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鈞鑒:
援救高義,無日或忘,拯危護孤,更銘于心。仆近安于遼東,可稱稍定,昔日舊部,亦稍稍聚集。縱橫來去,或可稱快。奉天諸軍,亦目之矣。大仇即以報之,來日如何,當與徐大人熟商……”
徐一凡穿著短褂,歪在床頭,懶洋洋的看著杜鵑獻寶也似的呈上的她老爹的信。杜鵑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他的神色,一邊兒賣力的替他捏著腿腳。徐爵爺老實不客氣的發出舒服的呻吟聲音,不時還指點一下:“這兒,這兒,高一點兒,用點勁,我吃力…”
小丫頭能不緊張么,她老爹寫信過來,擺明了有大事情求托徐一凡。她在不討好一點兒,誰來討好?有時小丫頭自己也會想想,李璇不用說了,背后站著一個財雄勢大的家族。在徐一凡內宅里面雖然不刻意在她們這倆小妾面前拿大,可看著也能察覺出骨子里面的傲氣出來。這出身帶來的待人處事的態度,是掩也掩藏不掉的。陳二丫…不,陳洛施小丫頭呢,也算是身家清白,出身是徐一凡結拜大哥的鏢局子。可就是她,還背著一個馬賊老爹呢!
徐一凡官兒也當到了欽差,封子爵,本銜兵部侍郎。現在還是半個朝鮮太上皇,富貴已經炙手可熱。小妾的爹爹是馬賊頭子,這算怎么回事兒?
杜鵑有時心虛的想,要不是她和徐一凡在南洋出生入死過。恐怕沒法兒和陳洛施平起平坐罷?這次還多虧洛施給面子,到朝鮮來就讓出了大半的跟徐一凡相處的機會,好讓她在徐一凡面前打旋磨兒討好……
杜鵑字是不大識地。大盛魁商隊秘密帶來地這封信她顛來倒去偷偷兒看半天。攔路虎的生字兒太多,讀不下去。現在看徐一凡讀得入神,心下也只是七上八下的在揣測。她那非要當馬賊地爹爹,到底信上寫的是什么呀?
杜鵑不明白,徐一凡可明白。這信前頭寫得是文的。準定不是杜麒麟的手筆,沒準兒就是那老陰陽怪氣的姜師爺所為。寫得還真有些不卑不亢,委婉近情,很有點文采。
說白了就是這么個意思。
他徐一凡救了杜麒麟一命。要收留保護了杜鵑這么個杜麒麟的唯一骨血。這恩情,他們這些江湖漢子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們現在在遼東,已經算是扎下根來,立了字號了。當初跟著縱橫草原地馬賊們,被打散之后也開始重新聚集在新立的桿子下面,關東地面,有他們的地位了!縱橫來去,快意恩仇。按照他們這些老馬賊的本事,自然就闖出了名頭。在奉天一帶的清廷駐軍,已經又盯上了他們,說不定還有沖突發生。看來又有麻煩了……他們當初離開徐一凡的原因。首先是徐一凡當初勢力不怎么大,說什么也沒法兒解決這些馬賊們的出路。第二就是出賣了杜麒麟的那個遼東大架桿子。江湖恩怨江湖了,杜麒麟腳筋給挑,成了半廢人,這個仇說什么也得報了!
現在仇已經報了,背后可不知道有多少血腥地江湖仇殺,這些也不用問。他們心愿已了,遭逢大難之后對這馬賊生涯也是怕了。徐一凡更是如日中天,杜鵑是他的愛妾,現在想拜托他給條出路!
其實徐一凡對這些馬賊的控制,從一開始就布了棋子。他當初拜托大盛魁他們,利用大盛魁的在遼東地商路秘密給他們提供武器補給甚至金錢,還提供了其他競爭商隊對手的情報。要不是徐一凡這么在意扶植,他們能這么快又在遼東闖出名號,打垮了仇人地桿子?
