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均明白現在想要轉嫁矛盾已經晚了,張揚既然有本事找到省里,通過省里給中企局施加壓力,讓中企局查銀行的賬目,證明他有本事搞到這筆貸款,看洪偉基的意思也不想幫他出頭,賀長均小心翼翼道:“洪書記,我這個人做事有些古板,太堅守原則,江城酒廠的申請我也仔細考證過了,他們的確符合貸款的條件。”
洪偉基心說,你不是找罵嗎?早干什么去了?作為江城市委書記,洪偉基對扶植地方企業一直都持有積極的態度,江城酒廠沒有找到他的頭上,如果找到他,他肯定會幫酒廠說話,賀長均是他從嵐山調來的干部,和他是老鄉,洪偉基在心底深處還是護著他的,張揚在洪偉基的定位是個混世魔王,這種人洪偉基雖然不喜,也不愿主動招惹他,賀長均招惹了麻煩,洪偉基有必要提醒他,洪偉基道:“既然符合條件,就盡量去做嘛,何必搞得大家都不痛快!””
話說到這一步賀長均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到了他這種級別,關系還是有很多的,想要低頭,可也不能太丟面子,這就需要有個和事老,想來想去,這個和事老找到了副市長嚴新建,一來嚴新建是張揚的直接分管領導,二來,那天的事情嚴新建全程經歷,由他當這個和事老最合適不過。
這場飯局由江城酒廠廠長劉金城買單,其實賀長均也不是在乎這一頓飯,主要是面子過不去。你想想,當初他咬死口不貸款給江城酒廠,現在因為張揚的壓力而改變了口風,本身就是一種示弱,再讓他請張揚吃飯,豈不是有點沒臉沒皮了,他怎么都得保留點自尊。劉金城已經得賀長均的暗示,貸款的事情還有商量的余地,這對劉金城當然是今天大的好消息,別說是讓他請一頓飯,就是十頓飯他也愿意。
在副市長嚴新建的建議下,當晚請客的地點就安排在市政府一招,賀長均為了表示誠意還特地叫上了信貸部主任齊艷梅,劉金城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副市長嚴新建帶著他的秘書潘海洋,張揚單獨一個人赴宴。
張揚來得稍晚一些,不過也在約定的六點半之前趕到,他已經聽劉金城說過賀長均會來,料想到賀長均一定是感受到了壓力,所以才特地弄這么一出場面來協調和自己的關系,礙于副市長嚴新建在場,張揚不得不表現出一定的高姿態,跟嚴新建打過招呼之后,又向在場的每個人打了招呼。
嚴新建很適合搞和事老的工作,笑著向張揚和賀長均道:“今晚大家坐在一起,就是為了說清前兩天的誤會,都是為了工作,可不能把工作上的意見不同演變成私人恩怨。”
張揚哈哈笑道:“嚴副市長說笑了…我不記得有什么誤會。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兩碼事!”
賀長均也隨之笑了笑。
幾人坐定之后,喝的酒自然是劉金城帶來的清江特供,嚴新建贊道:“我喝了這么多的名酒,喝來喝去還是咱們清江特供好喝,劉廠長一定要想辦法把咱們酒廠的名宇傳播出去。讓清江特供在江城。在平海,乃至在全國都成為響當當的品牌!”
劉金城趁機感嘆道:“缺錢啊!”
信貸部主任齊艷接笑道:“劉廠長是說給我們聽的!”
賀長均看到時機適當,馬上道:“那天劉廠長遞來的申請材料,我拿回去仔細的看了看,發現酒廠的改革方案很符合實際,很讓人心動,我看如果劉廠長真的能夠按照你們的方案實施改革步騾,用不了多久的時間,酒廠一定會振興發達起來。”
聽話聽音,賀長均今天從一開始表現出的態度和那天就截然不同,無論是張揚還是嚴新建都已經意識到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讓步的。
嚴新建并不清楚自從那天之后,張揚又搞了什么?不過賀長均也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物,自己這個副市長發話,他才把貸款額度放到200萬,現在他能主動向張揚示好。肯定是張揚戳中了他的痛處。想透了這一層,嚴新建心里也有些不爽。賀長均啊賀長均,你今天讓我當和事老來了,你害怕了,你想給張揚面子,可你有沒有想過老子的面子?
