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懷仁第621章懷仁 李慕禪一直沒見到大公子,這回終于能見著了,想必這兩位公子不會太和睦,畢竟涉及繼承權。
最是無情帝王家,大家族的權力斗爭往往殘酷無情,容不得一點兒私情,你死我活,像林家那般情形極少。
照理來說,長子繼承制是約定俗成的規則,長子以下的諸子弟才能不顯,或者稍稍強之,這規則不會打破,長子以下有弟子才能卓絕,遠勝于長子的,則有打破的危險。
李慕禪沒見過大公子,不知道他才能如何,但觀二公子胸襟廣闊,能容人用人,著實難得,乃雄主之象。
再看府中弟子們對他的態度,威望極高,對大公子定有威脅,這兩人的權力斗爭想必不會少了。
不過,這些還涉及不到他身上,他一直呆在小院里,調教明月,指點她修煉,順便調教其余五女。
雪娘三女的悟xìng都強,雖比不得明月,放在人群中也是佼佼者,小潔與小寧兩女資質雖不好,卻心無雜念,精純如一,練功進境也不差。
看著她們個個突飛猛進,李慕禪也覺得自己該努力了,雖說三陽真解再往下修煉,想突破到第三層達到大圓滿千難萬難,但總不能因此而不作為,該努力還是要努力,說不定有機會突破。
他呆在小院里不出去,方懷智常過來sāo擾,說些外面的進展與閑聞趣事,他每天在大街上逛dàng,消息極靈通。
今天有哪位大人物駕臨白靈城,城里出了什么大事,哪家娶妻,新媳fù如何美貌,哪家兒女不孝順,惹得老娘上街乞討,等等。
這些閑聞趣事,他裝了一肚子,每天總要拿來跟李慕禪說一說,李慕禪暗笑,他說給自己聽是假,給眾女聽是真。
如今他院里住著六女,明月,雪娘柔娘桑娘,小潔小寧,方懷智過來說話時,五女圍過來,沏茶送水,斟酒添菜,一邊豎著耳朵聽他胡說八道。
她們平時琴棋書畫,都是雅人,卻也喜歡聽這些激máo蒜皮的瑣事,李慕禪暗自搖頭,終究還是理解不了女人。
明月與雪娘三女都在練太陰練形,皮膚越來越好,眸子越來越清澈明亮,氣質溫婉柔美,容光越來越盛。
小潔與小寧練的也是極陰的心法,越來越有女人味兒。
在五雙秋水般的目光下,方懷智神采飛揚,舌燦蓮花,滔滔不絕說個沒完,好似能說個幾天幾夜。
李慕禪暗笑,卻不動聲sè,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一直呆在小院里,雖說方圓五里的情形皆在眼前,畢竟還是不夠靈通,有他過來說說,倒也有好處。
他這天忽然說道,大哥明天就要來了,大伙要小心了。
李慕禪不解,桑娘已經替他問道:“三爺,大爺很兇嗎?為何要先生小心啊?”
她明眸顧盼,眼波流轉,能勾魂懾魄,方懷智忙過眼睛不敢看,撓撓頭,呵呵憨笑:“大哥xìng子與二爺不同,古板嚴苛,說話也不留情面,動輒訓人,一般人還真受不了。”
“你是怕大爺訓先生?”桑娘抿嘴笑問。
方懷智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敢與桑娘對視:“以大哥那脾氣,說不定真干得出來。”
李慕禪笑了笑:“若我有做得不周到處,挨幾句訓斥也沒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說不得罵不得。”
桑娘嬌聲道:“先生,這話可不對,你不是大人物誰是大人物呀,我可聽不得別人訓先生!”
方懷智呵呵笑道:“就是就是,先生身懷奇學,自然是大人物,可大哥xìng子古怪,不能以常理度之,我提前跟先生說一聲,請先生多多擔代!”
