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北潛逃之后近10個小時,才有人發現異常,經過和司馬北秘書的確認,以及其司機的供詞,最終確定,司馬北司馬市長,在5個小時前,已經乘坐了飛向沒有引渡條約的大洋彼岸,準備開創美麗新人生了。
而司馬市長一直是裸官,不存在老婆孩子一大堆拖家帶口難以逃脫的難題。
一直猶豫不定不知該不該下手的周鴻基,震驚得目瞪口呆!
在此之前,周鴻基接到了孫習民的電話,孫習民暗示說,五岳事件影響重大,最好暫緩。
如果是初來齊省之時,孫習民一個電話打來,周鴻基說不定就立刻動身返回魯市,但現在的他羽翼漸豐,想借機推進自己的布局,對于孫習民的話也不再言聽計從了。
正是因為周鴻基的一時猶豫,才讓司馬北徹底失去了信心,選擇了倉惶出逃。
而就在司馬北剛剛出逃周鴻基還一無所知之時,在省委大院夏想的辦公室之中,也發生了一件耐人尋味的事情。
這件事情,也間接對齊省的下一步局勢,埋下了長遠的伏筆。
省政斧常務會議一結束,秦侃就端著茶杯,邁著方步來到了夏想的辦公室中。
自從夏想上任齊省之后,還是第一次和秦侃私下接觸,他對秦侃的到來,微感驚訝。
如果讓夏想知道,秦侃先前已經先后去過何江海和周鴻基的辦公室了,他就不是微感驚訝了,而是大為震驚。
但接下來,秦侃的話,還是實打實讓夏想震驚了一次。
秦侃笑瞇瞇的樣子,似乎有什么喜事一樣:“夏書記,說來我們也不是外人,我以前在京城的時候,常跟在馬書記左右,后來馬書記去了燕省,聽說和你走得也比較近?”
馬萬正的故人?夏想笑了:“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走到哪里都能遇到熟人。”
握了握手,又問:“秦省長想不想來點好茶嘗嘗?”
見秦侃端著茶杯,杯中無水,夏想就有此一問。
秦侃的眼睛亮了亮,對夏想投去了驚詫的一瞥,心想身為省委副書記,眼中還能注意到他杯中無水的細節,夏書記果然是個有心人!
對于秦侃和馬萬正之間的關系究竟有多密切,夏想不會多問一句,如果需要的時候,馬萬正肯定會主動打招呼,既然馬萬正提也沒提,如果不是關系一般,就是有別的原因,反正夏想的想法是,秦侃主動來訪,主動提到馬萬正,不管他是不是有事相求,自己先以茶待客,也算有心了。
夏想按住秦侃禮讓的胳膊,親自為他倒了一杯茶水:“來我的辦公室,你就是客人,不要客氣。”
秦侃就坦然受之,然后說道:“夏書記,我不能白喝你的茶,你熱情待客,我也會有禮相送。”
夏想很輕松地笑了,他知道秦侃此來,必定有事,因為秦侃雖然表現得很隨意,但上來開門見山就提到了馬萬正,顯然有想法,就說:“秦省長有禮,我當然要笑納,請講。”
秦侃還以為夏想會客套兩句,不料直接就一口應下,也不由笑了:“夏書記是爽快人,我就喜歡和爽快人打交道。”接著又說,“剛才省政斧常務會議,孫省長提出要限制房地產的發展。”
如果說這個消息還不足以讓夏想震驚的話——他早就料到孫習民會有動作,但沒想到動作還挺快,雖然沒有明令直接否決李丁山的招商引資,但卻以旁敲側擊的方式間接對達才集團的投資表示出不支持的態度——那么隨后秦侃又說了一句話,就真讓夏想確實驚訝不已。
“不瞞夏書記,我對孫省長的說法是堅持反對的態度!我個人認為,孫省長的思路,太保守了。”
一般而言,常務副省長再是常務,也畢竟是副職,必須時刻表現出對省長權威的尊重。如秦侃一樣當面對省長講話不滿的常務副省長在國內不能說一個也沒有,也是少之又少。
能當上常務副省長,都不是一般人,在政治上早就成熟成老官場了,從來不會說過頭話。但今天,秦侃直截了當地表露出對孫習民的不滿,是為官場大忌!
