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不一樣的甲午第二十二章過年(中)
百同李大雄一起先期趕到的南洋預備學官,得到了欽最優待遇。當場宣布接納他們全部為南洋預備學官,過年按造預備學官支取津貼和薪餉,而且不拘管他們,年后再入營開始訓練!
這些預備學官們倒沒有太大的興高采烈,他們對餉項津貼興趣不大,倒是對訓練紀律加入團體,早日成為一個正式軍官參加戰斗興致盎然。要知道,這里面有不少預備學官,說不定出身的家庭所擁有的財富,比徐爵爺現在擁有的私產還要多一些兒!
一路過來,他們已經瞧見了不少過去親友,現在的禁衛軍基層青年軍官。大蓋帽,西洋式軍服,薩姆布朗武裝帶,小牛皮靴子可以照見人,下巴都能揚到天上去。那種歷練過后的軍人風度肅殺氣質更讓這些青年眼暈,巴不得早點披上那身虎皮。過年…要過年,不知道在家過么?誰到朝鮮來是圖這個的?
徐一凡一席話讓他們不滿平息了一點兒。
“……想早點入營,學習訓練?好啊,現在我全部接納了你們,成為預備學官。可到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剩下來!你們是為了找回自尊和榮譽來到這里。到時候嚴酷到了極點的訓練,還有全無情面可講的紀律要求卻可以摧毀你們的全部幻想!享受這個節日吧,因為之后等著你們的就是煉獄!到時候,我倒要看看還有多少人能剩下來!禁衛軍只要好漢子,不要孬種!”
不得不說。徐一凡這番話是很對這些離家千里,熱血的青年們地胃口。楚萬里已經匆匆趕來,看著這么多青年在這里就苦下了臉,年前還在準備好好兒的偷懶一下的,卻沒成想李大雄辦事這么積極,這么早就帶了這么多——接下來還不知道有多少的全無訓練的青年來安置。
沒辦法,誰叫鎮參謀本部就要主持訓練,他不好過。底下人也都別想舒服得了!楚萬里一邊陰陰的想著。一邊就吆喝著幾百青年跟他去安置。被服要發。營房要騰出來,還要操心安全和關防,有一陣子忙了。這個擔子徐一凡丟給楚萬里也趕緊閃人大吉,老子也還要過年呢。
進了院子,看見李璇還在拉著老爹撒嬌,徐一凡趕緊的將李大雄迎進了內宅,騰出地方安置。李大雄緊趕慢趕。未嘗沒有來和女兒兒子一起度歲的心思。這個時候兒就不論公事,只談私誼了。李大雄也把給新姑爺地禮單奉上——老丈人給女婿送禮物,誰讓徐一凡地地位在那兒呢?
看著禮單徐一凡就有些合不攏嘴,不愧是南洋第一世家,后世開枝散葉,子弟掌握地金融資產超過數千億美元的大世家,(奧斯卡在前面的章節已經數過李家后世在南洋掌握的財團,忘記的朋友可以再去翻翻。)這送起禮物來也是大排場!除了土產珍稀數不過來。還有用來壓箱子的一些俗物————金錠二萬兩!
瞧瞧李大雄笑得含蓄。看李璇神色的愛惜。就知道這是提前送地陪嫁。金子換銀子時價是一換三十,這陪嫁還真是大手筆!想想杜鵑和陳洛施,這李璇的大房地位。還真的不可動搖來著。
徐一凡咳嗽一聲兒,將禮單收進袖子,正準備招呼人干脆將自己上房騰出來,招待這位財神老丈人的時候。就瞧見章渝又一臉恭謹的過來通傳了:“稟大人,譚嗣同譚先生,帶著會友鏢局不少后生已經在門口等候會見,陳家的舅太爺也到了……”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那頭傳來了陳洛施又驚又喜的尖叫:“哥!”接著就看見她高挑的身影飛也似地撲了出來,瞧也不瞧徐一凡一眼,直沖門口沖過去。
譚嗣同也到了?徐一凡忙不迭地向李大雄告罪,匆匆走到門外。這哥哥上次跟他鬧別扭,他又一直忙,最后譚大公子拍拍屁股回了上海。作為現在徐一凡掌握的對內有力輿論工具,明年一年還真得派上大用場!現在這譚哥哥想明白了?
