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師情報處處長于得水上校,這兩天的脾氣很大,但更多的是自責,日軍兩個主力師團,突襲遼東半島海軍陸戰隊部隊一事,暴露了情報處在各地,尤其是在東北地區情報網絡的弱點,重心放在大城市和鐵路沿線,其次是縣城和一些重要城鎮,相對而言,在農村和偏遠地區,情報網絡還沒有鋪滿。
有問題暴露出來,這是一件好事兒,以于得水的能力和情報處的效率,很快就會把這個漏洞彌補上,但是,代價太大了,所以,于得水懷著一顆自責的心,親自動手給師長唐秋離,發去一封電報,重點是自我檢討,還有就是,承擔此次情報系統失誤的全部責任,并請求師長按照規定嚴厲處分自己。
這樣的電報,并不好寫,還沒有一個太明晰的思路,所要表達的意思,意猶未盡,卻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思路,已經告訴秘書,不要任何人來打擾自己,怎么就。。。。。。于得水氣惱的大喝一聲:“進來!”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情報處機要通訊科中校科長,觀察著處長的臉色進來,他不能不小心翼翼,都說老實人發起火來更嚇人,從來都是冷靜得如同一塊冰的處長,第一次火山噴發般的暴怒,著實是讓這些二級部門的主管,膽戰心驚,剛才挨訓的一干軍官之中,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說實話,機要通訊科科長,絕不想在這個時候。來打擾處長,但是,這封來自師指的電報,卻是直接發給處長的。而且,是以最高密級的密碼發來的,他不得不硬著頭皮過來。
見于得水滿臉的烏云,眼看就要大發雷霆的意思。機要通訊科科長急忙說道:“處長,師指又來了一封電報,是直接發給您的!”
“念!”于得水從辦公桌后面,站起身來說道。
“師長特令,著情報處處長于得水,迅速查明,關東軍總司令官是否易人?”電報就是這幾句話,機要通訊科科長利索的念完了。
“什么?”于得水的臉色,迅速鐵青起來。腮幫子不住的顫抖。這是師長專門給自己下達的命令。也就是說,師長已經判斷出,日本關東軍總司令官。不是原來的那個南次郎大將了,而是另有其人。聯系到關東軍對遼東半島的突襲行動,于得水心里清楚,這是情報處的又一個嚴重失誤。
于得水并不懷疑師長的判斷,能夠讓師長得出這個結論,基本上已經是事實,而情報處在這方面的反應遲鈍,指揮近二百萬關東軍的最高總司令官換人,這么大的事件,情報處竟然絲毫沒有得到任何情報,接二連三的壞消息,幾乎擊倒了他,連連失手,這對于于得水來說,是難以承受的打擊!
于得水的目光,復雜極了,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電報稿,幾下撕得粉碎,從牙縫里擠出幾句話,“馬上電令奉天情報中心站,不惜任何代價,查明現任關東軍總司令官的身份,告訴奉天情報中心站站長馬繼武,我要在今天傍晚六時整之前,看到確實的情報,否則,他馬上回到北平述職,我另外派人接替他的工作!”
于得水的語氣,陰森而冰冷,機要通訊科中校科長,禁不住打個寒戰,迅速重復一遍電文之后,在處長刀子般的眼神兒注視下,幾乎是落荒而逃,到了走廊上,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心里暗叫:“我的老天,處長的眼神兒都能殺人!”
辦公室內,只有于得水自己,他不準備給師長發什么請求處分的電報了,情報處接二連三的出現嚴重失誤,已經不是處分就能揭過去的,他的心里,忽然一股無言的疲憊涌上來,“等查明關東軍總司令官身份之后,自己親自趕到蒙東開魯縣城,當面向師長請罪,唯有如此了!”他想到。
獨立師上下,都在為關東軍突然進攻遼東半島,而震驚、而采取應對措施的時候,日軍第一零七師團師團長新佑衛門中將,也沒閑著,炮擊結束之后,一零七師團以及配屬的關東軍部隊兩萬余人,對第六旅鳳凰山一線陣地,以及第五旅陣地一部,發起了全線進攻,近五萬名日軍士兵,吶喊著,挺著明晃晃的刺刀,在東方天際曙光初現的時候,漫過植被茂密的遼東半島大地,帶著兇悍的殺氣沖上來。
日軍士兵的沖鋒,沒有遭到任何獨立師部隊的還擊,日軍士兵眼里的鳳凰山主陣地,如同墳場般寂靜,這就更加刺激了日軍的士兵的兇氣,他們沖上獨立師部隊的陣地,陣地上,已經空無一人,只有被炮彈炸翻的泥土,泥土掩埋下的破碎尸體,隨處可見的槍支彈藥、武器裝備。
一挺挺輕重機槍,被炮彈炸得七零八落,一箱箱彈藥,甚至來不及打開,完全土質的戰壕,幾乎被夷為平地,還可以從泥土掩埋的戰壕里,看到斑斑的血跡,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獨立師士兵被皇軍的炮彈,炸得傷亡慘重之后,狼狽而逃的景象。
“大日本帝國萬歲!天皇陛下萬歲!”占領了鳳凰山陣地的日軍士兵,發出響徹云天的呼喊聲,來慶祝自己的勝利,他們手里拿著第六旅士兵丟下的鋼盔,挑在刺刀尖兒上,肆意的狂呼著、大笑著,沒有比打這樣的仗,更能激發帝國武士的自豪感了,沒有傷亡一人,就占領了敵人的陣地!
