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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國子監里的陰謀

  明白了這國子監里放高利貸的原由,楊改革才輕松了不少,這事情,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樣,有人膽大包天,用自己的名義干些無法無天的事。

  這件事,起因,應該是國子監里的監丞,典簿這兩個豬頭引起的,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怎么就答應了舉人們用借條代替銀子,按道理說,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因為這國子監作為大明朝最高的教育機構衙門,是不可能由這兩個人任意所為的。

  即便是國子監里的主官不在,新任主官未到,也不該由這兩個家伙來做主,這種事,由皇帝和當朝的大臣們決議,由帝師負責,劉吉善實際艸作,怎么可能會任兩個不入流的小官在里面搗亂?這兩個小官的膽子,絕不可能那樣大啊!楊改革對這件事的起因,也有了興趣了,這得是什么人,才會有如此大的膽子啊!這里面,必定蹊蹺,有原因的。

  李若漣似乎一直在做心里斗爭,一直不停的望著門口。猶豫再三,終于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心,跪下來,道:“啟稟陛下,微臣有罪,沒有及時的向陛下稟報情況,懇請陛下懲罰…”

  楊改革看著李若漣自己請罪,覺得也許自己沒有猜錯,這李若漣,恐怕真的是和這件事有什么牽扯,也許真的是自己想的那種情況。

  “李若漣,你有什么罪?”楊改革問道。

  李若漣鼻尖冒汗,道:“回稟陛下,這國子監舉人打借條一事,罪臣也是有參與的…”說出這句話,李若漣仿佛全身的勁被放干凈了,整個人自信的氣場,變小了。

  楊改革心中長嘆一聲,這事,果然,自己猜中了,自己的人和這件事有關系,可能是設了個圈套,讓那些舉人往里面鉆,然后全部都得在高利貸那里借錢,這大概就是李若漣一口氣問自己要一百二十萬兩母錢的底氣吧?楊改革對這個李若漣佩服,也為他的瘋狂感到可怕,也許自己這個宅,實在是太善良了點啊!

  “這樣說來,這國子監的舉人舉監,打借條一事,是你策劃的咯?先開個口子把眾多疑惑不定的舉人放進網里,等舉人們都舉監了,入了名冊了,然后反悔,說這借條不行,然后硬逼著舉人們借你的高利貸?是不是這樣?朕沒說錯吧?”楊改革覺得這個世界可真的很神奇,堂堂的大明朝最高教育機構,居然可以堂而皇之的當堂放高利貸。

  李若漣光潔的額頭,這次,是細汗冒了出來,李若漣也不似剛才那樣自信滿滿,皇帝的話,如同刀子一般,刮得他生疼啊!

  “回稟陛下,這件事,罪臣確實在里面推波助瀾了,確實參與設計逼舉人們借錢的事…”李若漣很干脆的就承認了。

  楊改革無語,沒看出,自己這位百戶的能量,蠻大啊!相當的給力啊!居然可以指揮國子監的人,還可以算計眾多的舉人,逼迫眾多的舉人借高利貸,這在大明朝,是怎么樣的一種“高人”啊!這恐怕,是把狐假虎威這四個字用到了極致了吧。楊改革既無奈,又佩服。

  也許,自己對自己的下屬,對自己的“自己人”,太過于放縱,讓自己的“自己人”太過于狂妄,太過于濫用自己的信任,濫用自己的名義,也許,那一天,就是一顆定時炸彈啊!

  楊改革沉默了,這事該怎么辦?李若漣是自己發掘出來的“自己人”,如果現在自己廢了他,那么,自己對待“人才”的招牌,算是砸了,以后,誰還敢跟著自己?如果不處理這個李若漣,那這事怎么收場?朝臣們恐怕少不了會用這件事作為武器,攻擊自己,到時候,自己也是吃不了兜著走啊!皇帝不好當啊!餉帝也不好當啊!不過是想賺幾個銀子,就弄出這種事來。

  就在楊改革沉默,覺得自己的人品有問題的時候,認完罪的李若漣又說道:“啟稟陛下,臣還有話要說。”

  楊改革看了看李若漣,發現這個李若漣又恢復先前的精神,充滿了自信。

  “你有什么話要說?”

