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安南開打了!
廣東巡撫衙門里,正在與郭世勛在書房內一邊下棋,一面聊天的潘有度突然聽到了書房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落子的手不由得微微一頓。
“大人,安南出事了。”一位撫標親兵頂著一頭的汗水,沖進了書房之內,向著那正拈須沉思的郭世勛沉聲道。
潘有度心中一跳,正欲起身告辭,郭世勛沖他示意無妨,轉過了頭來:“什么事.”
“廉州府公文來報。南阮朝出兵十萬,水師三萬,以水師為先導,奇襲平順府,破西山朝水軍兩萬余于咸津,后克平順、寧同兩府,西山朝措手不防,連戰連敗…”這位撫標親兵恭敬地向那郭世勛呈上了公文。
“南阮朝.就是那個阮福映。”郭世勛接過了公文,仔細一觀之后,不由得眉頭皺了起來。“他什么時候有這個能耐了.我記得,數年之前,這個阮福映險些連命都不保,甚至只能吃糠咽菜以裹腹。雖說據了嘉定,可是他手頭并沒有多少兵力,怎么轉眼之間…”
潘有度嘴角微微一彎:“大人,莫非您忘記了,前些日子,有度曾經跟你提到過,聽聞那些夷商說過,前幾年,那位阮福映就已然悄然派那位法蘭西傳教士百多祿攜帶國書及年僅4歲的王子阮福景前往西方,代表阮福映同法國政府簽訂越法凡爾賽條約,規定法國派兵援助阮福映,而獲得越南的沱囊港(峴港)和昆侖島。就是靠著那些法蘭西人的支援,阮福映這些年一直在用那些法蘭西夷人的軍官幫助之下訓練軍隊、鑄造槍炮…”
聽到了潘有度如此一說,郭世勛輕輕一拍額頭笑道:“你不說我倒真是忘了,當時老夫還當是以訛傳訛,照此看來,似乎是真的…”說到了最后,郭世勛的眉頭已然攏在了一起。“南阮居然投靠了那些夷人。”
“有度也不過是無意間聽聞罷了,畢竟有度乃是洋行的商人,常年跟那些夷商打交道,經常會收到這樣那樣的趣聞消息。南阮朝居然能勝西山軍,還連克兩府,能有這樣的戰力,怕是那位夷商還沒說假話。”
郭世勛揮退了那位撫標親兵之后,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了下棋的心思,在書房里邊緩緩地踱步,看到郭世勛的舉動,潘有度的眼中閃爍過一絲狡詰的光芒,瞬間又隱沒掉,不露一絲破綻。
“大人,真假又何須分辯.那安南小國內亂罷了,與我大清何干.”潘有度像是漫不經心地問道。
郭世勛搖了搖頭:“賢弟此言差矣,安南乃是我大清之藩屬,五十三年,安南國王黎維祁為其臣阮惠所逐,其母、妻叩關告變。其時兩廣總督孫士毅聞之,便即督兵詣龍州防鎮南關…如今,其國主居于京中,日日泣啼,皇上甚憐之,其國如今動蕩,我大清安可旁觀.”
“大人不愧是我大清的重臣,拳拳之心,實讓有度心中有愧。”潘有度正色向那郭世勛施了一禮之后剛要坐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張口欲言,又縮了回去,那郭世勛不解地道:“賢弟有什么話直說無妨,你我之間,何必如此。”
“大人,確實是有一件事,潘某也是聽聞,不知真假,只作傳聞,只是方才聽那公文的內容,說那南朝的水師厲害,這才突然覺得有些蹊蹺。”
“哦.”郭世勛眉頭微微一挑:“是何等傳聞,賢弟說來聽聽。”
“就在前兩日,有度聽聞一位替我替運輸貨物的海商說到,他曾在那安南的嘉定,見到過紅旗幫的船隊…”
“什么!”郭世勛不由得眼角一跳,剛剛端起了茶水的手不由得一頓。
“是真是假.小弟也不清楚,不過還聽他說起,那紅旗幫的船隊,已然換上了南阮的旗幟,只是那鄭家的旗號尚在,還有那些人說的都是我們這一帶的話語,他才起疑,打聽之后,方知是紅旗幫的船隊。”潘有度雙手一攤:“可惜昨日那位海商已然出海,要不然大人可以喚其來一問便知。”
郭世勛 “來人!”郭世勛沒有廢話向著書房外喝道,立即有撫標親兵入內聽令,聽得那郭世勛低聲吩咐之后,領命匆匆出了書房。
“不管是真是假,此事都必須要弄個水落石出才是,紅旗幫鄭連昌與我廣東水師一戰,雖說是那孫全謀臨戰指揮失職之過,不過,卻狠狠地折了我大清的顏面,要不是你那位愛婿…怕是兩廣官員,沒有一個還能這么滋潤地安坐著。”郭世勛沖潘有度勉強笑了笑,坐回了榻上。