張揚微笑道:“劉廠長。看來你的貸款問題不大了!”
賀長均道:“扶植本地企業是我們銀行的義務和責任,只要企業是有前景的,我們都會給予全力的幫助。
賀長均的態度轉變的實在太快,劉金城根本反應不過來,直到信貸部主任齊艷梅當眾宣布,銀行已經把酒廠的1500萬元貸款批下來了,劉金城才相信發生的一切是事實,整個人激動地不知說什么才好,一個勁地重復著感謝各位領導。
賀長均主動找張揚喝酒道:“張主任,那天真是不好意思,你可能不知道,我們行里有規定。超過1000萬金額的貸款,必須要報到省里,我真的做不了主。”
張揚這兩天對貸款的事情已經有了一些了解,心說你騙誰啊?你那天根本是想故意刁難我,否則也不會只答應200萬來敷衍我,現在這么痛快的答應了貸款,1500萬一分不少的給劃撥下來,還不是因為我通過省里,讓中企局查你的賬目,害怕出事,所以才做出這樣的讓步。人家既然做出讓步。張揚在面子上還是要照顧到的,雖然心里還是很不待見賀長均,你以為認錯就沒事了?錯!這事兒沒那么容易算了,只要讓我找到你毛病,你一樣要例霉,我說過要把你的行長拿下來,就一定要把你拿下來。
張揚的政治修為明顯隨著他的官職提升而進步,他已經學會掩飾對一個人的好惡,雖然很反感賀長均,可現在卻表現的寬容而大度,微笑道:“那天我的脾氣也沖了點,賀行長不要介意,還是嚴副市長說得對,咱們都是為了對工作負責,我們之間原本就沒有什么矛盾。”
賀長均聽張揚這樣說。頓時放心不少,他和張揚碰了碰酒杯把杯中酒飲盡,贊道:“真是好酒!”
劉金城勸道:“好酒就多喝兩杯!”副市長嚴新建笑道:“再好的酒也不能多喝!”,這時候他的秘書潘海洋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嚴新建起身道:“各位請慢用,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完成了和事老的任務,他就沒必要在這里呆下去,更何況,他心里對賀長均產安了一些看法,他很不爽。
嚴新建一走,張揚也不想繼續逗留下去,他對賀長均這廝說不出的討厭,雖然對方做出了讓步,可他也沒有打算和這種人結交的意思。
因為最近交通管制的力度很強,所以張揚也沒有開車,劉金城請張揚上了他的金杯面包車,讓司機趙勇送張揚回家,張揚本不想讓劉金城送的。可礙于人家盛意拳拳,還是答應了。
把張揚送回雅云溯畔的別墅。劉金城親自搬了一箱酒下去,張揚這幾天家里的清江特供已經堆積如山了,望著面包車消失在夜幕中,張揚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他抱著那箱酒回到家中,發現紙箱并沒有封好,打開紙箱,卻見里面除了酒以外還塞著一個黑塑料袋,打開一看,里面放著幾沓錢,粗略點了一下竟然有五萬之多,張揚明白,這是劉金城給自己的,是感謝自己幫他辦下來貸款的酬金。劉金城顯然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可張揚并不喜歡,他之所以幫助劉金城,最初的出發點,是因為徐彪,徐彪幫助過他。而劉金城是徐彪的同學,張揚有還人情的成分在內,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初到企改辦,想做出一些政績,張揚對金錢并不敏感,也許是他二世為人的經歷,相比較而言,他對于權力對于美色的欲望更加強烈。
張揚進入仕途之后,親眼看到不少人因為金錢而落馬,這種錢拿著燙手,而且和前程相比,拿這種錢無疑是愚笨的。
劉金城走出沒多遠就接到了張揚的電話,張揚的聲音很平靜:“劉廠長,把我當朋友的話就把這箱酒拿回去,否則,從今天起你不要再踏進企改辦的大門。”
劉金城也沒有勉強,馬上讓司機掉頭回去,當劉金城從張揚手中接過那箱酒的時候,他心里感慨良多,像張揚這種在金錢面前不為所動的干部實在是太少了,如果沒有張揚,這1500萬元貸款不可能如此順利的扯下來,沒有這筆錢,江城酒廠未來的改革規劃將全部落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張揚挽救了江城酒廠。
劉金城道:“張主任。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張揚笑著點點頭,他喜歡真牲情的人,劉金城無疑也是一個,他微笑道:“把我當朋友,就別這么客氣,只要我能夠幫到你,我都會盡力去做!”
