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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章【不適合】(上)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不適合(上)

  邱鳳仙道:“他要是聽到你這樣說一定倍感欣慰。”

  張揚道:“很多時候人的野心會暴露他的缺點。”

  邱鳳仙道:“你現在表現得越來越像一個哲人。”

張大官人笑道:“我其實就是一介武夫,不過任何一門行當之中都能夠看出人生境界,比如練武,一個真正的高手,表面上必然是隱藏鋒芒的,中國人講究含而不露,一個發動攻擊的人,他暴露最多缺點的時候就是在他發動攻擊的過程中,人生也是如此,好勝心太強絕不是什么好事”,全文字  邱鳳仙抓著那只剝好的野兔,雙手浸泡在清泉之中呆呆出神,張揚的這番話讓她似有所悟。過了好一會兒,邱鳳仙方才如夢初醒道:“說得不錯,查總如果不是被何長安的金礦所惑,也不會落到如今的局面。”

  張揚道:“占小便宜吃大虧,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說完他又笑了起來:“你別看我說得輕巧,自己卻做不好。”

  邱鳳仙道:“你做事是以進為退,以攻代守!”

  張大官人道:“其實偶爾我還是有分寸的。”

  邱鳳仙不禁莞爾。

  張揚又道:“我聽說你們邱家正在出資贊助競選?”

  邱鳳仙道:“我父親的意思!”

  “商而優則仕?”

  邱鳳仙道:“邱家還輪不到我做決策!”

  廚房內傳來老道士的叫聲:“我說你們兩個,洗個菜還要談情說愛嗎?”

  一句話把邱鳳仙說得俏臉一熱,她和張揚可沒有談情說愛,張大官人早就熟悉了老道士的脾氣,他樂呵呵道:“李道長,您胡說八道,不怕太上老君把您給收了!”

  李信義的聲音又傳了出來:“玉皇大帝我也不怕!”

  張大官人這邊進了廚房,杜天野和蘇媛媛隨后從里面出來了,兩人陪邱老爺子聊了會天,出來幫忙洗菜。蘇媛媛去廚房內把張揚給替換了出來。

  杜天野向張揚招了招手。兩人來到院子里的老槐樹下坐了,杜天野道:“聽說沒有,邢朝暉找到了。”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昨兒聽兩名國安特派人員說起了,想不到老邢失蹤這么久,居然還能夠平安回來,真是應了吉人自有天相的那句話。”

  杜天野道:“我雖然收到了消息,可是現在還沒有和他見面。”

  張揚道:“想見他恐怕得等等了。這段時間老邢讓折騰得不輕,國安那邊肯定有很多情況要找他了解,再說恢復身體也需要一個過程,短期內只怕不會讓他和外界見面。”

  杜天野點了點頭:“這段時間工作還順心嗎?”

  張揚道:“還成吧,我這種小角色到哪兒都是一樣混日子。”

  杜天野道:“好歹是一方大員啊,平海唯一的保稅區就在你的治下。而且你已經是北港常委,最近升官的步伐好像變快了許多。”

  張大官人道:“我這樣的要是能算一方大員,你就是玉皇大帝了。”

  杜天野笑道:“過去我還擔心你和宋書記的關系,現在你和嫣然已經和好了,想必和宋書記的關系也重新變得融洽。”

  張揚道:“老杜啊老杜,你去了津海好像變得八卦多了。”說完他又朝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應該是蘇媛媛的緣故吧?愛情能讓人永葆青春,你好像返老還童了。”

  杜天野笑罵道:“放屁,我哪里老了?走到哪里。別人都說我是年輕干部。當然跟你不能比!”

