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的人總共才有三千人?”為首的那名騎士豁然回首向著身側的那人大聲喝問道,因為風在疾,嗚咽聲仿佛灌滿了人們的口鼻,讓他不得不將自己的音量提得很高,此人,正是那位義軍的首領吳平。閱讀網 而他喝問的目標,正是那位李正道。李正道瞇著眼睛,打量著那前方的火光,那被狂風撕裂翻卷,卻又奔騰不息的火花,淡定地答道:“這里不是三千人,應該只是一千人。”
聽到了他的答案,吳平等人不由得瞳孔微微一縮,有些難以置信地望向那前方的火光。一股子烤肉的焦臭味傳了過來,只能說明一件事情,對方正在焚燒尸體。
“一千人收拾掉四千人?娘的,這還是人嗎?”吳平身后邊的吳鵬不由得砸舌低聲道。
“這很正常,因為這樣以少勝多的戰績,對于他們而言,并非什么難事,別說是這些已經不能稱之為軍人的清庭官兵,就算是那些縱橫大洋的西方海盜和正規軍,也是他們的手下敗將!”李正道無比驕傲地道。
“西方海盜和正規軍?難道是他…”聽到了這話,吳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不是莊家漢,他中過秀才,還參加過武舉,可謂是文武雙全,所以,對于朝庭大事也頗為關注,自然知道去年那一場英夷悍然入侵大清國,將整個大清國鬧得天翻地覆的事情,他同時也看到過那些私下里流傳的書籍與報刊,知道有一位華人海盜,在南洋悍然與那些西方殖民者大打出手,這個時候,李正道這一句話,讓吳平在這一瞬間聯想到了許多的東西。
聽到了那吳平吃驚的低呼聲,李正道轉過了半邊臉來,看著那吳平的表情,臉龐上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用不了多久,等一切平安之后,吳將軍您會有機會跟我們大人見面的。到時候,您會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還沒有脫離危險,諸位要過去看看嗎?…哈!”李正道狂吼一聲,拍馬狂奔而去,翻飛的重蹄踏得那些枯黃的草葉與麥梗四處飛濺,重蹄在那地面上留下了一個個的沿坑。
“大將軍,小心有詐!”劉道長一咬牙,縱馬到了那吳平的身邊,有些焦急地道。
吳平淡淡地掃了一眼這位白蓮教直隸教首,一句話也沒有說,揮起了馬鞭,拍打在那馬股上,座下戰馬一聲嘶鳴,放開四蹄,已然奔出了老遠。
無數匹戰馬越過了劉道長向著前方沖去,絲毫不理會這位表情尷尬,目光羞惱怨毒的劉道長。
“教首,怎么辦?”有寥寥幾名騎士留在了這位劉道長的身邊,其中一人向劉道長小聲地詢問道。
“上前去看看再說,老夫也不是怕死之人。走!”劉道長一咬牙,拍馬朝前追去。
李正道狂奔而來的身形,早就已經引起了那些海軍陸戰隊員的注意,不過,在他們出現在視線之內的第一時間里,他們的身份就已然被潛伏的偵察兵們確認,所以,沒有人向這群騎士采取什么行動,而是各干著各的事情。
這個時候,已經接到了消息的第一艦隊海軍陸戰隊第一營營長陳嘯洋站到了那燃燒的營寨旁邊,安靜地等待著那些騎手的到來。
“直隸天津府情報站站長李正道見過陳營長。”李正道跳下了馬之后,先是雙腿一拼,然后向那位站立在自己身前,手臂上裹上了一道染血的繃帶的陳嘯洋跟前,敬禮之后,大聲地報道。
“回禮!”即使經歷了一場血腥與殘酷到極點的搏殺,即使身上受了數處那些官兵臨死之前的兇狠反擊留下的創傷,但是,這仍舊不能讓陳嘯洋的軍姿有半點的變形。
“咱們自己的弟兄情況如何?”看著那燃燒的軍營,嗅到了一股子濃烈的焦糊肉味,李正道不適地皺了皺眉頭,向著那陳嘯洋問道,陳嘯洋掃了一眼那些隨后趕到了這里的那些義軍首領,輕聲地答道:“弟兄們只折了三十七人,傷者一百二十掛零,不過,都沒有喪失戰斗力。媽的,要不是那些藏在民宅里的狗雜種,弟兄們根本用不著死傷這么多。”最后一句話后,陳嘯洋不由得憤憤地沖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是的,已方不僅僅是在武器與火力上全面占優,而且是偷襲戰,而凌晨時分,那些敵人大多都沉睡在夢中,甚至大部份的敵人死在將士們的刀下時,連褲帶都還沒有系上,所以,雖然戰果顯得有些觸目驚心,但是在陳嘯洋的眼里邊,似乎還有些不滿意。