  “啟稟陛下,臣要說,雖然臣參與了這件事,但是,這讓舉人打借條這個主意,卻不是罪臣出的,罪臣只是利用了這個主意…”李若漣爆出了一個驚天內幕。

  “什么,這個主意不是你出的,那是誰出的?那個什么監丞?主簿?”楊改革覺得這里面的關節可真夠復雜的。事情,遠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簡單。

  “回稟陛下,是的,這個主意,不是臣出的,但更不可能是陸監丞和唐主簿的主意,這個主意,據說,是朝中某位重臣的意思…”李若漣說話,說了個半截。

  “朝中的某位重臣?那一位?怎么會出這個主意?”楊改革覺得這件事可真的夠稀奇的,這朝廷都指望著這舉監弄銀子呢,居然有人在這里面搞鬼,打破,難道自己真的遇到的就是一群“豬一樣的隊友”?楊改革悲哀的想到。

  李若漣道:“回稟陛下,據說,好像是一位施姓重臣,是不是,罪臣就不知道了,罪臣也沒有實際的證據,…”

  周姓的大臣?楊改革轉頭望著王承恩。

  王承恩道:“陛下,內閣首輔施鳳來。”

  施鳳來?楊改革對這個名字,當然是知道的,自己內閣的幾個人,自己可能還記不住,不過這內閣首輔,和王承恩相對應的人物,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天天和自己見面的家伙,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呢?

  他?他會阻攔這國子監收錢?為什么?楊改革想不出為什么來。難道他就是那個“豬一樣的隊友”?

  “你沒搞錯?你確信是他嗎?”又有什么原因,讓他費這樣大的力,做這件事呢?要知道,這件事如果敗露了,他這內閣首輔,怕是干不成了。他現在已經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下的地位了,不可能再升,已經是人臣之巔了,還有什么,值得他冒如此大的危險呢?是野豬皮的臥底?也不是啊!野豬皮也不可能給他一個皇帝當當。

  “回稟陛下,罪臣沒有一點根據,也沒有一點證據,不能肯定,只知道,和陸監丞他們接觸的都是通過中間人,并不是直接和陸監丞他們聯系的,所以,罪臣也不能說一定是施閣老所為…”李若漣也不敢肯定這件事。

  “你也不敢肯定?那么,這個讓舉人們打借條的事,具體的是怎么回事,你給朕解釋一下詳細的經過。”楊改革發現,這里面,怕還真的有陰謀,一個大大的陰謀。

  “回稟陛下,事情是這樣的,一開始,罪臣也只是在外面放印子錢,雖然找的也是想在國子監舉監的舉人,不過,從未想過來國子監放印子錢,…不過,后來忽然傳出,國子監可以用借條了,不用再借印子錢了,罪臣對這件事很惱火,覺得,這是在壞陛下的事,所以,就找了當時準許用借條入監的陸監丞和唐主簿,想問他們個明白,因為臣覺得這件事有蹊蹺,陛下并沒有允許國子監舉監用借條抵帳,為什么這陸監丞和唐主簿就敢擅作主張,改規矩…”李若漣說道這里,已經變得很鎮定自若了,抬頭看了看皇帝,看看皇帝有沒有聽自己說話。

  “有意思,有意思,接著說,接著說…”楊改革對這里面的“八卦”很感興趣了。

  “…罪臣找到陸監丞問他為什么能用借條抵帳,罪臣說陛下從來沒有下過如此的旨意,他這樣是要殺頭的…,罪臣這樣嚇唬他,陸監丞才道出了實情,據他說,朝中有大人物說舉人舉監因為事發突然,臨時拿不出許多錢,為了方便舉人們入監,關心士人,要求準許舉人們用借條來入監,待曰后還上就是,說這是給舉人們行個方便,稱這是善待士子。于是,陸監丞他們,也就相信了,于是,自作主張,第二天,就有了打借條入監的事,于是,一下子,許多舉人都入監了…”李若漣吞了吞口水。

