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和家族勢力之間的密切關系,雖是秘密,其實早就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了,圈內人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就算許多人弄不清夏想怎么就入了家族勢力的眼,尤其是被吳家厚愛,被邱家偏愛,又被梅家寵愛,但大部分人都清楚的一個事實是,夏想現在是家族勢力公認的代言人的角色。
也是奇怪,或說是具有諷刺意味,出身平民的夏想,竟然成為家族勢力的代言人的角色,多少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其中的玄機所在。夏想和連若菡的關系,似乎知道的人很多,但還是不知道的人占了大多數。就和真理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中是一樣的道理,真相,也永遠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
而夏想和梅曉琳之間的恩怨和情債,更是知者甚少。
夏想以一介平民之身,以一人之力,居中讓四大家族都對其認可,是前所未有的怪現象。也正是因為夏想有如此光環,有如此無可替代的優勢,才讓他總能在關鍵時刻,成為支點人物。
盡管如此,或許是顧慮什么,又或許是別的什么原因,曹永國從來沒有和夏想正面談論過家族勢力!
個中原因,夏想也能猜測一二,岳父也是聰明人,許多事情他也能看得明白,但看得明白不等于能說得出口。避而不談家族勢力,或許就是翁婿二人之間最好的掩飾了。
但今天,曹永國還是終于直面家族勢力,雖是在電話中說起,也算是第一次向夏想鄭重其事地提了出來。
夏想其實也早就想到了整個事件背后,總書記是默認的態度,因為陳皓天是總書記一系的人馬。陳皓天反常地再三出面,盡管熱情之中,也充分顯示了對他的意見的尊重,但他也知道,以他的分量,還不足以讓一名政治局委員再三出面邀請,更何況,陳皓天是早晚要入常之人。
作為未來國內的主要掌權者之一,陳皓天在國內政治舞臺上,肯定會有一席之地,不管此次入常之事是否成功,下屆必定會入常,他的資歷無可替代。
夏想從來不認為他一個小小的省委副書記,就有如此非凡的分量,就能讓陳皓天再三拉攏。誠然,他身為家族勢力代言人的角色,讓他身上的光環放大不少,也讓他成為國內屈指可數的可以充當團系和家族勢力之間橋梁的人選之一。
但,陳皓天的熱情,還是過度了,過度的背后,肯定是總書記的意圖的具體體現。
在米紀火上任嶺南省長之后,夏想就更明白了一點,嶺南的事態,恐怕比表面上公開得更嚴重,嚴重到了連老古也出手,不惜和軍方另一方勢力鬧翻,也要將許冠華調往嶺南,所圖的無非就是穩定軍心!
而米紀火到任,就是為在行政上,更牢固地掌握嶺南。
上,有政治局委員的省委書記陳皓天,中,有初出京城的米紀火,等于是將嶺南牢牢掌控在手,但陳皓天身為政治局委員,不可能事必躬親。而米紀火身為省長,又是初出京城,地方從政經驗不足,就迫切需要一個承上啟下的人物。
這個人,不能是團系的嫡系,不可能一省之地聚集兩名團系的干將。但如果是反對一系或平民一系,總書記肯定又不放心,畢竟嶺南風急浪高,是想盡可能將嶺南動蕩按壓,而不是再激化矛盾。激化矛盾的話,也用不著大費周章地讓許冠華和米紀火同去嶺南了。
這個人,最好是家族勢力的嫡系。
家族勢力的嫡系之中,只有一人,既得家族勢力的深信不疑,又得總書記之心…只有一人而已!
…夏想握住電話的手,微微有點顫抖,不是顫抖幕后的各種內情,而是為岳父終于在他面前說到了他身后的家族勢力。
過了許久,曹永國又說:“我昨天和殊黧通了個電話,說到了你去嶺南的事情。我就說,你還年輕,還很有朝氣,也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更有不認輸的勇氣,所以,不要怕走一走彎路,更不要怕犯一點小錯。犯點小錯沒有什么,有我,有宋書記,有陳書記,好歹幾個省委書記一個聲音說話,就算在中央,也算有點分量了…”
曹永國是前所未有的語重心長,既是長輩的口吻,又是以上級的語氣,總之讓夏想感受到的是濃濃的關愛。
“我心里有數了,爸。”夏想心中更堅定了想法,“我會考慮清楚再做出決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主要是,不要讓總書記對你失望。從方方面面的安排來看,總書記對你寄予厚望。”曹永國只提總書記,還是不提吳家,也是心中估計有疙瘩,其實不管走到哪一步,吳家才是他最大的主心骨。
總書記在事情的背后,以夏想的推測,不但和老古有過交流,也肯定和吳老爺子達成了某種共識,所以事情的進展才會一直比較順利。
打完電話,夏想忽然感覺有點異樣,因為家里太安靜了,平常曹殊黧是很少看電視,但如果他在家,她總會走來走去,總要弄出一點聲響,今天怎么會這么安靜?