“三爺,您這話說得真有趣,我看三爺還是先跟大爺說說罷,咱們先生可不是非要呆在貴府不可!”桑娘抿嘴輕笑。
方懷智撓撓頭,苦笑道:“在大哥跟前哪有我說話的份兒,話還沒說兩句呢,便招來一通訓斥。”
桑娘咯咯笑道:“不愧是方府的大公子,身份高貴,派頭也大得很吶!”
“行了桑娘。”李慕禪擺擺手。
桑娘閉上yòu人的紅chún,白了方懷智一眼,方懷智訕訕笑道:“我這回拼著挨訓,也要跟大哥說說。”
李慕禪微笑道:“三爺的好意心領了,不必如此,惹不起我總能躲得起吧,我避開大爺就是了。”
“先生,這算什么事呀!”桑娘不滿道。
方懷智道:“大哥雖怪,卻也不是壞人,我只說萬一,說不定大哥這次去京師,xìng子會變一變呢。”
桑娘白他一眼:“三爺沒聽說過一句話嘛,江山易改稟xìng難移!”
李慕禪擺擺手:“行了,不說這個了,…三爺你說城里來了位大人物,劍挑三山江云龍?”
“是啊,這位江云龍可了不得,一手翻云劍出神入化,殺了不少的惡人,闖下了赫赫威名。”方懷智笑道。
桑娘問:“那比先生如何?”
方懷智撓撓頭,為難道:“這個嘛…,名聲與實力并不是相當的,有的人名氣大,武功倒是一般,有的人寂寂無名,武功卻強橫。”
“行啦,我知道啦!”桑娘撇撇嘴,哼道:“看來這劍挑三山的名氣比先生大嘍!”
“這個嘛…,呵呵,呵呵…”方懷智只能憨笑。
第二天中午,李慕禪與五女正在小亭里吃飯,雪娘的手藝極好,每道菜都做得精致而可口,sè香味俱全。
這時,外面一個黑衣勁裝少女進來稟報,三爺請見,李慕禪揮手讓放進來,方懷智興沖沖的跑進來。
他一進小亭,對雪娘擺擺手:“雪娘姑娘不必忙活了,我是來報信的,先生,那劍挑三山江云龍來啦!”
李慕禪放下銀箸:“來做什么?”
“登mén挑戰的!”方懷智嘿嘿笑道:“他也聽說咱們供奉多,要來見識一下,嗨,就是踩場子的!”
李慕禪笑道:“二爺可答應了?”
“二哥不在呢,我問了大伙的意思,大伙哪能拒絕啊,答應了,現在快要打起來了!”
李慕禪搖搖頭:“算啦,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先生,你不讓明月師太見識一下嗎?機會難得啊!”方懷智笑道,看一眼清麗脫俗的明月。
明月一襲灰sè僧袍,越發嬌小玲瓏。
李慕禪想了想,笑道:“這倒也是,好,去看看。”
“對呀,劍挑三山可是名氣大得很,翻云劍名氣也大,不能不見識一番的,咱們快走吧,晚了就開打啦!”
李慕禪起身道:“明月,你隨三爺去看看吧。”
“師父你不去嗎?”明月皺柳眉問道。
李慕禪搖頭:“我就不去了,你見識一下翻云劍,回頭給我演練一次。”
他風頭已經夠盛了,萬一這劍挑三山果真厲害,最終nòng得自己要下場可就不妙,不如避開。
“…是,師父。”明月道。
“先生,咱們一塊兒去唄…”桑娘伸手抱住李慕禪的右臂,搖晃著道。
李慕禪橫她一眼:“你們跟明月一起吧!”
“先生一個人在家嗎?”桑娘嘻嘻笑道。
李慕禪道:“我不喜歡湊熱鬧,你們去吧,開開眼界。”
他接著擺擺手:“趕緊走吧,再啰嗦幾句,人家都打完啦!”