走到外院,就瞧見譚嗣同擁著貂裘,負手站在院中,抬頭看著頭頂蒼灰色的天空。衣襟當風,倜儻不群,擺足了國士無雙地pose。身前身后,高高低低的站著幾十條會友鏢局的年輕鏢師趟子手,都有些面熟。陳德穿得一身嶄新,還戴著紅纓大帽子,手足無措的站在那兒,比他高半頭的洛施摟著他脖子,哭得傷傷心心的。論情分,她和徐一凡認識最久。可現在杜鵑老爹在身邊,李璇的哥哥也在朝鮮,爹爹還經常見面。就她什么親眷都瞧不著!要不是徐一凡疼惜她,說不定早想家想得生病了。現下哥子突然千里而來瞧她,怎么不讓小丫頭高興得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看著徐一凡出來,那些會友的人刷的一聲站了起來,都瞧著陳德。陳德又給妹子摟著不撒手。大戶家里的妾哪有這樣的規矩,都是在內宅接待親眷,自己妹子可好,拋頭露臉的撲出來了!放以前,說不定就又打又罵了,現在陳德可沒這個膽子。動彈不得的站在那里,滿臉漲得通紅。
譚嗣同也看見了徐一凡,滿臉都是愧色,什么話也不說,疾步趨前就是一個深深長揖:“傳清兄,譚某慚愧啊!”
……能不慚愧么?譚嗣同也不是傻子,回到上海也關注朝鮮風波。他所得意的帝黨著意拉攏徐一凡這一手兒,結果卻差點斷送了徐一凡地位!京師清流,給弄得七零八落,好好一個翰林狀元文廷式也充軍新疆。北洋差點勢力大張,光緒更是沒臉……要不是徐一凡一通散手,在間不容發的時機當中輾轉騰挪,他這個新興團體馬上就是滅頂之災!
一邊驚呼徐一凡膽大包天的應對。一邊也是得意。他譚嗣同畢竟沒看錯人,徐一凡畢竟是和后黨勢力格格不入,畢竟還是心向著圣君正道!譚嗣同這才匆匆附舟而來,他是直性子書生,錯了就要認,隔夜都不成。非要當面和徐一凡道歉不可!
徐一凡忙不迭地扶住了他:“復生,這是 兒?我們兄弟相交,貴在知心。小小風波。你還真回子事情了?過年你來瞧我。已經是心感了。再來這一套,當心我不認你這個兄弟,掉頭回府,以后你別踏我門兒!”
聽徐一凡說得爽快,譚嗣同一笑起身,辮子瀟灑的朝身后一扔:“沒說的,譚某以后任傳清兄驅策!傳清兄胸中自然有一篇絕大文章。譚某不才,只能搖旗吶喊,緊要關頭,讓譚某披甲上陣,也是份內的事情!”
徐一凡笑著拍他的手,有這表態就好辦。
從翻過年開始,就要這書生在大清時報上面鼓與呼了。按照他的布置,就要一篇篇的開始危言聳聽下來。預言來年大難。一點點分析大清如果在朝鮮起釁的致敗原因。一點點地將大清現在強撐著地紙老虎地畫皮剝開!當烏云壓頂,人心惶惶的時候兒,人們才會驚訝的發現。一切都有如預言一般。而那時,他作為中流砥柱的出現,將給大清的知識階層,帶來怎么樣的扶危定難的感覺?民間口碑,當是更加夸張了吧。到時候,他徐一凡就不只是一個平定朝鮮地邊材功臣,而是整個大清的救世主!
在人人沉睡,或者強迫自己睡著的時候,做振聾發聵的喚醒大眾狀。招來的攻擊可以想見,簡直是國賊,人人得而誅之那種。偏偏就只是這譚書生是最合適的人選。公車上書之后在野清流之望的名聲足夠。這性格也是典型的湖南騾子,霸蠻得了不得。只要以為真理在手,可以無視殺身,可以和天下為敵地。他不來,自己還準備放下身段去求他來呢,沒成想,年節不到,譚大公子就自個兒巴巴地送上門來了。這個年真是,怎么這么心想事成來著?