  楊改革坐在椅子上,歪著頭,細細的聽李若漣講故事,手指不停的在椅子的扶手上面敲打著,這件事,透著怪異啊!邪門。

  “…,罪臣問陸監丞,問他這件事,可有上面的行文?陸監丞說沒有,據他說,只是一個下人拿著施閣老帖子來找他,說這是私下里的事,不行文,讓陸監丞他們照辦就是,好處少不了他們的,于是,陸監丞也不虞有他,就相信了,并且按照這個人的指示去做了…”

  “那個什么陸監丞和那個什么唐主簿就沒腦子嗎?這種不見行文的事,他們也敢干?不怕殺頭掉腦袋嗎?”楊改革很好奇,這國子監的那個監丞和主簿是豬嗎?這種無頭無腦的事也敢干?如果有個什么文字作為把憑,這事也怪不到他們身上,現在好,一個下人拿著帖子就能讓他們這樣干,看來,這兩頭豬的智商實在不咋地啊!

  李若漣偷看了皇帝一眼,發現皇帝似乎沒有動怒的樣子,于是道:“回陛下,這事,怕和陸監丞,唐主簿的處境有關系,…因為他們牽涉到魏案…,按照如今…他們可能會被革職…”李若漣說話,說得吞吞吐吐,半截。

  兩個牽涉魏案的小官?難道是為了保住官位,為巴結上峰,所以才會答應如此荒唐的要求?

  “你是說,他們兩個,牽涉魏案,可能會被革職,于是,朝中的大臣向他們許諾,讓他們如此辦事,就可以免除革職之類的?”楊改革做了一個推測。

  “回稟陛下,是的,據陸監丞,唐主簿他們說,他們是得了朝中重臣的許諾,許諾他們如果照做,就可以免除革職,或者幫他們調離國子監,陸監丞,唐主簿他們害怕新官上任之后就會對他們動手,所以,急切的想找個出路…,覺得這事既然有朝中重臣的許諾,這件事又有很正當的理由,國子監又沒有主官,到時候即便出錯,也可以有理由搪塞過去,所以,也就答應下這件事…”

  聽李若漣的解釋,楊改革仿佛看到了兩個牽涉魏案,惶惶不可終曰,為了保住官位,不惜冒著巨大的危險,干這種會殺頭的事,只能說,這兩個人當真是昏了頭了,被利益沖昏了頭腦,不考慮一下這件事的后果,當然,也許他們覺得,這件事有一個很好的借口可以作為擋箭牌,即使做錯,皇帝也不會拿他們怎么樣,因為畢竟,這件事是方便士人,方便天下的讀書人,這前提是好的,要怪,也不可能把他們怎么樣的。這件事的收益和付出,在他們看來,很劃得來,什么也不做會被革職,試一下,說不準可以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所以,他們就冒著得罪朕的風險,越權允許舉人們使用借條入監?這兩頭豬,實在可殺!貪婪蒙蔽了智力啊!”楊改革對把國子監的事搞得一團糟的兩個人,十分的不感冒,殺不殺,也就在一念之間。

  李若漣見皇帝說要殺這兩個人,連忙給他們兩個說好話,道:“回稟陛下,這件事,陸監丞和唐主簿其實,也是受害者。”

  “他們,也是受害者?呵呵,和魏案有關的人,怕也是個溜須拍馬之輩吧,為了保住官位,干出這種事,怎么還是受害者?”楊改革笑呵呵的看著李若漣,這家伙,自己一只腳都陷在沙里,還想把那兩個豬一樣的家伙拔起來。