張揚說到做到,在他的幫助下不但1500萬元的貸款很快到位,而且清江系列酒的廣告也在市臺省臺簽下合約,廣告費可以延期給付,江城電視臺因為市政丄府有扶植地方企業的政策,問題自然不大,平海電視臺方面則通過陳紹斌的關系搞定,他老爺子是平海省委宣傳部長,這種事情自然不在話下,為了這件事劉金城專門去了趟省城,少不了給陳紹斌送上幾箱清江特供,至于其中的內容就不為外人所知了。
江城制藥廠的事情在經過胡茵茹的重新核查之后,經多方協調,終于在收購方案上達成了一致。現在只等顧佳彤回來簽約了。
張揚到企改辦的時間不長。可是江城制藥廠和江城酒廠兩大企業遺留已久的問題都已經被他搞定。可謂是成績斐然,當然至于以后的效果還要用時間去驗證,市常委會上,幣委書記洪偉基專門就企改辦的事情提出了表彰。
這件事張揚還是聽常務副市長李長宇傳達給他的,李長宇笑道:“張揚,這次市委常委會上洪書記專門針對你這段時間的工作成績提出了表揚,這么短的時間內能搞定兩大企業的問題,真的很不錯!”
張揚笑道:“現在還只是一個開始,什么時候制藥廠和酒廠能夠實現盈利,我才算是功德圓滿。”
李長宇仿佛重新認識他一樣,上下打量著他:“行啊,感覺你有點脫胎換骨啊,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敬業?”
“我一直都敬業,只是你們當領導的眼光習慣于看著遠方,看不到我們這些底層人員的辛苦!”
李長宇笑了起來—他伸手去摸香煙。張揚掏出火機幫他點燃:“李副市長,你煙癮是越來越大了,最近有什么不順心嗎?”
李長宇指了指沙發,張揚在沙發上坐下,摸起茶幾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李長宇道:“教育局的事情搞得滿城風雨,現在省里盯住我們不放,宋省長讓我們切實從根本上解決教育系統的問題,改革,哪有那么容易。”
張揚道:“說穿了就是錢鬧得,你想讓老丄師們安安心心的去上課,你就得讓人家見到效益,誰也不能餓著肚子教書是不是?”
“工資也不是說漲就漲的。國家有政策!”
“上有政策下有對萊,依我看,越是窮單位,蛀蟲就越多,想要把效益搞上去,就必須先把蛀蟲殺死!”
李長宇最近的日子并不好過。江城教育系統的事情搞得他焦頭爛額,新任省長宋懷明對他的印象并不好,他前些天去省里開會,專程拜會了省委書記顧允知,想從顧允知的口中探聽到一些他對江城政局的看法,可顧允知說話滴水不漏。從他的身上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李長宇很失望。而左援朝最近在國家級經濟開發區落戶嵐山之后,并沒有放棄努力,新近又拉到了幾個大型項目落戶江城,政績上又有表現,兩相比較,現在李長宇已經落入了下風。新近唯一有可能給他加分的項目就是老街和古城墻景區的全面開放,景區的正式開放日定在九月十八,已經近在眼前。張揚這次來找李長宇也是為了這件事,他答應了江城酒廠,要在景區開放之后,給江城酒廠做一個推廣,還要把清江特供列為旅游推薦用酒。
李長宇道:“這件事好辦,根本不用找我,你去旅游局說一聲就行!”
張揚意味深長道:“可現在不是成立了一個景區綜合辦公室,很多權力都集中到了胡光海身上。”
李長宇何等老辣,聽到張揚的這句話,馬上明白了,這廝是惦記著和胡光海的那段恩怨呢,張揚在胡光海身上可謂是栽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跟頭,如果不是胡光海,他也不會從旅游局離開,李長宇當初答應過他,這景區綜合辦公室是個臨時性的單位,等過段時間就把這個辦公室解散,將胡光海給掛起來。李長宇笑著彈了彈煙灰道:“凡事不可操之過急,過去有兩個人打架,其中一個人占了便宜,可他總擔心對方會報復自己,心里忐忑不安,因此他變得疑神疑鬼,他總覺著對方不知什么時候會坑害自己,這種滋味比挨打還難受。”
張揚明白李長宇在點撥自己,他笑道:“就不知道胡光海有沒有這樣的素質。”
“你去找他不就知道了!”