既然一直沒有擺脫過徐一凡的影子,那么現在回頭再找徐一凡,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這些,都是杜鵑這小丫頭明白不了的事情呢。
疑似姜師爺的筆跡很快沒有了,下面卻是核桃一般的大字,歪歪扭扭的。卻是杜麒麟說的體己話,這是丈人對女婿的,可不能外人代筆。每個字落墨極重,可以想象杜麒麟這馬賊頭子寫信的時候咬牙切齒,使出全身氣力和紙筆搏斗的模樣。
“……徐先生(杜大馬賊好歹知道不能管徐一凡直接叫女婿),娟子可好?你是重情重義的人,想必不會待她差了。你官兒越當越大,娟子是野丫頭,怕是有點配不上。你對咱們一家還有弟兄們的恩情,現在想想,也只有賣命來報答。娟子在你府上,也呆得安穩一些。我打的就是這個心思,姜師爺也是。江湖生涯,咱們也夠了……可是現在手底下弟兄多,官兵招安的手段,咱們也都見識過,沒幾個江湖漢子有好下場。我也不能丟下兄弟,大人要是有心,最好能親來一趟,我們這幾百兄弟的命,將來也就賣給大人了,也都能圖個好下場……”
白字之多,讓徐一凡看信也看得咬牙切齒的。杜鵑一直在偷眼看他的神色,看徐一凡齜牙咧嘴的樣子,小心肝兒也是七上八下的。
馬賊,馬賊……哼哼,都是騎兵建立的種子阿!雖然隨著近代火器的發展,現在戰場的王者,毫無疑問是近代步兵。但是在即將到來的甲午戰爭當中,在這特定的戰場環境當中。大量剽悍的輕騎兵,對戰場控制,情報搜集,對敵后方的騷擾,還是少不了的!他即使將自己禁衛軍步兵如愿擴充到了兩鎮,但是要控制的戰場是如此之大,單憑這些步兵,還是遠遠不足。
哪怕是到了后來的歷史上的日俄戰爭,日俄雙方,都是大量搜編東北馬賊騎匪,組成了打著不同旗號的花馬隊,搜集軍情,破壞對方供應,都起了極大的作用。不少馬賊頭子還領了日本的勛章,封了俄國地爵位!這種荒誕地事情,真是讓人想笑也笑不出來。
最要緊的還不是這個。日本的浪人情報人員在朝鮮東北活動已久。花費地心力也極深。不少日本特務,早就打入了馬賊當中,以中國人的身份。掌握了大大小小的架桿子。在中在朝,都是不少。歷史上的甲午戰爭,這 在清軍后方活動,很是給鬼子出了不少氣力。海城結的清國主力軍隊,有的時候竟然給騷擾得無法舉伙!
徐一凡可不想碰到這樣地情況。這后方的事兒,得先給廓清了。清剿馬賊的行動,也是練兵的好連手對象。有這么一支熟悉內情的新編騎兵隊伍,練起兵來就更加的事半功倍。
說一千道一萬,歸根結底一句話兒,他這老丈人的隊伍。當初雖然是下的閑棋,布地冷子兒,現在還非得收到手底下來不可了。哪怕是真得親身犯險走上那么一趟!
看著他在那兒沉思。一直忐忑著的杜鵑可再也忍不住了,顫著聲音問:“老爺…我爹,我爹信上到底說的啥啊?”
徐一凡眼珠一轉,頓時就是長嘆一聲兒:“你爹給東北的官軍盯上了!寫信來求援呢。我瞧著……”
杜鵑地大眼睛頓時就汪上了淚水,呆呆的看著徐一凡。當初他爹落在官府手上地慘狀。她可是親見,單身潛入北京求托徐一凡這素不相識的人。當時內心如同油煎火煮的情狀,現在有時從夢中驚醒,還恍如才發生的事情!
她眼前一黑,可是轉眼就想起就在身前的這個最大依靠,徐一凡官兒到底多大了她是不明白。可是幾萬人現在都唯他馬首是瞻,一聲令下就能把朝鮮殺個尸山血海。現在除了求他,還能求誰?
頓時杜鵑的聲音就水汪汪的了,要是背后有尾巴,估計也搖得非常之歡,可憐的巴巴的揚著小臉看著徐一凡:“老爺…老爺…您本事最大了。抬抬手,不就能救了我爹?我可就這么一個爹爹……聽宅子里面人說,朝鮮的國王看著您都點頭哈腰。我以后再不在背后說李小姐的壞話了,也不和洛施姐姐置氣了,也不爭月例銀子了…”
哦?自己一直在外面孤心苦詣的練兵帶兵,應付危局。沒想到自己內宅里面還這么精彩?想著陳洛施和杜鵑這兩個還沒多大的小丫頭聚在一起嫉妒李璇,說不定還為月例爭多論少過,徐一凡就忍不住嘴角要上揚。李璇帶著一大堆人過來,開銷也大,徐一凡也不愿意李璇是他的人還用著李家的錢,大筆一揮,李璇每個月月例八百兩,不夠再問章渝要——他大盛魁的錢票分紅每個月就上萬兩,他生活簡單,怎么也用不完。杜鵑和洛施現在還是可憐巴巴的二十兩,怪不得兩個小丫頭心里不爽呢。
他趕緊咳嗽一聲兒,繼續逗著杜鵑:“…難哪…說破了大天去,我也只是禁衛軍練兵大臣,東北的事兒,我怎么管?現在漢城眼看就要呆不住,泥菩薩過河……”
杜鵑一下掩住了徐一凡的嘴,眼睛里面一層水氣兒,霧蒙蒙的。不讓徐一凡把那自身難保的話下半句說出來。
“老爺,您就是咱們的天,我知道不能讓老爺為難。您的事兒我們也幫不上,也的確不能再讓爹爹的事情麻煩你了。當女兒的,也不能看著爹爹出事兒,我就求您,放我回娘家一趟,我會拳有槍,看誰能把我爹爹怎樣!……要是我回不來了,徐家的祠堂,求老爺給我留塊牌位,我在徐家也沒白呆著一場……”
說著杜鵑就緩緩起身,紅著眼睛要向徐一凡拜下來。
逗這老實小丫頭,真損德啊……徐一凡心里慚愧,趕緊將她扶住,杜鵑的純孝,讓他也是感動。
“胡鬧!我還沒死呢!丈人的事兒,再難我還能不管?放心吧,怎么也還你一個平平安安的爹可好?”徐一凡聲音輕輕的,拉著杜鵑的小手,聽著他軟語安慰,杜鵑的眼淚早撲簌簌的落了下來,紅著眼睛撲到徐一凡懷里,抽噎著說不出話來。
徐一凡摸摸她臉,又笑得邪惡起來:“下次再讓你和洛施一起,可不許躲躲閃閃…”他的淫詞蕩語還沒有說完。就聽見門外輕輕一響。然后傳來了章渝恭謹的回報聲音:“大人,您要查地事情,已經有消息了…”
。剛有點白晝宣淫地心思,事兒又找上門來了!