方懷智忙點頭:“就是就是,快走快走。”
明月五女隨著方懷智浩浩dàngdàng去了練武場,此時,練武場上已經聚了三四百人,在中央圍成一圈,圈內站著兩人,持劍一動不動的站著。
方懷智他們過來,五個活sè生香的美人兒走在一塊兒極惹人注目,紛紛投過來目光,lù出好奇探究的眼神。
雖說三爺好sè,但沒想到一下能找到這么多美人兒。
“嗆…”一道劍鳴聲中,兩柄劍交擊而過,兩人身形飄飄,仿佛御風而行,位置對換,再次凝立不動。
方懷智找了一處視野最好的地方,對身邊的明月道:“師太你看,那穿著藍衫的就是 江云龍,另一個是咱們的二品供奉顧文顧前輩。”
明月輕頜首,明眸盯著場中一瞬不瞬,要努力記住兩人招式,回去好給師父演練。
“叮…”又一聲脆響,兩劍交擊,隨后劍光霍霍,糾纏到了一起,“叮叮叮叮…”劍鳴聲如雨打芭蕉。
明月眸子越來越亮,原本在催動內力的一份心思收了回來,一心一意專記兩人招數,不敢絲毫分神。
方懷智剛要說話,明月忙擺一下手,雙眼仍緊盯著場中一瞬不瞬,飽滿的紅chún緊抿著。
看到她這般,方懷智把話又咽了下去,轉頭專心的看。
桑娘撇撇嘴,搖頭道:“這也沒什么嘛,只是花架子,好看而已,劍不夠快,不夠狠,得打到什么時候!”
柔娘扯一下她袖子,桑娘回頭看看,哼道:“我是實話實說,有什么錯?”
“少說兩句吧,莫擾了明月。”雪娘扭頭看她一眼,桑娘頓時閉上嘴,正神端視,莊嚴肅穆。
轉眼過了百招,兩人難分難解,明月瓜子臉越來越白,這么記下來,她負擔極重,恰在這時場中傳來一聲朗笑:“顧兄,在下得罪了!”
“叮…”一聲悠長的劍鳴聲中,一柄劍飛了起來,在空中翻轉著,江云龍飄身接住。
他雙手把劍奉還給對方,顧文搖頭嘆道:“翻云劍果然厲害,甘拜下風!”
明月松一口氣,運轉內息,瓜子臉上血sè慢慢回復。
再過十來招她就記不住了,已經到了極限,她飛快重想了一遍,免得忘記,這時又有一人下場,與江云龍對峙。
明月忙振奮精神,準備記住,這次兩人僅三十回合,江云龍再次得勝。
隨后,又有一人下場,很快又落敗,僅走了十幾招。
明月一邊記一邊皺眉,這江云龍很可惡呢,先前是藏拙,明明上去的人越來越強,看起來卻越來越不濟了。
轉眼功夫敗了五人,方懷智漲紅著臉喘著粗氣,雙拳緊握,便要跳上去。
桑娘淡淡一瞥他:“看來真要一品供奉出馬呢,要不要回去喚先生呀?”
方懷智忙搖頭:“不用,我請李老出手!他的劍法厲害!”
桑娘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唔,我看也是,別再丟人現眼啦,這個姓江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方懷智狠狠瞪了一眼江云龍,轉身往北邊的大廳跑去,十大供奉中,除了李慕禪外,其余人多是來練武場與眾人一塊兒練功,練完功后,又湊到北邊大廳里說一會兒話,切磋一下,交流一番。
這會兒他們都在里面,對外面的熱鬧并不感興趣,方懷智跑進去后,見里面坐著五人。
方懷智道:“項老,李老,大伙快去看看吧,那劍挑三山江云龍好生厲害,不是猛龍不過江吶!”
他又問:“二哥還沒來?”
“二爺正忙著準備貴妃娘娘的院子呢,劍挑三山江云龍,走,看看去。”項雷撫髯說罷,站起身來。
眾人到了練武場,但見場中正有兩人,江云龍劍光矯矯如矢,逼得一個老者步步后退,沒有還手之力。
李夢白看了看,輕頜首:“不錯,劍法很見火候。”
“李老,你下場收拾了他吧,莫讓他太猖狂!”方懷智道。
李夢白道:“好,我正想領教一下翻云劍,果然名不虛傳吶!”