和徐一凡寒暄兩句,會友的人也不敢上前。譚嗣同瞧了他們一眼,攤手向徐一凡介紹:“這是五哥托付給兄弟我的擔子,好歹是完成了。傳清兄,五哥地囑托,他這些子弟,都來投軍,找個出身……就托付給你了!”
如果說這場帝黨后黨之爭,徐一凡北洋之爭卷起的風波當中,牽涉到的最無辜的人,就非京門大豪王五莫屬了。莫名其妙的成為了帝黨拉攏徐一凡的加恩對象,又莫名其妙的成為了后黨發泄惱怒的打擊對象。
頂子封贈恩賞在手里還未曾捂熱,就給鏢局封門,上上下下幾百口子趕到了天津安置編管。對王五的打擊,不亞于晴空霹靂!
一天不死要吃,兩天不死要穿,更何況這幾百口子!鏢局上下,還有那么多孤兒寡母的要奉養!王五勒緊了褲腰帶,沒有朝他財雄勢大的兄弟叫一聲苦。按照他的話,我兄弟是做大事的,我這點小事,能煩著他去?仗著以前江湖的老面子,撐了一段時日。老人們跟著王五還能吃苦熬著。年輕人就不成了,吃得差錢少沒什么,都是一家人好說。但是年輕人總還有夢想,總還有要一個有奔頭的方向啊!以陳德最是心熱,不少年輕人也在他那里竄門子,來來去去就是一個話題,找你那妹夫投軍去!憑著武藝本事,還有人照應,怎么不混一個出身?
到了最后,也覺得這些年輕人是得給他們找個出路的王五,只有嘆息著湊點盤纏,親自將這些小伙子送到了上海譚嗣同那里————他知道譚嗣同有門路將人帶到朝鮮徐一凡那兒。恰巧碰見譚嗣同要動身,王五交出了自己看著長大的子弟,嘆息著就離開了。自己一點小破事兒,照應不了這些家人般的孩子,還要麻煩自己兄弟,多丟人!譚嗣同再三挽留同行,這位大豪也只是一臉黯然的孤身離開。
如此這般,就是這幾十個江湖漢子。站在徐一凡身邊的原因了。
看著徐一凡目光轉過來,陳德終于推開妹子,僵硬地走到徐一凡面前,撲通一聲跪下,身后幾十后生也嘩啦啦的跪了下來:“徐大人,咱們投軍來了!咱們都能打能熬能吃苦,我爹也說了,都是一家人。徐大人再不會不照應的。我就可以給徐大人當個牽馬的!求大人收錄!”
陳洛施懇求的目光也投了過來。小臉緊張兮兮的。徐一凡瞧著陳德,這些人怎么辦?送去當兵,別人會罵不照應,怕是五哥心里也多少有些不高興。論心說,這個世界還有什么他敬重的人,非王五莫屬!送去接受軍官培訓——他一直以來,挑選的軍官都是有文化地。能很快接受近代軍事教育地。造就這些江湖子弟,又得要多長時間?而且陳德當年那砂鍋一樣大地拳頭,也很讓他心理陰影了一陣子呢……
到了最后,徐一凡只是嘆了一口氣兒:“都起來吧!五哥的交代,我能不收么?都充作我的戈什哈,過年以后,接受軍事訓練!你們要想明白,我這里再不是享福。照應親眷的地方。是要吃苦流血拼命的地方!想干的,留下,不想干的。奉送程儀,回轉天津,咱們還是家人地情分!”
刷的一聲,卻是那個和徐一凡熟悉一些,也最活潑的四虎跳了起來:“誰不好好兒干誰是王八蛋!咱們都聽說了徐大人和禁衛軍的威名,咱們也是個頂個的漢子,有什么熬不了的?”
底下一片附和的聲音,陳洛施差點又撲到了徐一凡懷里。大眼睛水汪汪的,滿是情意。看得徐一凡心里一蕩,回去之后看你怎么報答……他咳嗽一聲,收斂心神,正看見章渝從門口轉回來,當下笑道:“未入營,就還是我地家人子弟,一塊兒過個熱鬧年!都找這位章管事安置一下去,缺什么,都問他要!”