仁川外港,這朝鮮腰部的小港口。還沒有后世以一場名震天下的登錄而聞名世界地風頭。只是一個荒涼破敗的小港口而已。入港的航道狹窄,水深也不夠。船上運載的淮軍士兵們逗先下到白龍島的碼頭,再換乘木船,一船船的運向仁川。
到處都是喝罵囂亂地聲音。士兵們行動緩慢,怨氣連天。從船上卸下的東西,也什么都有,軍官的軟轎,煙床,唾筒,甚至還有鳥籠子。都是士兵在搬運。他們的武器卻捆成一扎一扎的,由隨軍夫役挑著。個個都在叫苦連天。軍官們一路顛簸過來,有的煙癮犯了。找個稍微避人一點的地方,就趕緊開燈燒泡。士兵們無人統帶,那秩序就越發的混亂。
亂哄哄地。從天色初明抵達白龍島開始,現在登上仁川的盛軍士兵還沒有多少。
淮軍的勁旅之名。已經垂二十年。老成能打將領和中級軍官,早就凋喪殆盡。單論起裝備,還不算落伍。但是這深重的暮氣,早已層層籠罩。盛軍駐扎京畿繁華之地這么些年,除了接差送差,抽大煙,抱孩子,還懂得什么?
軍隊條例,早就沒人管了。出操列隊,一個月也不見得有幾次。唯一稱得上軍事訓練地就是三八打響,按例每次打響都是實彈射擊十發。可是每個士兵都打不了兩三發,因為每次打響之后,都有軍官們專門收購糧臺直接發到士兵手中的子彈!這些子彈后來去向,也無人可知。
士兵地生活也是極苦,承平多年,幾次減餉。現在每月都是三兩三錢又黑又雜的松江平銀子。還得扣吃扣穿扣公費,拿到手里就剩一點銀渣。餉錢既少,雖然名為練軍,也只有另外找些生計了。當年掃平天下的淮軍雄師,現在除 槍洋炮,論起素質,也和綠營余燼大哥二哥。
盛軍為了及早趕到漢城,才選了仁川上陸。可是憑著這種軍隊素質,兩次換乘一下來,對于訓練有素的軍隊也算是復雜行動了,盛軍搞得這么狼狽,算是小意思了。
在白龍島外海,北洋水師主力艦隊,還在巡曳,為盛軍上陸保駕護航。十幾條鐵甲兵船拉著又長又黑的煙氣,一圈圈的在海上巡航,激起了道道白浪。日影從東而西,直到將站在飛橋上面那些動也不動的人影拉出了長長的影子。
丁汝昌在飛橋上面,一直都沒回到自己的官艙當中,只是看著白龍島到仁川港那小小海域上面紛繁雜亂的景象,還有白龍島上面的烏煙瘴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丁汝昌才輕輕嘆息了一聲:“這…可戰么?能戰么?”