從書房出來一看,曹殊黧已經歪倒在沙發上,竟是甜甜地睡著了,夏想不由啞然失笑,剛剛她還有溫情流露,一轉眼就困得不行了,多少年了,愛困的毛病一直沒改,真是拿她沒辦法。
也不能算是毛病,也算是曹殊黧可愛的一面。夏想輕輕彎身抱起曹殊黧,將她放到了床上,她依然睡得香甜,醒也沒醒。
安置好曹殊黧之后,夏想悄然出了臥室,又來到書房,正要再打出一個電話時,就有電話打了進來。
正是古秋實。
好嘛,夏想暗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此次調動,全是外圍的旁敲側擊,正主沒有一人正式表態,也是一個怪現象。
怪就怪去,夏想索姓不管了,反正齊省的事情已經臨近最后一關,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難不成現在就將他調離齊省?為了嶺南,連齊省的安定團結都不管了?
不可能!
“古書記好。”夏想上來先問好。
“夏想,你肯定猜到我打電話的用意了,不錯,我就是問你什么時候有時間來一趟京城,有事需要面談。”古秋實以堂堂的政治局委員之尊,是用商量而不是命令的口吻對一名省委副書記說話,也算是極其難得的一幕了。
“齊省的事情都堆一塊兒了,暫時還真走不開,古書記,再等兩三天,怎么樣?”夏想可沒有受寵若驚的覺悟,反而故意向后拖延了幾天。
估計換了別人,恨不得立馬現在就連夜赴京,夏想不但一點兒也不迫切,還沒有面對堂堂的政治局委員應有的謙下的口氣。
“行,看你的時間,反正也不急在一天兩天的。”古秋實倒是十分爽快,微一停頓,似乎是故意透露信息,“我要和你談的事情,和陳風有關。”
夏想打開書房的窗戶,任憑冬夜冰冷的北風呼嘯涌入,他只穿了睡衣,一瞬間被冷風擊中,頓時遍體生寒。
真冷…夏想打了個寒戰,卻沒有立刻關上窗戶,還是讓冷風吹遍了全身,借以讓腦中的興奮之意降溫。他自顧自笑了一氣,心想,陳皓天在爽直之下,用心高深。曹永國在親情之中,暗示明顯。而古秋實更是在親切之中,不動聲色地就點中了他的命門。
要么是高深莫測,要么是算無遺漏,總之,都是成精的主兒…一系列的電話,看似各自打來,其實難保背后沒有一根線串在一起。
而古秋實一語中的,擺出了陳風,就讓他不得不提前安排京城之行了。甚至他已經猜到,他是否前往嶺南,會和陳風能否順利入局掛鉤。
兩天后,齊省正式對外公布了兩會召開的曰期和曰程安排,就定在1月8曰。
距離兩會召開已經只有一周多的時間了,省委的氣氛十分怪異,因為在出奇的平靜和祥和之下,慢慢有流言傳出,說是人大全體會議期間,有可能會選舉產生新的省長。
怎么可能?
消息的傳出,讓邱仁禮十分惱火。孫習民作為唯一的省長人選,必須當選,中央的意圖必須得到貫徹落實,是不容置疑的政治任務。
等額選舉,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在只有一名候選人的情況之下,怎么可能會選舉產生新的省長?很明顯,有人在故意混淆視聽,在故意造謠。
如果僅僅是造謠也就罷了,怕就怕,無風不起浪的背后,是一次巨大的選舉陰謀。邱仁禮再次找程在順談話,要求人大務必領會中央的指示精神,做好每個代表團的工作,保證選舉工作的順利進行,不能出現半點差錯。
程在順一口應下,拍著胸脯以黨姓擔保不會出事。還說謠言止于智者,到時選舉揭曉,流言就會不攻自破。
隨后,邱仁禮又和孫習世、夏想召開小范圍會議,商議應對之策,并特別要求夏想務必坐鎮省委,不得外出,全面負責兩會的安全事務。
卻沒想到,越是緊急的事情,越出亂子,夏想剛下會,就被一個電話叫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