  張揚笑了起來。

  杜天野笑完之后,表情又變得有些沉重:“現在我有些明白了。當初你和宋書記的不和,只是做給外面的人看,你和龔奇偉也是如此。”

  張揚低聲道:“你能看出來,別人自然也能看出來,所以最后我們敗得一塌糊涂。”之前的行動在張揚的心中已經引以為憾,他們非但沒有成功揭開北港的黑幕,反而損失了龔奇偉這位良師益友,每念及此,張大官人心中就不免難過。

  杜天野道:“張揚,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永遠立于不敗之地,政壇之中更沒有常勝將軍,挫敗是難免的,但是我們不能因為挫敗而一蹶不振,要越挫越勇。應該看到北港在你們的努力下正在發生著巨大的變化,項誠、宮還山、蔣洪剛那批有問題的干部已經被清除出領導團隊,現在已經重新構筑起一個新的領導團隊,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引領北港走出低潮,走上一條發展的康莊大道。”

  張大官人抗議道:“老杜啊老杜,這兒就咱們倆說話,你還打官腔,剛才的這番話是從會議報告里面摘錄出來的吧?”

  杜天野笑道:“沒辦法,官場中呆久了,說話的時候不由自主就帶出了這個調調,以后還真的注意。”

  張揚道:“我也堅信北港的明天會更好,之前北港的那場風暴必然是一個轉折,可是我們不能因為明天的美好而忘記昨天的傷痛,北港這些年嚴重的走私犯罪活動沒有查清,北港到底有多少人涉及到這些不法行為還沒有弄明白。”他咬了咬嘴唇道:“龔奇偉同志不會白死,我們一定要查清楚所有的一切,項誠雖然死了,可是我敢斷定他不會是幕后最大的那只黑手,有人在他的背后操縱著一切,無論是為了龔奇偉和其他不幸犧牲的同志,還是為了國家和人民,我都有責任將幕后的這只黑手挖出來,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

  杜天野道:“常凌空同志是怎么看待這件事的?”

  張揚道:“他要以經濟發展為主,也跟我說過,打擊走私犯罪不能急于一時,現在的北港就像是一個重病的病人,如果用藥太猛,恐怕反而會讓情況變得更加惡化,所以我們應當先固本培元。”

  杜天野道:“說得很好啊,在管理上你真的要跟凌空同志多學習學習。”

  張揚道:“我現在越來越發現自己并不適合搞政治。”

  杜天野笑道:“一個在短短五年中從衛校生爬到副廳級干部的人居然說自己不適合搞政治,說出去鬼才相信!”

  第三更送上,本來以為寫不出來的,章節短了點不是章魚的風格,以后改!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不適合(中)

  張大官人道:“那是因為我遇到了貴人,而不是因為我有什么政治才能。”

  杜天野道:“你還是很有能力的,不然也不會換了這么多的地方始終能夠得到重用。”

  張大官人嘿嘿笑了一聲,說出了一句讓杜天野哭笑不得的話:“那是因為我是把好槍,你們這幫領導恰恰需要這樣一把槍,于是乎我得到了重用,總結一下這幾年的官途,我就是被不停地利用。”

  杜天野道:“小子,你心中這么黑暗,好像對我很有怨念啊!”

  張揚道:“不是對你有怨念,我對你們每個領導都有怨念!”

  杜天野道:“人在官場中扮演的角色其實就是這樣,不是利用別人,就是被別人利用。”

  張揚道:“我也不想利用別人,也不想被別人利用,所以我下定決心,要從這塊地方告辭。”

  杜天野道:“你純粹是找理由,分明是你自己做事沒有長性,在仕途中待了一段時間,發現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好玩有趣,你的性格最是自由不羈,這樣的脾氣在基層還好說,你官做得越大,受到得限制就越多,所以你感到不自在了,不想玩了,你自己的緣故,還把責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說給我聽,讓我感覺到內疚,我呸!以為自己是把好槍?可你知道你這把槍究竟走過多少次火嗎?”

  張大官人聽杜天野分析得有趣,禁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老道士李信義今天拿出渾身的解數,做了滿滿一桌山珍美味,不過吃飯的時候,老道士卻沒有跟著往上湊,弄了碗白飯活上菜湯,扒拉完之后,先回紫霞觀去了,倒不是因為病情初愈,別看老道士平時說得熱鬧。可那是和熟悉的人。他在山野里呆久了,并不喜歡和陌生人交流。

  陳崇山和他相交莫逆,對老道士的脾性摸得非常清楚,所以也不勉強。

  邱鶴聲對老道士的廚藝贊不絕口。

  邱啟明畢竟是商賈人家出來的孩子,他靈光一閃道:“不如我們在臺北開一家菜館,請李道長前去指導,如果能夠保證八成的水準。肯定會賓客盈門。”