“南阮投靠夷人倒也罷了,可是他阮福映如果真的敢收留我朝之海上巨寇,若是我大清不聞不問,還有何面目為諸國之宗主。”郭世勛捏了捏拳頭,聲音里邊透著一股子森森的寒氣。
廣東水師與紅旗幫一戰,不僅僅是面子的問題,更讓廣東水師精銳大半盡喪,惹得那位生平未逢敗跡的福大總督忿憤若狂,若不是上面有令,讓他轉進青海,說不定福大總督會在整頓兵馬之后,尋那紅旗幫的誨氣,以消心頭之恨。
即使走了,福大帥臨走的時候可是叮囑過他這位代理總督,想盡一切辦法,尋找那紅旗幫的消息,不要讓鄭連昌有喘口氣的機會,而且要替大清水師掙回臉面,以雪前恥。
潘有度深有同感地略略點了點頭,看到了郭世勛的表現之后,心里邊卻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梁鵬飛那小子交待自己的事情總算是給他辦成了。
梁鵬飛這么做自然是想建功立業,但是,兩廣那么多鎮的兵丁士卒,他憑什么就料定朝庭肯定會派他前往.關于這一點,潘有度卻實實在在地充滿了疑問。
就在同一時間安南平順府的州府碼頭,聳立著無數高高的桅桿,數不清的戰船不僅僅把那可憐的碼頭給擠得滿滿當當,甚至還有些戰艦找不到停靠點,只能泊在碼頭外邊。
“這里就是平順府的州城潘切.怎么看都像是一個小小的漁村。一個州城,怕是咱們那邊的一個縣城都比這里熱鬧得多。”鄭連守看著碼頭不遠處那低矮的城墻,那些破舊的建筑,還有矮城墻后邊那些狹窄泥濘不堪的道路不由得連連搖頭。
他的身邊,腰板依舊挺得筆真,目光仍舊明亮銳利的鄭連昌靜靜地看著身邊的戰船上那些正在忙碌著修補艦艇破損處的手下,還有那一隊隊站在那潘切城墻上巡邏的兵丁。
“兄長,要不要去逛逛.”看到了那面色沉靜如水的鄭連昌鬢角那星霜愈加的深重,鄭連守不由得心中暗暗一嘆,要不是那該死的老梁家大少那卑鄙的突襲,他們鄭家何至于遠離故鄉,流落至此.
“你去吧,我回艙里歇息一會。”鄭連昌抬手拍了拍鄭連守那魁梧結實的肩膀,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記住了,萬事小心謹慎一些,最好不要惹出什么亂子,跟那些人發生什么沖突,畢竟我們現如今根基未穩,忍一時之氣,方可成就大事。”
“兄長您放心吧,我一定不會給您丟臉。對了兄長,方才有人來報,那邊向我們詢問戰俘所在,小弟把他們暫時敷衍過去了,那些戰俘如何處置還請兄長拿個主意。”鄭連守看出了那鄭連昌的倦意,這些日子,兄長也是太操勞了,他正要告辭之時,又突然想到了一件大事。
“挑一些懂得我們漢話的人留下,剩下的,等那位阮王抵達潘切之后,全都交出去。”鄭連昌略略一想之后便說道。
鄭連守不由得一愣:“兄長,這些蠻夷會咱們漢話的十不過一二,難道剩下的那些都要交出去.那咱們這一次損失的人手和戰艦…”
“阮福映不是蠢貨,我還是那句話,根基不穩,低調謹慎,不要留把柄給阮福映手下那些飯桶疑心攻訐我們的機會。”鄭連昌邁著步子繼續朝前行去,留下了這么一句話,讓那鄭連守在原地發呆深思,半晌,臉色難看的鄭連守才恨恨地一跺腳,下達了其兄的命令。
此刻,正在南頭營巡視的梁鵬飛聽到了那快馬趕來的親兵稟報的消息之后,不由得一呆:“你說什么!”
那位親兵再次重復了一遍之后,梁鵬飛的濃眉不由得挑了起來,嘴唇緊緊地抿著,袖袍一拂,一句話也不說地轉身就走,孫世杰的臉上也不由得浮起了濃重的陰云,隨著梁鵬飛朝前行去。
很快,那從廣州傳來的驛報也傳到了梁鵬飛的手中,兩邊的消息內容相差無幾,梁鵬飛靠著那椅子背,手指頭在桌案上輕叩著,發出了梆梆的聲響,在寂靜的室內,顯得那樣的清晰與沉重。
“他們要比預想的又提前了一個月,看樣子,那位鄭連昌是迫不及待的想建功立業以證明自己的價值,自告奮勇以為先鋒,于咸津襲破西山軍水師,馬不停蹄,再破平順府州城潘切…如此人物,確實不愧是那身經百戰,聲名赫赫的紅旗幫鄭連昌。”孫世杰沉聲低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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