他揚聲道:“翻云劍的大名老夫聞名已久,今日一見果然厲害,老夫yù領一二!”
他說著話飄身進入場中,來到兩人中間,長劍一點,輕快的點上兩柄劍劍身,兩道聲音合在一起,發出“叮”一聲脆響,兩人同時后退。
場中嗡嗡作響,人們lù出興奮神sè,終于有一品供奉出頭,這一回總能揚眉吐氣了。
江云龍臉sè微變,抬頭看向李夢白,抱拳道:“還未請教前輩尊姓大名。”
“老夫李夢白,不必客氣,來吧。”李夢白抱拳回禮。
“原來是方府一品供奉,真是失敬,請——!”江云龍臉sè凝重,緩緩點頭,長劍平平抬起,劍尖指向李夢白。
李夢白笑著點頭,輕輕一刺,劍尖瞬間到了近前,江云龍來不及避開,忙以劍相格。
“叮…”他只覺一股龐大力量從劍上傳來,右手頓時失去了知覺,長劍飛了出去。
李夢白笑了笑,長劍歸鞘,抱拳道:“承讓了。”
江云龍呆若木激。
李夢白搖頭道:“老夫實在勝之不武,以內力欺負人,對不住了。”
江云龍苦澀的笑笑:“內力與劍法不分家,晚輩敗得心服口服,方府一品供奉果然名不虛傳,佩服!”
“老夫一把年紀了,贏了你也沒什么光彩,甭說佩服不佩服啦。”李夢白擺擺手,轉身離開了。
其余四個一品供奉一塊兒離開了,江云龍怔怔站在那里,良久不動。
眾人慢慢都散開了,場中只留下方懷智與明月五女,明月正凝神望著天空,回想剛才見到了劍招,生怕一動就忘了。
方懷智是看她在思索,不想打擾,就停在原地等她,其余四女也如此,待江云龍醒過神來時,就看到了六人在。
他苦笑著抱抱拳:“真是見笑了,江某真是井底之蛙也,方三公子,不知剛才那位前輩在一品供奉里排第幾?”
方懷智笑瞇瞇的道:“李老呀,我方家有十大供奉,李老能排在中游罷。”
江云龍問:“貴府不是九大供奉嗎?”
“嗨,那是老黃歷啦,現在是十大供奉。”方懷智自豪的道。
江云龍問:“不知排第一的是哪位?”
“第一嘛,倒不好說,有的說是項老,項老又說是李先生,他們也沒較量過,說不準的。”方懷智笑瞇瞇的道:“總之,江大俠你的武功是極高的了,不過比一品供奉嘛,還是差點兒,…呵呵,我這人說話直,你別見怪!”
“不怪不怪。”江云龍搖頭,笑道:“我最喜歡與直爽的人,三公子率真坦dàng,在下很佩服。”
方懷智笑道:“呵呵,…不過嘛,你是甭想與他們交手啦,李先生根本不湊熱鬧,不見生人,項老也自重身份,不會與你動手的。”
“唉…,可惜!”江云龍惋惜的嘆氣。
“其實想與他們交手倒有一個法子。”方懷智笑道。
江云龍忙問:“什么辦法?”
方懷智道:“江大俠你做咱們的供奉,只要在府里,平常練武的時候,可以隨意向別人挑戰切磋的,即使一品供奉也不會拒絕。”
“這樣…”江云龍沉yín,半晌后搖頭苦笑:“在下還有瑣事纏身,不能清凈,沒有這個福分吶。”
方懷智搖頭嘆息:“那就可惜了,江大俠你這般武功,努力一把,說不定也能做得一品供奉呢!”
江云龍搖搖頭,抱拳道:“在下多有打擾,告辭了!”