張揚果然去找了胡光海,為的是江城酒廠廣告的事情,胡光海就是李長宇所說的那個占了便宜的人,他在景區綜合辦公室雖然掌握了不少的權力,可漸漸意識到,包括旅游局在內的各個相關單位對他都產生了抵觸情緒,景區綜合辦公室的存在事實上就是在分攤人家的權力,誰也不想原本屬于自己的職能和權力讓別人分去。李長宇成立這個辦公室的初衷是安排張揚。以張揚的強勢和能力肯定能把這個景區綜合辦公室干得風生水起,可胡光海不同,他原本就不是一個強勢的人,再加上李長宇也不會像挺張揚一樣挺他,所以工作起來處處捉襟見肘,受到的制擎不少,現在的景區綜合管理辦公室,主要的任務也就是景區治安和衛生,最大的收益來自于廣告,權力甚至還不如胡光海在旅游局的時候。
張揚出現在胡光海辦公室的時候,胡光海的內心撲騰加速跳動,張揚打他耳光的事情他仍然記憶猶新,雖然到最后他并沒有落在下風,甚至還占了一點小小的便宜,可那點便宜卻讓他寢食難安,尤其是當張揚不久前提升為副處之后,他開始意識到自己樹立了一個多么強大的敵人。
張揚并沒有將胡光海當成對手,原因只有一個,他認為胡光海不配,如果說到忌憚。胡光海老婆的威力還要更大一些。想當初七姐妹罵街的時候,強悍如張大官人也只能望風而逃。
張揚現在已經越來越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很好的拋開私人恩怨,工作就是工作,他向胡光海提起江城酒廠廣告的事情,要在通往老街的道路上,掛滿江城酒廠贊助制作的廣告旗。
張揚剛把這個想法說出來,胡光海就搖頭道:“這事兒不行!”
張揚一聽就毛了。胡光海啊胡光海,今天我過來是給你臉來了,居然給臉不要臉,他的面孔頓時板了起來:“怎么不行?”
胡光海道:“廣告旗的事情已經被春陽龍興酒廠給包了,錢人家都交過了,我總不能推給人家吧?”
“龍興?”張揚想起當年在春陽的時候,曾經揍過龍興酒廠的廠長刁德志,想不到這廝的手臂伸得如此之長,直接伸到江城來了。
胡光海道:“他現在是政協委員,市政協馬主席專門過來打了招呼。”張揚道:“既然這么著,9.18那天給江城酒廠找塊地方,搞個推廣活動吧。”
胡光海又搖了搖頭道:“不行,龍興酒廠的刁廠長要求我們在景區開園一個月內,不得接受其他酒水廠家的廣告。”
張揚有些生氣了,這刁德志算什么東西,居然也敢提出這樣的要求!他抑制住心頭的怒氣道:“簡直是無理要求,搞壟斷嗎?合同上寫了嗎?”
胡光海眼皮奔拉在報紙上:“馬主席打過招呼,我也不好辦!”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你別為難我,有種去找政協馬主席。
張揚道:“江城酒廠是我市重點扶植的國家企業,只是搞個推廣活動,至于這么困難嗎?”