  邱作棟道:“想法不錯,只怕李道長未必愿意出山。”

  邱啟明道:“只要誠心出價,李道長未必不肯!”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錢辦不成的事情。

  其他人沒說什么,張大官人卻笑道:“李道長是看破紅塵的人,人家侍奉的是張天師,你以為人人都有咱們這個口福啊。就說咱們也是沾了陳大爺的光,如若不然,李道長豈會親自屈尊下廚?”張大官人說得還算客氣,其實這廝心底想的是,你丫算個屁?如果不是跟著安家過來,老道士正眼都不會看你。

  邱啟明被張爺憋得滿臉通紅,他和張揚有積怨,當初他對查薇有意。幾次都被張揚破壞。至少在他看來就是如此。

  邱鳳仙善于察言觀色,看到表弟的表情就已經知道他被張揚觸怒。當下微笑道:“張揚說得沒錯,像李道長這樣的世外高人,是不會看重金錢這種俗物的。”

  邱鶴聲道:“這樣的景致,這樣的佳肴,原本就不該想起做生意這種庸俗的事情,啟明、鳳仙,你們心中念著生意雖然是好的,可是你們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生意還有很多事值得去重視,比如說…”他的目光轉到陳崇山的臉上,低聲道:“親情!”

  張大官人跟著幫襯道:“老爺子說得極是,不過您漏了幾樣啊,還有友情和愛情!”

  邱鶴聲哈哈大笑,他端杯道:“對我來說親情是最重要的,到了我這種年紀,友情早已不復存在,當年的老友都熬不過我,一個個離我而去,至于愛情,對我這種行將就木的老人來說,更是遙不可及的事情了,所以唯一剩下的只有親情,正因為此,親情才更顯得彌足珍貴。”邱鶴聲雖然年過九旬,頭腦卻依然清晰,說起話來頭頭是道。

  張大官人道:“邱老,您這頭腦真是厲害啊,我聽說過去您曾經是蔣公手下的高官,今日一見,果然一派領導風范。”

  滿桌人都被他的話引得笑了起來。

  邱鶴聲道:“我不是什么高官,只是一個軍人,而且是敗軍之將,敗軍之將不足言勇,當初我追隨蔣公去了臺灣,初到那邊,也看不到方向,在迷惘中徘徊了數年,終于還是下定決心棄官從商,現在回頭看看,我并不是一個優秀的將領,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鉆石王朝雖然是我一手建立,可是真正發展壯大卻是在作棟的手中。”

  邱作棟微笑道:“爸,沒有您就沒有鉆石王朝的今天,我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那個。”

  邱鶴聲道:“作棟讓我最欣慰的一點就是,他無論任何時候都能夠保持謙遜低調,這一點是你們這些后輩們要學習的。”

  杜天野、邱鳳仙、邱啟明、蘇媛媛、張揚都跟著點頭。

  邱鶴聲再度望向陳崇山道:“我只有一個女兒,小敏當初不愿跟我前往臺灣,她選擇留在大陸,讓我添了幾十年的思念,開始的時候我引以為痛,可現在回頭去想,人生一世,苦辣酸甜,正是因為有了這許許多多的感情,許許多多的經歷人生才變得豐富多彩。”他的目光轉向杜天野道:“天野,我的外孫,如今已經是大陸高官,讓我引以為傲!”

  張大官人道:“邱老,以天野兄的發展速度,以后當上總書記也有可能。”

  杜天野笑道:“就會胡說。”

  邱鶴聲道:“天野,我也有一句話要教你,雖然我們不屬于同一個政黨,但是我認為,既然是做官,就要踏踏實實為民眾做事,要將民眾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天下為公方才對得起手中的權力。”

  杜天野表情鄭重道:“外公,天野受教了!”

  張大官人道:“我發現咱們還是有著很多共同之處的。”

  邱鶴聲道:“殊途同歸,畢竟歷史上有過多次的合作,我看未來或許還會有。”

  杜天野笑道:“外公對兩岸的未來怎么看?”