  李若漣的膽子也是很足,組織了一下語言,道:“回稟陛下,臣在得知了國子監可以收借條之后,氣惱得很,如果如此,那罪臣的這印子錢如何放得完?豈不是要辜負陛下的期望,所以,臣就找到了陸監丞,問他詳細情況…,剛開始這個陸監丞似乎對那個朝中的重臣相當的有信心,任罪臣怎么說,他也不肯說實情,一心等朝中的重臣搭救他,后來,罪臣就一番嚇唬,順帶給他指出,給他許諾的朝廷重臣根本就沒有和他接觸過,只是一個下人拿了個帖子來而已,曰后萬一有事,這個朝廷重臣,只要說句沒有此事,他就得頂罪,得罪了陛下,得罪了朝廷的后果,怕不是革職那樣簡單,…經過罪臣的一番開導,陸監丞終于醒悟,…原來,這朝廷重臣許諾這件事,還真的有人從中搗鬼,這施閣老根本就不知道此事,而這個持周閣老帖子的人,也根本就找不到了…,陸監丞他們才知道,自己原來是被人騙了。所以說,陸監丞他們也是受害者。”

  “呵呵…這兩個豬頭一樣的家伙,腦筋真的是夠簡單啊!一個下人,一個帖子,就能讓他們服服帖帖,不顧姓命的去辦事,李若漣,你居然還敢給他們講情?”楊改革要不是因為李若漣是自己人,正在給自己辦重要的事,此時,怕是已經大發雷霆了。

  聽到皇帝陰森森的話語,李若漣不自覺的把腰彎得更低了,要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似乎李若漣還是很有把握,道:“回稟陛下,不是罪臣給他們兩個講情,而是臣覺得,這件事有利可圖,可以將計就計,反正國子監已經已經有了借條一事,不如將錯就錯,以借條不行為由,逼迫舉監的舉子們借罪臣的印子錢,如此,罪臣放的印子錢還多些,還可以多收一些銀子,所以,才有了后來的罪臣入國子監放印子錢的事,這件事,正是罪臣和陸監丞他們商議得出的結果…”

  看來,國子監的那兩頭豬為了保命,轉而又和李若漣合作。怕是看上了李若漣是在為皇帝放印子錢這種身份吧,想以此巴結皇帝,否則,這印子錢,也不可能放到國子監的大堂里去。

  “呵呵,就是說,這國子監的陸監丞和唐主簿他們已經投靠你了?呵呵,在國子監沒有祭酒,沒有司業,新舊官員交替的特殊時期,你就可以從容的在國子監放印子錢咯?”楊改革依舊笑呵呵的說到,這個李若漣的膽子,不是一般的肥,手段,不是一般的厲害。

  李若漣聽了皇帝的這種話,那里受得住接受朝廷官員投靠這種說法,要是坐實了,那自己除了造反,別無他途。不斷的磕頭,解釋道:“臣有罪!有罪!臣豈敢讓朝廷命官投靠罪臣,臣死罪!死罪!”

  看著把自己腦袋往地上撞的家伙,楊改革氣憤這家伙的膽子也太肥了點,不過,想想,這借條一事,怕是點中了這家伙的死穴了,要是舉人不用借錢就能舉監,那他的印子錢放給誰?不是逼他去死嗎?俗話說,攔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次,借條的事,不光是攔他的財路,更是攔了他的前途,不是把他逼到了墻角上,怕他也不會和國子監的兩頭豬合作,把高利貸放到國子監的大堂里去吧。

  楊改革有點體諒這家伙了,這下面辦事的人,他也難啊!就是不知道使出這一招的家伙是誰,基本可以排除施鳳來,絕不可能是施鳳來這個首輔,是什么人在幕后艸縱這一切,也不知道這個人的目的是什么?難道僅僅是為了點李若漣的死穴?也不對啊!李若漣不過是個小小的不能再小的百戶,就算是能成長,曰后也不過是個千戶,這和首輔施鳳來比起來,不值一提啊!施鳳來還沒蛋疼到用詭計去陷害一個小小的百戶去,難道是針對自己的?也不太像啊!即便是大家都知道這李若漣是給自己放高利貸那又如何,這沒有證據證明,誰敢說什么,大家都是這樣干的,這件事抖落出來了,別人更是不敢不還自己的錢,自己根本不會有什么損失,那這個人的目的是針對的誰?楊改革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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