方懷智抱拳道:“走好。”
諸女回了上院,來到后面小亭,李慕禪觀看明月所記的劍法。
李慕禪坐于小亭中,明月在亭外演練。
桑娘也拿了一柄劍,兩人對練。
桑娘的記恨沒那么好,但經明月一激發,也能記住個大概,李慕禪又出口指點,兩人練了兩遍之后漸熟,再次演練便純熟了。
李慕禪先讓她們記住招式,然后一招一式的招解,分析其動機為何,這般運用之妙,解得透徹,深入淺出。
經過一天講解,諸女對劍法領悟更深一層,如練了幾年一般,再練起劍法來,已經變了樣子,隨著領悟加深,每一招每一式的神韻慢慢領會。
這天傍晚,李慕禪正與明月拆招,其余四女觀看,方懷智又跑了來,說大哥回來了。
桑娘嬌哼道:“大爺回來便回來,他又不是客人,難不成要去迎接?”
李慕禪擺擺手:“算了,我該過去見一見。”
方懷智道:“就是就是,反正咱們不能讓大哥挑出禮來,先生咱們走吧。”
李慕禪起身跟他一塊兒離開小院,桑娘五女目 送他們離開,都有些擔心,先生看著溫和,卻是個心高氣傲的。
兩人來到正北的大廳時,廳內熱鬧得很,哈哈大笑聲不時響起,一陣一陣的傳出來。
李慕禪與方懷智進來時,眾人頓時一斂笑容,扭頭望來。
方懷義站起來,呵呵笑道:“來來,大哥,我替你介紹,這位便是新進的一品供奉李先生,有烈陽劍之號,…殺十二大寇,殺玫瑰花盜,功力精絕,深不可測!”
方懷義身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中等身形,臉龐方正,劍眉朗目,隆鼻方嘴,顧盼之際,目光棱棱,如鷹如梟。
他頜下三綹清髯,一幅文士模樣,卻壓不下他的霸氣,看眾人如眾星拱月的情形,定是大公子方懷仁了。
李慕禪抱拳笑道:“二爺過獎了,見過大爺。”
方懷仁抱抱拳:“李先生,歡迎歡迎!…聽小岳說了,李先生乃天才縱橫的人物,能入我方府,實是榮幸。”
李慕禪笑道:“大爺過獎。”
項雷撫髯微笑道:“大爺,李先生年紀雖輕,武功卻精,咱們十個人中,李先生當屬第一。”
“哦——?”方懷仁看一眼岳克莊。
岳克莊搖著折扇,微笑道:“李先生的武功,在下是佩服的。”
他與李慕禪交過手,沒能試出深淺,怕是要高自己一籌。
李慕禪笑了笑,到了末座坐下。
大廳內歡聲笑語,氣氛融洽,看方懷仁與方懷義的情形,絲毫沒有爭權奪利的兆頭,反而是和睦非常。
“老三,聽說這幾天你長進不少,不再惹禍了!”方懷仁打量著方懷智,撫髯笑道:“總算是長大啦!”
“大哥,我哪惹禍了!”方懷智叫道。
方懷仁搖搖頭:“你呀…,該讓咱們省省心了,一天到晚瞎胡鬧,何時能長大?這次回來總算有點兒長進!”
方懷智悻悻不語,低頭不說話了。
李慕禪心下暗笑,總算知道為何方懷智為何說那些話了,這位大爺老氣橫秋,是做慣了大哥的。
方懷仁說了一個消息,十天之后,雪妃要回府省親,這一次會帶百名神宗衛,規模不小,官府會戒嚴白靈城。
武林人物卻需要方家自己人來打招呼,雖說神宗衛強大,有百名足以護身,但武林人物不乏激鳴狗盜之輩,防不勝防。
“關于這方面的事,就交給老二你了,一定nòng好了,真出什么問題,我就拿唯你是問!”方懷仁沉聲道。
方懷義點點頭:“大哥放心,我一定辦得妥妥帖帖,不會出岔子的!”