  邱鶴聲微笑道:“我對政治早已不關心了,雖然如此,你問我的看法,我還是能說出一二,在我看來分久必合,沒來大陸之前,我以為短期內或許不可能實現,可是來到這里之后,我方才意識到,也許這一天比我預想中要來的更快,相同的血源,相同的文化,隨著大陸的飛速發展,兩岸的經濟水平差距也在不斷地縮小中,雖然有些人口口聲聲在強調彼此的界限,可是在經濟文化領域已經悄然進行著融合,水到渠成的事情無需多言。”

  邱作棟一旁提醒道:“爸,您喝多了!”從他的這句話里能夠看出,雖然是一家人,但是邱作棟在父親發表政治觀點的時候仍然表現出相當的謹慎。

  邱鶴聲道:“我沒喝多,作棟,我知道你顧慮什么?我剛剛夸過你,可現在我又得說你兩句。”老爺子今天的談性徹底被激發了起來。

  邱作棟賠著笑道:“爸,您老只管說!”

  邱鶴聲道:“我們中國人講究一個商而優則仕,商人生意做得好了,感覺到在這一范疇內已經無法證明自己的能力了,往往會將目光投向政界。自從我將鉆石王朝交給了你之后,我就很少過問你經營上的事情,你們怕我擔心,也很少將生意上的事情告訴我,所以有些消息我還是從報紙上知道的。”

  邱鳳仙笑道:“我看爺爺應該重新參加董事局的會議。”

  邱鶴聲道:“退了就是退了,我的頭腦早已跟不上現代的潮流,如果我去董事局說話,恐怕那幫董事都會把我當成小孩兒看待了,表面上敬著我,心里卻不知怎樣取笑我這個老糊涂。”

  張大官人道:“邱老,我看您一點都不糊涂,腦筋比我們這幫年輕人還要靈光。”

  邱老道:“不成了,老了就是老了,我現在說話你們愿意聽,或許不是因為我說得對,而是因為你們覺得我年齡大,敬著我。”他接著剛才的話道:“作棟,人一輩子能做好一件事就已經足夠了,你在經商上非常的成功,取得了讓我驕傲的成績,我卻不明白為什么你不堅持在這條路上走下去,而要選擇涉足政壇呢?”

  邱作棟道:“時代在變,生意已經不像過去那般單純,鉆石王朝已經走到了發展的瓶頸,如果不作改變,未來等待我們的只有衰落。”

  邱老道:“臺灣這些年的政局,金錢能夠起到的作用越來越大,我從不相信,一幫因金錢而堆積起來的政客能夠代表全島民眾的利益,你想做什么我知道,可是政治絕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簡單,你花錢在政客的身上,以為政客就會代表你的利益。”邱老搖了搖頭道:“政客的眼中看到的只是他的政治利益,這就決定你現在為他服務,永遠要為他服務,一旦你的利益和他發生了沖突,他會第一個出手來對付你,所以我始終認為,生意還是單純點好!”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不適合(下)

  邱鶴聲的一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深思,邱作棟知道父親對自己在近幾年涉足政治頗有微詞,不過從未像今天這般明確地表露過,邱鶴聲并不認為父親的話全都正確,老爺子想到的,其實他早就想過,既然大家都在玩金錢政治,自己為什么不可以參予其中?自己通過政治手段來謀求更大的經濟利益似乎并沒有什么錯,老爺子年齡大了,膽子卻變得越來越小了,邱作棟心中不停盤算著,可臉上的表情益發顯得謙虛:“爸,我明白了!”

  邱鶴聲當眾說了兒子幾句,看到兒子如此誠懇的回應,也不忍心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發揮下去,向陳崇山道:“崇山,這么多年,你一個人遠離人群生活,過得習不習慣?

