬勺敲得山響,伙計忙得滿頭大汗,飯館兒的屋子太小,就將飯桌沿街擺開,三百多人在大街上吃飯,也是一景,路過的光明山鎮居民們,都看稀奇似的交頭接耳小聲談論著。
居民們也看出來了,這些兵跟當地的駐軍士兵,很不一樣,雖然都穿著一樣的軍裝,但看人家吃飯那架勢,三百多人硬是鴉雀無聲,連碗筷兒碰撞的動靜都沒有,而且,最不一樣的,是這些當兵的不喝酒,哪像駐軍的那些當兵的,進出飯館,不喝得半醉,不劃拳行酒令,嗓門兒叫得山響,就跟沒盡興似的!
那幾個當官兒的做的那一桌,跟當兵的一樣,只不過,多了一道盤子手抓羊肉,居民里有見過世面的,知道獨立師部隊的軍銜是咋回事兒,其中的兩個年輕人,肩章上可是有一顆和四顆金星啊,那肯定是很大的官兒,按理說,這么大的官兒,就是喝點酒也沒啥,當官兒的嗎!
可人家的桌上,跟當兵的一樣,一瓶酒也沒有,有跟幾個飯館老板熟悉的,知道不少事兒,兩相對比就看出來了,若是放在駐軍那個連長和副連長身上,可是不跟普通當兵的一樣,酒要好酒、菜要好菜,雖說是不敢白吃白喝,但也拐彎抹角的告訴老板,以后部隊上來吃飯,就是半價,否則。。。。。。
往下的話,沒說,但都是生意人,腦袋瓜子活泛著呢,豈能聽不出其中的含義,但也沒辦法,這些當兵的手里有槍,雖然不敢像小鬼子在那會兒,白吃白喝不算,還動不動砸了飯館兒,一個“私通抗聯”的罪名,就能讓你傾家蕩產,鬧不好,把命都搭上,那些滿洲國兵,比小鬼子還狠!
好歹,人家獨立師的兵,還給一半兒的飯錢,態度也不錯,這些飯館兒的老板,也就認了,吃下這個啞巴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