胡光海一言不發。心說你別跟我耍橫,我也沒有這個權力,你想找我晦氣,沒門,我根本不搭理你。
張揚也沒為難胡光海,他當著胡光海的面就給副市長嚴新建打了個電話,按理說李長宇比嚴新建的官要大,而且旅游屬于李長宇分管的那一塊,可張揚分的清楚,現在是江城酒廠受到了不公平對待,主管工業的副市長嚴新建應該為酒廠出頭。政協主席馬益民既然能夠替春陽龍興酒廠的刁德志出頭,嚴新建為分管國企出點力也是應該的,這叫轉嫁矛盾,張揚和馬益民并沒有什么接觸,他直接找上門去也沒什么意思,這種交峰最好在同級別的對手之間展開。
嚴新建聽到這件事,他也覺著龍興酒廠這個民營企業太霸道了,憑什么你們獨霸江城的旅游資源啊?掛上電話之后,他就去找政協主席馬益民溝通,馬益民很會耍太極,只說對這件事不清楚,江城的旅游資源是大家的,誰在景區搞推廣,搞宣傳都歡迎。有了馬益民的這句話,嚴新建直接一個電話達到了景區綜合管理辦,他讓胡光海積極認真的協助江城酒廠搞好宣傳推廣工作。
兜了一個胡光海還得點頭答應這件事。
張大官人的臉耷拉了下來,你胡光海不是不能辦,是故意難為我,給臉不要臉是不是?我是打算對你寬宏大量,可你自己找死,怨不著我了。
張揚離開景區綜合管理辦的時候,看到一輛春陽縣牌照的公爵王停在門前,從車上下來的正是春陽縣龍興酒廠的刁德志。刁德志是春陽知名的民營企業家。這兩年生意做得蒸蒸日上,早在春陽電視臺接受采訪的時候,因為當時對海蘭言辭不敬,而被張揚根揍了一頓,他至今記憶猶新,刁德志已經很久沒見過張揚,也不知道當初那個黑山子鄉計生辦代主任如今已經混到了副處級,成為江城企改辦副主任,他對張揚還是頗為忌憚的,也沒敢跟張揚打招呼,帶著兩名保鏢匆匆進入了景區綜合管理辦。
張揚上了自己的車,可看到一旁的公爵王忽然想起當初,他帶楚嫣然去清臺山莊吃飯的遭遇,唇角露出一抹壞笑。
胡光海看到張揚前腳離去,刁德志后腳就來了,他苦笑道:“刁廠長,你來的正好,江城酒廠要搞推廣活動,嚴副市長都打來了電話,我正要通知你呢。”
刁德志一聽就急了:“我說胡主任,不是說過我們龍興酒廠是景區酒水的獨家贊助商。我的廣告費都給過了,你怎么能讓其他廠家再進來啊?”
胡光海道:“我說了不算,上頭壓下來,我沒辦法,只能執行!”他頓了一下又道:“剛才走的那個就是江城企改辦副主任。是他幫江城酒廠搞這次推廣,刁廠長,我看這件事就算了,反正都是江城的企業,你們共同發展嘛!”
刁德志沉默了下去,他想了想方才道:“那也得分清主次,古城墻城門和老街入口那些顯眼的地方得劃給我們,我們和江城酒廠雖然都是江城的企業,可我們賣的都是白酒,彼此間是競爭關系,他們多賣了,買我們酒的人就少了,這次我要寸土必爭。”刁德志農民出身,他才不懂得什么叫共同發展。胡光海笑了笑,并沒有表態。刁德志以為他還在猶豫。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下班了,主動邀請道:“胡主任,我請你吃飯,咱們晚上好好聊一聊。”
刁德志因為廣告的事情沒少給胡光海好處,所以胡光海也不好意思拒絕他的邀請,簡單收拾了一下,跟刁德志出門,出了門方才發現公爵王的四條輪胎全都癟了。刁德志的兩名保鏢湊了過去,一眼就看出這輪胎是讓人用螺絲刀給捅出來的。
這里畢竟是胡光海的一畝三分地,他還是有些威風的,怒道:“誰啊?這是?無法無天了?”