  陳崇山微笑道:“爸,我生性不喜熱鬧,在這山中打獵為生,閑來寫寫畫畫,倒也怡然自得。”

  邱鶴聲連連點頭道:“好,好,好,現在的人很少能靜下來了,其實體味人生就必須要先讓自己靜下來。”

  幾個人聊得熱鬧,卻見遠處有兩道身影走了過來,走近一看原來是耿秀菊和陳雪,耿秀菊雖然得到陳崇山默認,可她也不好意思摻和在其中,干脆去山路邊迎接女兒,陳雪剛剛才從京城趕來。

  看到母女兩人過來,陳崇山笑道:“小雪回來了!”

  陳雪雖然衣著樸素,可是這絲毫掩飾不住她鐘天地靈秀于一身的超凡氣質,邱鶴聲聽說這是外孫的女兒,也是歡喜非常,站起身來。

  耿秀菊引著陳雪來到邱鶴聲身邊,笑著介紹道:“外公,這是我女兒陳雪。”

  邱鶴聲伸手握住陳雪的小手道:“小雪生得真是漂亮!”

  陳雪溫婉笑道:“太公好!”

  邱鶴聲點頭道:“還沒吃飯吧,趕緊坐下。”

  陳雪道:“我剛剛路上吃過了,大家趕緊吃飯,我去泡點野山茶給大家餐后飲用。”

  陳雪離開之后,邱鳳仙笑道:“爺爺。你很喜歡小雪啊。我怎么沒聽你這么夸過我?”

  邱鶴聲道:“這孩子生的乖巧懂事,還是清華的碩士生,真是才貌雙全,以后一定要找個門當戶對的名門子弟。”

  張大官人聽到這話,心中暗道,老爺子,您就別操心了。什么名門子弟能比我的盤兒更大?

  邱作棟道:“我看梁副主席的公子不錯,不如我來做個月老。”

  陳崇山道:“年輕人感情的事情還是他們自己做主吧,我雖然是個山野村夫,可我也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已過時,所以咱們就不用操心了。”

  邱鶴聲笑道:“說的極是,就憑小雪的條件。她的終身大事根本不用我們操心。”

  耿秀菊跟著女兒進了石屋,陳雪放下行囊去取茶葉,耿秀菊道:“小雪,剛剛太公的話你有沒有聽到?”

  陳雪漫不經心道:“什么話?”

  耿秀菊來到女兒面前,望著她的雙眼道:“別跟媽裝糊涂,你的終身大事。”

  陳雪道:“我跟他們又不熟,他們說什么,我們只管聽聽就是。”

  耿秀菊道:“邱家可是臺灣數一數二的大戶。你聽說沒。鉆石王朝就是他們的。”

  陳雪道:“你都知道是人家的,又何必表現得那么興奮。”

  耿秀菊道:“你這孩子。咱們不是有親戚嘛?”

  陳雪道:“親戚又怎樣?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路邊無人問,你沒聽過這個道理啊?”

  耿秀菊道:“你太公不是那種人。”

  陳雪道:“咱們生活得好好的,干嘛需要別人的幫助?”

  耿秀菊道:“傻丫頭,我不是指望他們幫咱們什么,其實剛才他們說的不錯,女兒啊,找老公一定要找一個家世殷實的,什么有情飲水飽,什么夫妻恩愛苦也甜全都是忽悠人的鬼話,當今這個時代,一切都要朝經濟看,我倒覺得挺好的,如果他們能幫你在臺灣物色一個富家子弟,你以后就衣食無憂了。”

  “媽,你煩不煩?”

  耿秀菊道:“不煩,怎么會煩?我看過很多臺灣電視劇,那邊富家子弟生活的那個闊氣啊,女兒,你還年輕,什么都不懂,相信媽,我都是過來人了。”

  陳雪嘆了口氣:“媽,都跟你說多少次了,我現在以學業為重,對這些事不感興趣。”

  耿秀菊道:“你是個女孩子,要什么學業?不是媽教你,女人最重要的不是學業也不是事業,最重要的是婚姻和家庭,當今這社會上,高學歷的女孩子并不吃香,學歷越高,越難找到對象。”

  陳雪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媽,找不找得到是我自己的事情,總之您就別跟著瞎操心了,幫我拿著!”她把找到的一罐野山茶遞給母親。

  耿秀菊接過茶葉罐繼續道:“你看看你的那些同學,別人不說,就說趙靜吧,人家都生孩子了,你居然連個對象都沒有。”

  陳雪看了母親一眼,干脆不理會她。

  耿秀菊反倒越說越有勁了:“本來張揚倒是不錯,只可惜這小子已經訂婚了。”

  陳雪道:“我現在明白為什么外公不喜歡你了!”

