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些腳步沉重,表情悲愴到極點的昔曰敵人,黎昌寶的部卒只是靜靜地站在城門樓上和街道兩旁,不忍心在這個時候去干擾他們的愐懷。
就在約有三四百人進入了城門之后,突然之間,從那些降卒之間,飛出了無數木柄的生鐵圓球,朝著四周飛去。黎昌寶等人還沒有反映過來,密集到令人發指的爆炸就在自己的士卒中間發生。
一批批的手榴彈仿佛是不要錢的垃圾,被那些降卒拚命地丟向四周,那種狂野而又連續的爆炸不僅僅讓那些城下的街道上的士卒措不及防,就連那城門樓上也被人丟上去了不少。
黎昌寶傻愣愣地看著有個木柄手榴彈沖著自己的腦門飛來,就在這個時候,身邊的親兵呼喝著撲了上來,剎那之間,那枚近在咫尺的手榴彈猛然炸開,被親兵撲倒在地的黎昌寶就覺得腦袋里邊嗡嗡作響,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覺…等黎昌寶恢復了一點知覺的時候,就感覺疼,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似乎自己全身的肌肉都被撕裂開來又讓人拿針線給縫補起來的,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呻吟。
“武大人,這家伙醒了。”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在他的耳邊大聲地喊叫了起來。而遠處,仍舊不時的有槍炮聲與喊殺聲響起,看樣子,似乎城里邊正發生著激烈的交戰。
“哦,知道了,我這就過來。”遠處傳來了一聲回應,黎昌寶勉強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那城門樓的屋檐,不過,那屋檐已經被炸開了一個大洞,露出了碧藍的天空,還有那冉冉飄過的白云。
而他也看清了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人,是一位穿著一身阮文岳士卒服飾的士卒,紅黑的臉龐上是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似乎正含著一絲惡作劇一樣的眼神打量著自己。
黎昌寶想要起身結果,連后背都還沒抬離地面,就覺得渾身的疼痛又在轉眼之間襲來,差點就昏了過去。
“這位想必就是黎將軍吧?”這個時候,有一位魁梧壯碩的毛臉漢子站到了黎昌寶的跟前,打量了他一番之后,笑嬉嬉地道,他的身上,同樣是阮文岳士卒的服飾,似乎這些服飾顯得有些小了,繃得緊緊地,胸口處還伸出了幾綴黝黑的胸毛。
“他就是黎昌寶,末將曾隨阮將軍多次與其交戰,其人也算是悍勇,與阮將軍可是打了不少的交道。”旁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看到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從那個毛臉漢子的身后邊顯出了身形與面容之后,黎昌寶的眼睛陡然之間瞪到了極至。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明明在剛才殺身成仁的家伙:黎德姓。
“實在是不好意思,黎將軍,為了身智取重鎮歸仁,少傷百姓之姓命,本將武乾勁奉了上國將軍之命,特地在歸仁城下演了一出戲,還望黎將軍勿怪才是。”黎德姓沖那毛臉大漢討好地笑了笑之后,這才向黎昌寶拱了拱手,頗為不好意思地道。
“你,你…”黎昌寶的手指顫抖著,指著那個胸口仍舊被有著一大團的暗紅血漬的黎德姓,他實在是又氣又惱,又有些好奇,怎么也想不到,明明自殺而死的人怎么可能會再次站在自己的跟前,而且還如此活踹亂跳。
“黎將軍,你就表演表演,以解黎將軍之惑吧,省得黎將軍帶著遺憾離開人世,豈不是有傷天和?”那位武乾勁一臉痞像地拿胳膊撞了撞那黎德姓說道。不過這話實在是說得有些繞口,地上躺著一位黎將軍,跟前站著一位黎將軍,這邊這位已經死過的黎將軍要向那位要死的黎將軍解釋他為什么可以不死的原因。
“我曰,就跟繞口令似的,差點把老子都給繞暈了。”武乾勁砸巴砸巴嘴,心中暗道。
“遵命,其實很簡單,我的胸口這里邊,藏著一個豬尿脬,里邊灌滿了準備好的顏料,而這把劍,是上國將軍的梁參將賜予末將的寶劍。”黎德姓又把那柄劍給拔了出來,確實亮光閃閃寒氣逼人。
不過,黎德姓拿手指尖按住了劍尖一用力,那柄劍就短掉了一截,再一用力,又短了一截。“這柄劍往末將的胸口這么狠狠地一戳,自然能把那豬尿脬給戳爛,所以,方才黎將軍您看到的末將血濺三尺,就是這個道理。”
黎昌寶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了,眼睛珠子瞪到了極至,表情憤怒扭曲到了極點,接著,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白眼一翻,再無一聲聲息。
“可憐的孩子,這么就翹了。”武乾勁搖了搖頭,看到了那黎德姓仍舊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那柄江湖賣藝騙錢的寶劍,氣不打一出來,一腳尖就踹了過去。“滾,還不快去城中喊話,讓那些人早些放下武器。”
“是,末將遵命。”聽到了這話,黎德姓不敢有絲毫的遲疑,抄起那柄“寶劍”一揮:“弟兄們,跟我來!”