章渝快步走過來,像是沒有聽到徐一凡地吩咐。一向沉穩得看不出表情臉上,也有一絲說不出來的神色。仔細分析起來,好像是緊張,還有一點急切。他朝徐一凡躬身一禮:“大人,韓中平韓老爺子和隨員也已經到了門外,說是來為大人賀歲,等著 見。”
徐一凡一怔,這是過年還是趕集,怎么人平時找不著,說來都一塊兒來?北地財神韓中平可是他另外一個離不得的人物,如果說朝鮮這點基業積攢起來,一半靠著南洋李家,一半就靠著這北地韓家地大盛魁!
兩百萬的啟動資金,是韓中平墊付。一開始的財物商業物流人才,也是韓中平提供。招募小工,招募本土技師,陸路運輸,采買物資,哪樣少得了這位韓老爺子?要是單單論當初草原救他一次,提出并操辦發行錢票主意的情分,早就還得一干二凈了。這韓老爺子還是跟一個活雷鋒似的,源源不斷的提供支持!所有他經手的事務,比如說招募小工新兵的運輸費用就是全免,物資提供,只收一個成本價。那兩百萬墊付的啟動資金,徐一凡裝傻,他也不催。背后到底用著什么心思,徐一凡也猜測了好久,得出的結論總是模模糊糊。
……反正現在韓老爺子給他的只有好處,先瞧著唄。
聽到韓老爺子到來,譚嗣同一笑,就領著會友的人去了。沒有章渝,還有陳洛施這憲姨太太幫忙安置一切呢。內宅里面,誰不知道老爺寵這些女孩子到了骨子里面,誰敢不聽她的吩咐?
就剩下徐一凡和章渝站在外院,大開中門,等著迎接韓老爺子一行。稍待一會兒,就看見一身皮裘,戴著風帽,很有點老態龍鐘的韓老爺子在兩個從人的攙扶下,笑吟吟的走進來,看著徐一凡站在那兒,還假模假勢的甩開身邊的從人要給他打千行禮。慌得徐一凡忙不迭的去扶他。
讓這么個老爺子給你請安,要挨雷劈啊!
“韓老爺子,您這是玩兒哪一出?你給我請安,我要鉆地里面了…橫豎是過年,咱們敘輩分,敘官位,你也是捐的二品紅頂子,算不明白了!怎么這么大老遠的跑過來?”
韓老爺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只是不住抱拳:“徐大人這里買賣興旺。我怎么能不來賀歲?還祝徐大人明年繼續高升,出將入相,為我大清重臣!老頭子是生意人,這次過來,一是年關了,不得不把債結一下了……”
徐一凡心一緊,老頭子要債來了!兩百萬他現在也不是還不出來,但是大事在即。這錢當然是多多益善。一旦開戰。這錢更花得和流水似的。還愁不夠呢。這如何是好?
當下還在動腦子想借口,臉上還愈發地笑得春光燦爛。就看見韓中平手一擺,兩個從人端上了兩個羊皮匣子,徐一凡疑惑的接過其中一個,看了一眼就關上了。
厚厚一疊銀票!單單上面那張就是四恒出的一千兩龍頭銀票。這一疊得多少?兩個匣子加一塊兒……這韓中平不讓李大雄專美于前,也是出手就是近百萬的手面!
“……大人一手操辦的錢票發行,還有將徐大頭緣通過大盛魁向內流通。這錢息收入。可一直存在柜上。老頭子想來想去,大人雖然不催,可咱們不能賴著啊!年關臨頭,要是大人打著小燈籠上門來要債,老頭子這臉丟不起。于是巴巴兒的跑過來雙手奉上。兩項錢息收入七十多萬,想著大人平日對大盛魁的照應,湊個整兒就是八十萬了。大人要是覺著不夠,老頭子回去再湊。這債。今年咱們可就兩清了啊!”