夏想也知道,如果不是孫習民的空降,資格足夠的秦侃很有可能接任省長,因此身為常務副省長的他對孫習民有天然的敵意,也不足為奇。在背后發表對孫習民的不滿,也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卻在他面前突兀說出,就有點交淺言深了。
雖然秦侃一開始就抬出馬萬正作為鋪墊,但他的話,夏想還是無法接話,只能默然一笑,并不作答。
秦侃眼睛轉了一轉,又會意地笑了:“我知道夏書記不便對省政斧的工作發表意見,我就是想告訴夏書記一句話,李省長的工作,我會大力支持。”
等秦侃端著茶杯離開之后,夏想愣了一會兒,才搖頭笑了,秦侃此人,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秦侃的真正用意到底是什么,夏想不愿過多猜測,也不會對秦侃的開口一諾放在心上,達才集團的投資,就算阻力再大,他也有信心在齊省落地,因為他還有后手。
只是讓夏想沒想到的是,五岳的局勢,突然就破局了。
在接到李丁山的電話之后,得知李丁山一行已經返程了,夏想正準備打電話給夏力,正要主動破局之時,夏力的電話卻及時打了進來。
“夏書記,司馬北…潛逃了!”
“什么時候的事情?”夏想確實愣住了,司馬北不跑還好,一跑就完全坐實了他一身都洗不干凈的嫌疑,但同時也無法將司馬北繩之以法,然后順藤摸瓜擴大戰果了,“周書記是什么態度?”
“周書記非常生氣,要求立刻查實司馬北的問題,并準備將情況上報到省委和中紀委。”夏力的聲音小有興奮,“我還沒有來得及向邱書記匯報。”
夏想聽明白了夏力的意思:“你現在馬上向邱書記匯報一下情況,然后我再和邱書記碰頭,定一下省委的基調。”
夏力提前向他匯報而不是第一時間通知邱仁禮,你知我知就行了,但必要的過程還必須要走,畢竟邱仁禮才是一把手。
夏力的電話剛放下,周鴻基的電話就又打了進來。
“夏書記,司馬北畏罪潛逃,經查實,司馬北貪污受賄的數額非常巨大,紀委決定向中紀委通報,請省委批準。”周鴻基有點后悔自己的優柔寡斷了,一時猶豫竟然讓司馬北在他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逃走了,身為紀委書記,這個人可是丟大了,連帶他也對孫習民的干涉電話,微有不滿。
“我隨后會向邱書記匯報一下情況,有了進展,會及時和你聯系。”夏想先說了一句公事公辦的套話,微一遲疑,又補充說道,“鴻基同志,不要有心理壓力,司馬北潛逃不是你的問題,恰恰說明,他做賊心虛。不過有一點問題需要引起注意,司馬北怎么就能從容逃走,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是不是紀委系統有人替他把風,還有五岳市委內部,是不是也有人替他開門?以上問題,都需要我們反思。”
夏力說是潛逃,周鴻基說是畏罪潛逃,證明紀委方面可以直接將司馬北定罪了,同時也說明,司馬北知道他的問題已經被紀委全面掌握了,所以才在絕望之中,選擇了出逃。
夏想的話,給正處在慌亂和沮喪之中的周鴻基莫大的鼓勵,因為周鴻基原本指望拿下司馬北作為他在齊省的第一把火,但一遲疑竟然讓人跑了,不氣憤才怪。眼見即將到手的政績逃走了,任誰也會后悔和失望。
還好,夏想又為他指明了新的方向,周鴻基就暗暗佩服夏想的手腕,到底比他經歷多見識廣,翻手之間,又有了新的切入點,讓他可以借機在紀委內部開展一場整風兼收權行動,真是高明。
“謝謝夏書記。”周鴻基的感謝之話,發自真心。
夏想沒再說話,有理由相信,他的支招會讓周鴻基在失望之余,再看到新的曙光,或許換句話說,現在的夏想對周鴻基的了解,已經有了初步的把握。
是好事,是比起抓獲司馬北相比,更有深遠意義的好事。
十分鐘后,書記辦公會緊急召開。
何江海參加了會議。
估計也是沒有料到司馬北會逃走,何江海臉色極差,進來后一言不發,不管邱仁禮和孫習民說什么,他除了點頭就是附和。
孫習民的臉色也不太好,一臉怒容,也不知是生司馬北的氣,還是生他自己不該阻止周鴻基的氣。
夏想并沒有就司馬北的潛逃多說什么,邱仁禮和孫習民已經說得夠多了,他只是提議暫時由常務副市樓昕東主持五岳市政斧曰常工作,并盡快研究五岳市公安局長的接任人選。
一直沉默無話的何江海此時突然就插話了:“我提名五岳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石見昌…”
都這個時候了,何江海還想保他的人上位,夏想一本正經地說道:“何書記,因為牽涉到魯成良案件,石見昌已經被省紀委周書記約談了,再提名他,已經不太合適了。”
夏想此話一出,不但何江海臉色大變,就連孫習民也是為之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