“這就好,若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咱們方府丟人,雪妃臉上也不好看!”方懷仁哼道。
方懷義笑著點點頭,一團和氣。
眾人都笑容滿面,沒有異樣神情,顯然這樣的情形見得習慣了。
李慕禪暗自搖頭,看來二爺氣勢不足,被老大死死壓住了,想跟老大分禮抗衡,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走。
方懷仁又說了一些京師的見聞,不時發出哈哈大笑,看起來毫無城府,坦dàng直率,李慕禪卻贊嘆此人之厲害。
待他回到小院時,桑娘諸女忙迎上來問究竟,大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是不是訓人了。
李慕禪搖搖頭,笑著說了當時的情形,這位大爺可不是簡單角sè,處處壓人一頭,自負得緊。
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很難,比起正事來,他們更注重意氣之爭,非要壓人一頭才舒服,一旦被壓過,便心生仇恨。
傍晚時分,方懷蕊又派丫頭過來請李慕禪,李慕禪又拒絕了,實在不想去應付小姑娘,不如在自己院里舒服。
等過了一會兒,丫頭又跑過來,說這一次是大爺有請,他正與小姐一起呢,聽說李慕禪不去,他派人來請李慕禪。
李慕禪也皺眉拒絕了。
一會兒過后,又一人前來,卻是岳克莊。
他一襲白衫,手拿折扇,風度翩翩,到了小院外朗笑一聲:“李先生,在下岳克莊有擾了,煩請一見。”
他清朗聲音清徹整個小院,李慕禪與諸女正在后花園,聞言道:“岳兄,請進罷。”
聽到李慕禪發話,mén口攔路的兩個黑衣勁裝少女退后一步,讓開了院口,卻狠狠瞪了一眼岳克莊。
岳克莊搖著折扇,沖二人微微一笑,緩步踏進院mén。
乍進院子,明月已在恭候,合什一禮:“岳前輩,家師正在后院,請隨我來。”
岳克莊雙眼一亮,掃了明月一眼,清麗脫俗如明珠yùlù,身上柔和的容光照亮了小院。
“姑娘是何人?”岳克莊微笑著抱抱拳,彬彬有禮。
他笑容柔和,讓人如沐chūn風,加上俊朗的容貌,足以mí倒任何女子。
明月掃他一眼,冷淡的道:“弟子明月,乃家師新收入mén的弟子,請——!”
她說罷扭腰轉身,裊裊向前,岳克莊呵呵笑著跟上去:“明月姑娘,不知姑娘俗家芳名是?”
明月淡淡道:“出家之人,拋去俗世名字,不提也罷!”
岳克莊笑瞇瞇的道:“姑娘還真是徹悟凡塵,佩服佩服。”
明月不再說話,裊裊而行,腳下輕捷,步態優美。
轉眼功夫到了后花園,李慕禪從亭中站起來,抱拳微笑道:“岳兄,請——!”
四女在側,有的彈琴,有的撫簫,有的沏茶,有的下棋,他身處其中,如坐擁花叢之中。
岳克莊抱拳呵呵笑道:“李兄弟真是好福氣,怪不得不肯過去,我若是你,也懶得動彈!”
李慕禪笑道:“快請坐罷,勞煩岳兄親自跑一趟,真是罪過。”
岳克莊進得小亭,只覺幽香撲鼻,真如置身花叢之中,讓人目眩神mí,難以自持。
他雙眼放光,身姿越發tǐng拔,緩緩坐到李慕禪對面。
李慕禪擺擺手,眾女襝衽一禮,飄然退下了,唯有明月隨shì在旁,靜靜沏上茶,然后站到李慕禪身后,一動不動。
“岳兄的來意我明白,大爺是惱了?”李慕禪拿起茶盞輕抿一口,慢慢放下了,搖頭笑道。
岳克莊放下茶盞,正sè道:“正是,…李兄弟,有些話不能不說,今天的事是李兄弟你錯了,大爺有請,這般冷硬拒絕,大爺顏面何存?”