徐一凡抱著羊皮匣子發呆。這老頭子又是哪一出?難道自己王霸之氣真的太足了,別人都哭著喊著要來送錢?他錢息收入股份是有,是不是這么多天知道。老頭子沒問他要欠債算好地了。架得住再送八十萬來?錢是小事,這背后意思可是大事!這世道,沒有好拿地銀子!想塞回去,又舍不得。八十萬呢,一個鎮四個月地軍餉……
韓中平笑著又是一揮手,他身后跟著的幾十條漢子整齊的向前邁了一步,個頭高高低低,卻整齊的啪的一聲打千行下禮來:“見過徐大人!”這個架勢,這個齊整,怎么也是經受過初步軍姿訓練,還很有可能是從徐一凡這里倒騰出去的訓練方式!
“這是我們大盛魁本根兒的子弟,大人也瞧出來了,是按照從大人這里瞧來地一點皮毛操練出來的。大人也知道,口外東北走貨,現在又添了朝鮮這一路。馬賊盜匪,那是少不了。萬一耽誤了大人的事業,老頭子也吃罪不起啊!所以特特選了幾十個子弟過來,想到徐大人這里投軍。打死了算完,再不問徐大人要撫恤,要是打不死,再受點歷練,就是他們的造化了。將來也是咱們大盛魁的護商隊伍骨干……就求徐大人點個頭,給敝號一個沾光的機會可好?”
韓老爺子話兒說得客氣,徐一凡卻知道,這個頭還非得點不可!韓中平這么多金錢物資還有感情投資下來,現在自己懷里還抱著八十萬。不就是為了最后做些交易么?這老頭子一直是笑得云淡風輕,自己卻一直瞧不透他!
他悄悄的轉頭,看了看章渝。章渝仍然不動聲色的低頭站著,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都一動不動。但是他為什么低著頭?怕自己看到他地臉色?
徐一凡最后只是淡淡一笑:“老爺子開口,那還有什么說地,我都收。和南洋預備學官一體,接受新一期的軍官養成訓練!”韓老爺子雖然沒明說,但求的還不是軍官訓練?既然他想摻人進來,那不如大方一點。怕地就是他一直無求,那他還一直繃著這顆心。一旦有所求了,到了最后,總能瞧出他求的到底是什么!
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吧……自己本來就走得逆而奪取的道路,還怕一個商人么?不管他多老奸巨滑,背景有多模糊不清!
聽見徐一凡答應,韓老爺子笑著拍手:“都抬進來!”
轟隆隆的,一對又一對的夫子走了進來,扛的抬的,比李大雄場面還要大。似乎南北兩大財神,就要在徐一凡這里斗富似的!各種禮物,擺了滿滿當當一院子,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各種新鮮 讓人目不暇接。最出奇的還有人,伶俐的小子,清至連家戲班子都有一個!也虧得韓老爺子大冬天的將這些人帶來。
“過年么!還能沒有一點禮物心意?也不值什么,大人多照應一點號就都在里面了。韓中平恭賀大人節安!”
過年么!徐一凡呵呵笑著,這一年下來多少風刀霜劍,明年又是怎樣一條掙扎前行地道路!也許在明年的今天,自己就已經一敗涂地,被歷史的浪花淹沒。但是至少現在,他還站在這兒,方方面面,都已經認識到了他的地位。他的實力。他才不想后退!就讓自己經行過的一路。都越熱鬧越好!
仿佛在和他心境湊熱鬧似的。外面門子又拉長了聲音:“德意志大帝國提督軍門,禁衛軍總顧問孔茨老爺攜隨員來拜!恭賀大人節安!”
這些德國教官也入鄉隨俗了,這些在家是鄉紳,在軍隊是參謀軍官的家伙,都是些土包子。對中國人地過年風俗好奇得很,這個時候也來上門拉和徐一凡地關系了。如果說除了為自己祖國服務之外,他們在徐一凡禁衛軍當中也是工作得最為順心地。沒有見過這么寬容。對任何奇思妙想都笑瞇瞇的支持你去試試的上司——不是中國的官僚都是最保守的么?