刁德志是最明白的一個。不用問,肯定是張揚干的,當初自己在清臺山莊捅了他的輪胎,今天人家這是連本加利還給自己的,刁德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也是國家干部?純粹是一流氓,他自己知道理虧,讓保鏢趕緊去找人補胎,自己則和胡光海一起打車去了馥天居。
刁德志和胡光海走入馥天居之后,張揚也開著他的那輛吉普車出現在大門外,他一路跟著他們過來的,張大官人畢竟是國安特工,跟蹤本領還是有一些的,胡光海今天的作為讓他憋了一肚子氣,新仇舊恨涌上心頭,他要跟胡光海好好算這筆帳。張揚確定兩人的去向之后,給姜亮打了個電話,姜亮才是專業人士,他要委亮弄兩名警員,今晚幫他盯牢這兩個人,爭取幫他找到他們的毛病。
姜亮雖然覺著張揚有些胡鬧,可礙于朋友情面還是答應了他的要求,可沒想到這一盯,竟然真的盯出了毛病。
有道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刁德志本身就不是什么好東西,他這幾年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其根本原因就是送,他不但敢送而且會送,他對胡光海的脾氣也摸得很清楚。知道胡光海在家里是個妻管嚴,他老婆趙金蓮是個出了名的悍婦。可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會有反抗,胡光海也很好色,不過他藏得很深。刁德志居然摸到了他的這個脾氣,在晚上喝到六分醉意的時候,他帶著胡光海去了皇家假日,皇家假日是新開的浴場,所謂浴場只不過是一個幌子,里面有一些色情經營。
姜亮派來盯刁德志和胡光海的小警察一直跟到了皇家假日門口,他們請示姜亮之后,也換便衣跟了進去。
皇家假日屬于南坪區。姜亮是開發區分局的副局長,他開始的時候只是出于給張揚幫忙的目的,可聽到兩名部下匯報說里面有色情服務,而且規模很大,他馬上意識到這件事不簡單,趕緊給張揚打了個電話。
張揚一聽到這種事就來了精神,他正想抓胡光海的毛病,這下可好,不但抓住了,而且抓了個大把柄,他向姜亮道:“把他們一網打盡!”
姜亮在這一點上比張揚的頭腦要清醒,敢在鬧市區開這種色情場所的一定有后臺,而且他是開發區分局副局長,采取行動就是跨區行動,在公安局內部也不好說。
張揚笑道:“他有后臺。我就沒后臺了?田局那里我負責說,你只管派人給我抓,記住,一定要把他們兩個給我抓現形,我這次要讓胡光海無法翻身。”
張揚的后臺姜亮走了解的,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成為江城歷史上最年輕的副處。張揚和田慶龍的關系更是眾所周知,姜亮越想這件事越靠譜,跨區行動又怎么了?現在是立功的大好機會,他也整天惦記著向上提升一步,誰也不想老當個副職。
9.15號11點,一場轟動江城的掃黃行動突然展開,開發區分局副局長姜亮出動了22名干警。宛如神兵天降一般沖入皇家假日,現場拘捕了正在從事賣淫嫖娼活動的13對男女。
張揚給田慶龍打招呼的時候,田慶龍剛剛洗完澡正準備睡覺,聽到這件事,田慶龍的第一反應就是憤怒:“我說張揚,你小子是不是升官升的腦子糊涂了?你負責企改辦,不是公安局,我們公安局的事兒什么時候輪到你插手了?”
張揚嬉皮笑臉道:“田局,我是查企改辦的事情,可我查的人偏偏去嫖娼,這性質不就變了嗎?所以我只能求助你們公安機關,別人我不熟,只能找自己哥們。”
田慶龍生氣歸生氣。可他對賣淫嫖娼現象也是深惡痛絕的,他放下張揚的電話,就給姜亮打了過去。
姜亮很簡單的向田慶龍做了一個匯報,今天的行動十分成功,一共拘捕了79名小姐,目前案情正在進行取證調查。
田慶龍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說讓姜亮要秉公辦理,放下電話,田慶龍雙眉緊鎖,他對皇家假日的情況并不熟悉,可有一點他能夠斷定,后臺老板很快就會浮出水面。他望著桌上的電話,目光鎮定而從容,他相信,用不了太久時間電話就會響起。
第一個打來電話的是江城公安局副局長董德志,他叫了聲田局,然后就把話題轉到今晚的行動上:“田局,皇宮假日是您下今查的?”
田慶龍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淡然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讓你說情啊?”
“那倒不是,不過這事情有點麻煩,皇宮假日臺灣合資,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很復雜。”
田慶龍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跟他繞彎子,他有些不耐煩道:“老董,你知道什么就給我說清楚,少跟我吞吞吐吐的!”
“皇家假日的股東之一就是馬益亮,馬主席的弟弟!”
田慶龍早就料到這件事不會那么簡單,所以董德志說出政協主席的弟弟牽涉其中,并沒有讓他感到太多的驚奇,他平靜道:“那又怎么樣?”
“不止是他,還有李副市長的兒子也是股東,這件事,恐怕有些麻煩!”
田慶龍眉頭緊皺,他低聲道:“老董,看來你對皇家假日的情況很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