李慕禪笑瞇瞇的道:“大爺難道不知我不想去小姐那里?”
“這個嘛…,咱們畢竟是客卿,大爺小姐他們畢竟是主人,客人不給主人面子怎成?”岳克莊搖頭道。
李慕禪擺擺手,笑道:“什么面子里子,講究那些做甚,我行事從來都是隨心而定,不會由人勉強。”
“李兄弟,你這脾氣可要不得。”岳克莊忙搖頭。
李慕禪笑道:“咱們武林中人,寒冬酷暑練得一身武功,若不能講個逍遙自在,與不練武功的有何不同?…我來方府是做客卿的,不是做奴才的,若做奴才,何必來這里,去投朝廷豈不更妙?”
岳克莊臉sè微微漲紅,這話是含沙shè影,是在罵自己呢。
李慕禪微笑道:“大爺非要做什么主子,唯我獨尊,所有人都得聽他的,那可打錯了算盤,岳兄代我去問問他到底想干什么,是想給我個下馬威,讓我乖乖聽話,還是看我不順眼,要攆我出府?”
“你——!”岳克莊皺眉,臉有怒sè。
李慕禪微笑道:“好了,岳兄,今天多有得罪,改日再陪罪,始不遠送!”
說罷他把身子一扭,端起了茶盞。
“岳前輩,請——!”明月伸手肅禮。
岳克莊騰的站起身,怒目相視,李慕禪闔上眼睛,似是睡過去了,半晌過后,岳克莊深吸一口氣,臉sè恢復平常,冷冷道:“今天岳某算是長見識了,好一個李風,嘿!”
他一拂袖,轉身而去。
明月跟隨幾步,走在他前頭,一直送他到院口,雙手合什:“岳前輩走好。”
岳克莊轉過 身來,盯著明月道:“明月姑娘,你勸勸你師父吧,這么個做法太過火了,哪有反客為主的道理!”
明月淡淡道:“岳前輩說笑了,師父的決定弟子只有遵從,哪有反駁之理,恕不遠送了。”
她合什一禮,轉身裊裊而去。
岳克莊跺跺腳,怒瞪一眼這座小院,轉身大步而去,臉sè漲紅著,怒火騰騰的往上沖。
李慕禪的話太傷人,給人做奴才,這話無異于打他的耳光,他也是天才縱橫的絕頂人物,目空一切,自負得很,最聽不得這話。
他回到方懷蕊的小院后花園時,卻見小亭里除了大爺與小姐在,二爺也在,正在與大爺笑瞇瞇的說話。
方懷仁招招手,岳克莊上前,抱了抱拳,沖方懷義頜首,臉sè卻一直緊繃著,僵硬得很。
方懷仁皺眉道:“怎么,那位李先生還不來?”
岳克莊冷冷一笑:“大爺,我是請不來他了!”
“他怎么說的。”方懷仁臉sè沉了下來,哼道:“好大的架子!”
岳克莊哼道:“李先生說,他是來做客卿的,不是做奴才的,還讓我問問大爺你,究竟要做什么,是要給他下馬威,讓他乖乖聽話,還是看他不順眼,要攆他出府!”
“什么?!”方懷仁“砰”的一拍石桌,碟杯震動,他雙眼神光湛湛,煞氣凜然:“這果真是他說的?!”
岳克莊緩緩道:“在下豈是那添油加醋的?”
“好一個烈陽劍,還真反了他了!”方懷仁冷笑,轉頭道:“老二,你看看你請的都是哪些露àn七八糟的,這哪是要做客卿,這是要當家作主啊!”
“大哥稍怒,想必這其中有什么誤會。”方懷義忙道。
“誤會?!”方懷仁怒極而笑,指著旁邊的方懷蕊道:“我來見見小妹,聽小妹吩咐丫環卻請他,他卻不來,我便派人去請,他不給小妹面子,我的面子總要給吧,他倒好,嘿,干脆利索!”