他身邊站著的劉步蟾,陪著提督軍門,也不敢離開。聞言只是尷尬的一笑。這事兒,中堂大人都不管,丁軍門你操心個什么勁兒啊。就說北洋水師內部,比起陸師稍好,但是自從瑯威理去后,也暮氣得不像樣兒了。
丁汝昌用望遠鏡望望,指著白龍島上面支起的一個大帳篷,帳篷外面還是戈什哈林立。如臨大敵一般的護著掛著提督認旗的中軍帳。
葉志超聲勢煊赫的上了島,短短換乘已經頂不住,短暫停留也安了中軍帳。北洋水師都看著了他的家當。床榻齊全,連屏風掛毯都有。金的銀的玉的象牙的煙槍幾十桿,戈什哈們捧鳳凰一般的捧著壇子里面的印度馬蹄土。葉軍門風濤辛苦那么久,馬上就進了中軍帳趕緊過癮。軍務的事兒也顧不上了,就憑這個,還談什么趕緊推進漢城,把徐一凡逼走?
丁汝昌身后,卻是有另外一個聲音響起,如鐵石相擊,聲調鏘然。
“還談什么戰不戰?若能自保,都是遙天大幸,中堂派這等勁旅想耀威日本,只怕反而增添了東洋人起釁之心!”
說話的自然是鄧世昌,他也一動不動的陪著丁汝昌在這里站了許久。拿著望遠鏡,比丁汝昌看得還久,神色也加倍的凝重,陰郁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這幾句話,丁汝昌聽得進去,也正是他心中所想,于是就站在那里,假作沒有聽見,一句呵斥的話也不說。
鄧世昌的冷冷的一直說了下去:“就算我們水師,比他們也強不到哪里去!幾次放洋日本,什么時候日本的船廠都在趕工,或修或造。我們水師船塢鐵廠,幾年下來,都已經冷冷清清!就算中堂,也以為這次必不會戰,以為咱們就能嚇到東洋人!調度已經失宜,還要將已經在朝鮮立威的徐大人所部逐走……”
丁汝昌猛的回頭:“住口!”
劉步蟾趕緊拉住鄧世昌,他腮骨咬得緊緊的,一抽一抽,倔強的只是不動。
“鄧世昌!不要以為就你一個明白人!也不要以為徐一凡就是中流柱!這次帶你來,當真錯了!”
丁汝昌臉色鐵青,猛的一擺手,大步的走下飛橋。劉步蟾瞪了鄧世昌一眼,長嘆一聲,跟著追了下去。飛橋上面,只留下鄧世昌站在那里,久久的不言不動。深重的悲涼神色,只在他的眼底。
“大人,朝鮮內藏諸坊,二萬兩黃金,已經起運,百余萬兩白銀,大概明日入夜就可以裝車裝箱,可以向北發運了。平壤帶來的夫子不夠,咱們又在漢城就地征募了一些…盛軍趕來,看著哭吧……”
楚萬里站在徐一凡面前,笑吟吟的回報。這些日子,禁衛軍的做法用一句話就可以形容,就是我不要臉。朝鮮新任百官,也只能道路以目。屁也不敢放半個,徐一凡景福宮前閱兵,著實是嚇著了不少人。
徐一凡點點頭,這些手下,搶東西的效率倒真是不低。他沉吟一下,卻低聲交代起另外一件事:“萬里,你知道南允植么?”
楚萬里一怔,腦子里面算盤噼里啪啦一打:“朝鮮宮禁的右詡衛大將軍?亂起的時候兒,給日本人在宮門口打死的那個?”
徐一凡緩緩點頭,吐了一口長氣:“樸泳孝送給我的那對丫頭姓南,是南允植的女兒。南允植執掌宮禁,他雙胞女兒也是在宮禁長大承歡閔妃。樸泳孝和李王閔妃為了討好我,把這忠臣的遺女送給我了……”
“禽獸!”楚萬里下意識就罵,轉念一想。樸泳孝他們固然禽獸,可笑納這對朝鮮雙胞蘿莉的徐一凡也……
徐一凡可沒想那么多,跟著還罵了兩句:“禽獸不如!”兩個小丫頭告訴了李璇身世,再通過章渝回報,他知道了的反應和楚萬里一樣。可沒想到是自己雙胞蘿莉控的名聲害了人家。不過,這也似乎不是沒有文章可做……
他接著低聲交代:“你去查查,這次政變,有多少大院君系統的舊黨遺留下來,這對姓南的小丫頭,有沒有什么親族,都查出來,我有用。”
楚萬里眼珠一轉,笑著答應下來。徐一凡又皺皺眉頭:“對了,除了黃金白銀古董,朝鮮內藏坊不是還有幾庫房的制錢么?都給老子運走,毛也不要給葉志超留一根。”
楚萬里一怔,葉志超盛軍上陸,已經傳來。不過根據回報,他們的上陸速度已經成為禁衛軍笑談了。等他們趕來,貴重東西全都運完個球了。沒想到徐大人連制錢也不放過!運這些東西,那可要等到盛軍入漢城了。
“大人,非要和盛軍碰么?”
徐一凡背手狠狠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口意氣,我非要爭到底!還真以為,我徐一凡就任人捏弄了?我就是要讓李鴻章明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