最為服從忍耐的士兵——超過他們東普魯士以這方面出名的精兵。頭腦靈活,反應快速地年輕軍官——除了比德國年輕軍官浮躁一點,沒經驗一點,簡直是無可挑剔。再加上那驚人的薪水。德國人在朝鮮總之覺得是很happy。
一進院子,看到滿院子禮物,德國顧問們都是一怔。明白的知道是來送禮物,不明白的還以為這里改集市了呢!那些本來規規矩矩的丫頭小子,瞧見一大幫子軍服筆挺。佩戴著軍刀。穿著馬靴,鼻子老高,眼睛藍得跟鬼火似的洋鬼子進來。頓時就嚇得一陣雞飛狗跳,不少小丫頭都哭傻了。誰知道新主子這里是個鬼子窩啊!
章渝在那里滿院子又喝又罵又管教,韓中平在那里矜持的旁觀。好像這老頭子對洋人也沒什么好感。徐一凡只好自己笑吟吟的上去寒暄,拉拉手問好之后,不免要動問一下禁衛軍如今訓練進行得如何。
誰想到孔茨居然操著德語笑道:“過年啊!不談公事!這是萬里將軍告訴我地,說長輩還要給晚輩派發紅包……”說著就從腰里面掏出一個紅包,除了他之外,德國軍官個個都比徐一凡大,人人都摸出紅包,笑嘻嘻地要給徐一凡。
周圍的人臉都白了,這些洋鬼子真是不懂官場體制,徐一凡現在是什么身份?
徐一凡用屁股想也知道是楚萬里在開玩笑,捏著鼻子當了一回洋鬼子的晚輩。難道翻臉不成?一個個紅包笑嘻嘻地接過來:“過年將大開宴席,慰勞顧問們這些日子的辛苦!感受一下我們中國人過節的氣氛!到時候,楚萬里楚將軍,將男扮女裝,為大家上演意大利歌劇圖蘭朵當中的精彩片段!”
一下午,就在人來人往的擾攘當中過去了。徐一凡也沒料到,這回家了,比辦公事還要累呢。李大雄和李璇李星家聚,杜鵑每晚還要幫他爹腿按摩一陣,這小丫頭,還癡心的希望他爹能走路呢。陳洛施不用說和哥哥一起絮絮叨叨的說家常了。
徐一凡在自己臥室里面,懶洋洋的翻著厚厚一疊禮單。
這個年過的,到處都送禮過來。
他禮送楊士驤回去,送了一萬兩程儀。楊士驤分文不受,當節敬還回來了。楊老哥估計心情不爽到了極處,還不知道這個年怎么過呢。
禮單當中還有翁同禾的,筆墨紙硯而已,這老頭子還不死心?這禮物還真送得寒酸。
有李鴻章的,三千兩也絕對是大手筆了。書信也是淡淡的,只是四字兒,珍重再會。好吧,反正也準備和北洋磕上了,老子來什么接什么……
南邊兒淮軍諸軍統領,合送了一份拿得出手的禮物。雙方客客氣氣的,背后還不知道他徐一凡有沒有被做成小草人,天天被淮軍大爺的軍靴踩呢。
怎么還有丁汝昌和鄧世昌的?徐一凡翻身坐起,抖開了隨著的一封信,摸著下巴就仔細讀了起來,臉色陰晴不定,最后只剩下嘴角一絲笑容。
“聰明人啊……看出不對來了?”
他重重的放下書信,卻沒想到碰倒了那厚厚一疊禮單,落下一個小封,瞧上面的字兒,卻是仰拙劣的筆跡:“大清和碩郡主愛新覺羅.秀寧恭祝欽差大臣一等子爵徐大人諱一凡年安。”
徐一凡心中訝異,一下想到自己納妾之典上面那對雙胞胎侍女,還有她們帶來的書信了。這秀寧格格,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又送東西過來了?
他打開禮封,里面卻是一個不大的二尺卷軸,展開一看。卻是漫天風雪當中,一個青年將軍正面對著莽莽群山,筆調簡略,但蕭然闊大之氣溢于卷軸,宛然名家手筆,那將軍的勃勃英氣,更是現于筆端。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自這位格格之手。
下面還有題字。
“云橫秦嶺家何在,雪涌藍關馬不前。”
“將軍按兵海東,風刀霜劍無有虛日。唯望將軍善自珍懾,屏藩我大清江山。秀寧唯有善頌善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