  “嗬,你這丫頭,反了你還!”

  杜天野和邱作棟一起喝著野山茶,享受著午后山林的靜謐,頗為怡然自得。

  邱作棟望著外甥道:“天野,我聽說你就要出任靜海市常務副市長了?”

  杜天野笑道:“您的消息倒是靈通。”他馬上想到了邱作棟的消息來源,低聲道:“聽查晉北說得?”

  邱作棟并沒有否認,笑著點了點頭道:“他在京城還是有些人脈的。”

  杜天野并不奇怪,畢竟查晉北的哥哥目前正擔任中組部副部長,這些消息總是要先人一步。杜天野道:“舅舅要是想來津海投資,我可以便利。”

  邱作棟道:“鉆石王朝的生意早已上了軌道,現在我基本上已經放手給了鳳仙他們,很少過問。”

  杜天野道:“舅舅對臺灣的時局想必了解得非常透徹。”

  邱作棟微笑道:“你外公剛剛說我那番話,我想了很久。”

  杜天野笑道:“怎樣?”這個舅舅溫文爾雅的風度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風骨做派和平時所見的內地商人全然不同。

  邱作棟道:“我對老人家的一些話不敢茍同,你是官場中人,雖然我們所處的陣營不同,但是有些事畢竟是相通的,天野,在內地經商能不能和政治完完全全的區分開來,換句話說,究竟有沒有純粹的商人?”

  杜天野瞇起雙目望著遠山裊裊升起的薄暮,過了好久方才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沒有!”

  邱作棟道:“農民靠天吃飯,商人卻要靠政策吃飯,一個內幕消息可以讓股市長紅,也可能讓股價一瀉千里,我曾經也想當一個純粹的商人,可是隨著生意的擴大,想要保持這份純粹已經是不可能了。想讓集團更好的生存下去,就必須要找到合適的土壤。”

  杜天野道:“我聽說舅舅正在贊助競選?”

  邱作棟笑道:“就像你外公所說的那樣,金元政治,我參予其中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想讓未來的領導人可以代表我們家族的利益,私心作祟,私心作祟啊!”

  杜天野道:“我總覺得政治是個頗具風險的活動,參予其中,總會招惹一些莫名奇妙的敵人。”

  邱作棟道:“任何人都會有敵人,人其實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斗的動物,爭奪資源,爭奪財富,爭奪權力。”他的目光轉向杜天野道:“你們所謂的共產主義到底是什么?各盡所能,按需分配?你知不知道人的欲望是沒有止境的?”

  杜天野道:“那必須要建立在高度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基礎上。”

  邱作棟道:“我并不看好。”

  杜天野微笑道:“你要是和我一樣堅持,可能早就成為我們中的一份子了。”

  邱作棟哈哈大笑。

  當晚邱家人并沒有離去,借住在紫霞觀,老道士特地讓小道童收拾了五間房間提供給客人居住,陳崇山當晚陪邱鶴聲一直聊到深夜,也留在紫霞觀內休息,邱鳳仙住在紫霞觀并不習慣,主動要求陳雪陪她同住。

  張大官人和杜天野一間,這廝跑到老道士酒窖里偷了一壇他珍藏的猴兒酒,又去廚房里弄了盤花生米,一碟鹽水鹵干,和杜天野在房間里喝了起來。直到將那壇酒喝了個干干凈凈,兩人方才抵足而眠。

  夜半時分,張大官人朦朧中嗅到一股焦糊的味道,他睜開雙目,卻發窗外紅彤彤一片。大官人眨了眨眼睛,頓時意識到有些不對,他拍了拍杜天野,杜天野酒后睡得很沉,翻了個身接著睡去。張大官人翻身下床,舉目望去,方才發現,四邊窗口全都是紅彤彤的火焰。不由得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轉過身一把揪住了杜天野的耳朵:“老杜,快醒來,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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