方懷蕊一襲杏黃羅衫,忙道:“大哥,我的事你摻合什么呀!”
“我可容不得別人欺負我妹妹!”方懷仁哼道。
“誰欺負我啦!”方懷蕊白他一眼,嗔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想請他過來吃頓飯搭謝,人家不想過來,這又怎么啦,怎么就是欺負我啦!”
“你是小姐,他是客卿,怎能這般托大?”方懷仁悶聲哼道。
“大哥,我說你的想法也該變變了,什么主人客卿的,你非要處處彰顯你的主人身份,才覺得安穩嗎?!”方懷蕊毫不客氣的嗔道。
“小妹——!”方懷仁瞪她。
“反正我的事大哥你不要再管啦,也甭去找李先生的麻煩,否則,我再也不理你啦!”方懷蕊白他一眼,嗔道:“聽到了沒?”
方懷仁擺擺手:“去去,小丫頭你懂什么!”
“那好,你別再進我的院子啦!”方懷蕊氣呼呼站起來,轉身便走。
方懷仁繃著臉不理她,她果真離開后院,回了閨樓。
方懷義沉yín著,慢慢說道:“大哥,你這回做得有點兒…”
“怎么,老二你也要護著他?”方懷仁皺眉,冷冷道。
方懷義搖頭嘆道:“大哥,這位李先生可是個奇人,論本事,當今天下罕有人及,如此人才,拼命的招攬還來不及,怎么能把人往外趕?”
“老二,再好的人才,若不能駕馭自如,不如早早拋開,好的人才就像一把鋒利的寶劍,能傷別人,也能傷自己。”方懷仁語重心長的道。
方懷義搖頭:“我不同意大哥的說法,人怎么能與寶劍比,況且,人才的駕馭不能一味的威壓,或許以利,或動以情,只要能讓他幫助自己,就是好的法mén,…大哥你一味的壓人一頭,爭強好勝,能駕馭得了的只是那些不如你的人罷了,真正的人才,哪受你這個?”
“老二,今天你也要造我的反吶!”方懷仁嘿嘿冷笑。
方懷義道:“大哥,無論如何你不要再去找李先生了,這般人物能夠進咱們方府,真是老天幫忙,是咱們方家的大運氣,對這等人物,拼命巴結還來不及,豈能往外推!”
方懷仁搖頭冷笑:“你真是糊涂蛋!”
方懷義道:“大哥你何必非要壓人家一頭,說句老實話,大哥你的武功遠不如李先生,才智嘛,也是不如,比人家強的唯有家世罷了!”
方懷仁臉sè頓時陰沉下來:“嘿,他這般厲害?”
“李先生比我說得更厲害,大哥若不信,請拭目以待,但不要去招惹人家,算我求你了,成不成?”方懷義雙手合什。
方懷仁深吸一口氣,眼中涌著怒火,冷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他的本事,能不能配上他的脾氣!”
“多謝大哥!”方懷義大喜過望。
“他的本事若沒你說的那么大,就莫怪我不客氣!”方懷仁冷笑道。
方懷義一怔:“不客氣?”
“讓他滾出方府!”方懷仁哼道。
方懷義搖搖頭:“大哥使不得,你何必非要與客卿較勁,咱們該與林家較勁,而不是自己人吶!”
方懷仁瞪他一眼:“老二你休得再啰嗦,走了!”
說罷起身離開,岳克莊對方懷義抱抱拳,緊隨在方懷仁之后離開了。
隨后的十來天,風平làng靜,白靈城越來越嚴密,官府派兵衛嚴加巡邏,如臨大敵,武林人物多數都離開了白靈城,避一避風頭。
李慕禪很少出去,仍在琢磨那套步法與玫瑰花盜的心法。
不知不覺中,雪妃芳駕到了白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