“哦對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直隸義軍的大首領吳平吳將軍,這位是我們第一艦隊海軍陸戰隊第一營的營長陳嘯洋。”李正道看到了吳平等人已然到來,便為他們介紹了起來。
“全體都有!”陳嘯洋看著那正向著這邊走過來的吳平等人,突然高喝一聲,那些原本或坐或臥的一營將士瞬間全都站立了起來,并腿立正。
這讓吳平等人無比地錯愕,而吳平身后的吳鵬等人手中的長刀已然出鞘,搶身到了那吳平的跟前,一臉戒備地死死盯著那些站起來的,滿身染血,渾身透著一股子剽悍的狠勁還有殺意的那些黑衣軍人。
“向吳將軍一行敬禮!”陳嘯洋陳嘯洋雙腿一并,筆挺地敬了一個軍禮,大聲地喝道。同一時間,三百多名留在這里的黑衣士兵全都舉起了自己的手臂,向著這些仍舊有些反應不及的義軍首領們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這…”吳平趕緊伸手推開吳鵬等人,還把那旁邊一位抽出了刀,已經把刀尖對準了就站在他身邊的李正道給拉到了自己的身邊,瞪了那名有些尷尬的將領一眼。
“先生,這是何意?”吳平已然看出了對方確實沒有半點的敵意,只是不太明白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代表著什么意思。
李正道笑了笑還未作答,那陳嘯洋已經把腰間的戰刀解下,丟給了身邊的衛兵大步向著這一行騎士走了過來。“諸位敢在直隸揚起反旗,光是這一點,足以讓陳某佩服萬分。故爾,特地讓將士們向諸位行軍禮致意,以表達我等對于諸位勇氣的敬佩。”這話說得無比的真誠,而他那空著雙手,迎著那些刀劍走過來的身影,顯得那樣地坦蕩,也同樣折服了吳平等人。
吳平臉上的最后一絲疑慮盡去,看著那位走到了自己跟前的黑衣軍人,看著他那張年輕而又熱情洋溢的臉龐,想著那整整四千人居然讓他們一千人給剿得一干二凈,這等戰斗力,這等軍人,實在是聞所未聞。
但是,看清了他身后邊的那些軍人的身上浸血的繃帶,還有那陳嘯洋身上的創口。吳平沒來由地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發熱。“辛苦你了,陳兄弟,辛苦諸位了,諸位弟兄的恩情,我吳平記下了。”最后一句,顯得有些嘶啞,但是,好漢子又不是歌唱演員,聲音再好聽,心意如果虛偽,還不如不入耳。
聽到了這些,那些黑衣士兵們也都臉上露出了笑容,敬禮的手已然放下,但是,其中有不少的人還是沖這邊比劃了大拇指。“你們有種,敢在皇帝老兒的眼皮子底下造反,夠膽!”
這邊的回答是憨厚得有些笨拙的笑聲,還有同樣翹起來的大拇指。“一千人就夠包圍搞死四千官兵,你們他娘的夠牛的,有時間,老子一定跟你們喝酒,誰他娘的不趴下,就不是爺們…”
很奇妙,幾句看似挑釁又似親熱的話語過后,那原本顯得有些戒備的雙方都輕松了下來,仿佛有一股子親熱勁在他們之間游移著,就好像是多年的同胞兄弟再次見面一般。
看著這些人用粗俗的語言相互問候笑罵,李正道的嘴角微微地揚了起來,他笑了,份外地開心。但是沒能笑上多久,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陳營長,另外兩個方向情況如何?”
“都沒有問題了,吳將軍,請讓你的人經由羊兒莊趕往蘇基鎮,在那里,你們可以休整半天的時間,無論如何,明天夜間,一定要渡過宣惠河,進入山東境內。”陳嘯洋面容一整,當即答道。
“為什么要趕這么急?情況發生什么變化了?”聽出了那陳嘯洋語氣之中的不尋常,李正道的臉色也不禁微微一變。
陳嘯洋點了點頭,望著這些滿臉期盼的義軍將領,沉聲道:“京師派出來的軍隊已經再加快速度了,根據最新的情報顯示,官兵之中的那一只人數達到四千的熱河蒙古鐵騎,已經脫離了大隊,看樣子,他們想要把義軍消滅在直隸境內。所以,我們必須改變原來的計劃。另外,我們海軍陸戰隊將會掩護你們的后方,爭取拖延更多的時間。”陳嘯洋飛快地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