在士兵們山呼海嘯般的狂呼聲中,新佑衛門中將走上鳳凰山陣地主峰,他沒有像普通士兵那樣,處在極度的亢奮狀態之中,而是在一大群參謀的陪同下,仔細的查看了第六旅的幾處陣地,甚至,摘下白手套,從炮彈炸起的泥土里,撿起第六旅士兵某段殘破的肢體,仔細的觀察著。
參謀們都對師團長的舉動,大為不解,“什么習慣啊?被炮彈炸死的支那士兵的殘肢斷臂,有什么好看的!”新佑衛門中將對參謀們不解的目光,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他又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彈坑的密度和深度,嘴角露出滿意的微笑。
新佑衛門師團長,拍拍手上的泥土,對師團參謀長說道:“命令部隊,馬上追擊,不要停留,也不要顧及什么隊形,全體士兵,以最快的速度進行追擊,如果我的判斷無誤的話,獨立師部隊正在撤退之中,攜帶大批傷員,他們走不快,一旦咬住撤退的敵人,務必就地全殲,全體部隊繼續追擊,在中午之前,務必占領安東城!”
“還有,馬上給梅津總司令官發電報,我第一零七師團,順利占領獨立師海軍陸戰隊第六旅鳳凰山主陣地,部隊無一傷亡,敵軍倉皇撤離陣地,現在,部隊正在進行快速追擊,今天中午之前,可完全占領安東!”
與此同時,在北部的蓋州一線,日軍第三軍第一零九師團,以及配屬的關東軍兩萬余人的部隊,也對第四旅主陣地以及第五旅陣地一部,發起了全線進攻,戰斗南起安東,北至蓋州,全線爆發,只不過,卻聽不見激烈的槍炮聲,只有漫山遍野的日軍士兵,亢奮的狂呼聲!
接到南線和北線,兩個師團的戰報,一貫保持帝人風度的梅津美治郎大將,也忍不住得意的狂笑起來,“呦西!新佑衛門這家伙,真是好樣的,沒有讓我失望!”
梅津美治郎大將,的確是欣喜若狂,在滿洲戰局危機重重的情況下,在遼東半島戰場,打了這樣一場漂亮的勝仗,不損一兵一卒,就將獨立師海軍陸戰隊三個旅重創,并迫使其狼狽撤退,不說是一舉扭轉滿洲戰局,也是解除了奉天側翼的威脅,最主要的,是自己需要這樣一場大勝仗。
現在,新佑衛門這家伙給了自己這樣一個勝仗,與梅津大將興奮不已的情緒不同,關東軍總參謀長松田健次郎中將,以及一干高級參謀們,則是滿臉的尷尬,呆若木雞的發愣,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自己拼命阻攔的冒險進攻計劃,竟然取得了空前的成功,說嘴打嘴,無情的事實,等于是狂煽自己的嘴巴子。
如果非得評價這次勝利,只能說,新佑衛門這家伙的運氣,簡直是好到家了,當初,第七軍司令官兼遼東半島軍管區司令官橫山佳彥中將的部隊,依托有利地形和工事體系主守,卻被打得第七軍全員玉碎,如今,新佑衛門這家伙主攻,卻不損一兵一卒,重創了橫掃遼東半島的獨立師海軍陸戰隊部隊,占領了安東至蓋州一線的獨立師部隊陣地。
是新組建的第三軍部隊能打,還是關東軍部隊的戰斗力不行?松田參謀長心里是五味雜陳,所謂的羨慕嫉妒恨都有,他還擔心,倘若梅津總司令官拿此事,擠兌自己幾句,不用說狠話,只需輕描淡寫的說上幾句,自己這個總參謀長,在關東軍總部豈不是威信掃地,再也抬不起頭來?
那自己在關東軍部隊里,將會淪為笑柄,也沒有面目呆下去了,幸好,梅津大將沒有這樣無聊的心思,他的思維,已經超越了現在的戰場,投向整個遼東半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