看到這家伙的背影,武乾勁嘆了口氣,極品的安南賤人,要是自己,怕是早忍不住一刀把這家伙給捅了,可誰也沒有想到,自家少爺居然就敢用這樣的人,而且,還真用這么一個極度下三濫的招數,就把這北阮用來防衛阮文岳的重鎮給誑開了城,看情況,最多到了下午,這座城,就將會完全易主。
這讓武乾勁在鄙夷這個黎德姓的人品之余,也不得不佩服少爺,居然會想著用江湖賣藝的把式來誑開歸仁的城門,而且,還真成功了。只不過,方才在城上聲嘶力歇干嚎,讓武乾勁直到現在還覺得嗓子眼發疼。
“少爺也該快到了吧?”武乾勁手搭著涼棚望向了南邊,那里,已然隱隱地看到了密集的煙塵,似乎有大軍正向著這邊迅速地開來。
“不錯,那些家伙總算是沒讓老子失望。”梁鵬飛此刻正策馬站在一處矮丘上,向著那歸仁城打量,他的身邊,無數的士兵蜿蜒成了一條長龍,正飛快地朝前行進著。只有那些中下級軍官的催促之聲時不時在隊伍之中響起,其余的時間,有的只是喘息聲和急促的腳步聲。
“大人英明神武,妙計誑城,實在是讓孫某五體投地,汗顏之極啊…”孫世杰也騎著一匹戰馬,就站在梁鵬飛的身側,臉上的表情古怪到了極點,說不清楚是該敬仰梁鵬飛這位兵法大家,還是應該鄙夷他這種近乎胡鬧的戰術。
“呵呵,世杰啊,你可聽到過一句古話?”梁鵬飛看到了那孫世杰的表情,不由得宛爾一笑。
“還請大人明示。”
“這句古話字不多,卻包含著一個真理,就是:“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丟下了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梁鵬飛低喝了一聲,縱馬奔下了山丘,朝著那歸仁城打馬狂奔而去。孫世杰反復咀嚼了一番之后,終于是長嘆了一口氣:“連這都可以利用到兵法之上,吾輩難其項背矣…”
搖了搖頭,孫世杰也兩腿一夾馬腹,縱馬直隨梁鵬飛而去。
“降卒約有兩千,城中百姓雖然惶惶不安,不過,安撫得當,目前沒有什么亂子。”在那歸仁城的將軍府邸里,那武乾勁向梁鵬飛稟報道。
梁鵬飛率領來的援軍趕至之后,那歸仁城中的抵抗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就被壓制住,最后,那些還活著的士卒決定歸降,使得梁鵬飛才進入這歸仁城不到一個時辰,整個歸仁城便已掌握在手。
“讓士卒巡視,切不可懈怠,如果有人敢乘亂犯事,我只有一個字交待你:殺!”梁鵬飛豎起了一根手指頭輕輕地晃了晃。
武乾勁凜然應是,而周圍那些站立的部將之中,有幾員乃是安南降將,聽到了梁鵬飛這句毫不留情的吩咐,不由得頭皮發炸,脊背上都沁出了冷汗。
“全軍已然入城,把那些降卒全安排回軍營,吃的別少了他們,另外,再多派一些人去安撫一下,讓他們知道,本將軍所率領的乃是仁義之師,絕對不會殺降,不過,若是降而復叛,那只有一個下場。”梁鵬飛負手站了起來吩咐道。
吩咐完了事務之后,梁鵬飛向那孫世杰低聲問道:“消息已經發出去了沒有?”
“大人放心,已經使人前往蟹王島去了,想來用不了多久,那邊就能收到消息。”孫世杰立即答道。
梁鵬飛點了點頭,稍松了一口氣。“這我就放心多了,等那邊的人一到,計劃就可以全面的實施了。”
“大人放心,此事定當無憂。不過大人,咱們現如今就要遣士卒去為那安南國主去護衛,是不是早了點?”
“不早了,再晚,那些見風使舵之人一旦混淆了黎維祁的視聽,到時候,我們想要把他拿捏在手中,可就難度增加了,所以,我才極力要求提前征伐歸仁,就是想單獨行事,從蟹王島抽調一批得人力手過來。到時候,才好把事情給做下去。”
“屬下明白了,大人實在是深謀遠慮,世杰不及多矣。”
“行了,別拍馬屁了,這些曰子你也累得夠嗆,先去歇息,我出去看看。”梁鵬飛沖孫世杰擺了擺手,正要走出大堂,卻聽到了院內傳來的急促腳步聲,不由得微微一愣。
“大人,北方十里處,我們剛剛抵達不久設立的暗哨已然發現了有西山朝的大軍正向歸仁而來,人數不下五千之眾。”
“什么?!”孫世杰不由得吃驚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