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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9章 介入點

夏想的辦公室布置得還算不錯,湘省在國內算是富裕省份,具體體現在辦公條件上,就是辦公環境優雅,辦公家具低調而不失高檔。葉子悠悠筆趣閣  剛剛坐定,看了幾眼文件,鄭海棋就敲門進來了。

  “夏書記,你的住宿是不是還滿意?”鄭海棋雖然年輕,但他笑瞇瞇的樣子,也顯得很有城府。沒城府也不可能,36歲的省委秘書長,在全國也是絕無僅有。

  夏想不知何故,對鄭海棋的感覺很復雜,因為一開始他就認為他會是省委秘書長,最后雖然沒有最終擔任省委秘書長,卻對省委秘書長的位置格外留意,因為一般而言,省委秘書長必是省委書記的親信。

  再加上鄭海棋出人意料的年輕,就讓夏想心中莫名有了提防之意。

  省委秘書長對應負責的是省委書記,省紀委書記排名再靠前,一個住宿的安排也不必省委秘書長親力親為,何況省紀委的系統還比較獨立,而且省紀委也有省紀委秘書長。

  但作為省委的大管家,熱情之下過問夏想的住宿安排,也算說得過去,夏想就表示了感謝:“很好,很不錯,海棋同志辛苦了。”

  36歲的鄭海棋或許是保養較好的緣故,再加上長得文凈而膚色較白,看上去比夏想還要年輕一些,不夸張地說,鄭海棋不管是外貌還是級別,和夏想都有的一比。

  鄭海棋先是一笑,又自顧自坐下,擺出了長談的姿態:“夏書記,你的秘書安排,本該由陶河江同志負責,不過我剛剛和河江同志碰了個頭,他說紀委方面暫時沒有太合適的人選,正準備安排夏書記到大學里挑選秘書。我的意思是,正好省委方面有一個不錯的同志,各方面條件都優秀,我就冒昧提一提,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一般而言,紀委書記的秘書肯定要由紀委秘書長安排,因為紀委比政法委的獨立性還強,可以自己決定許多事情。秘書的問題,陶河江剛才也匯報過了,情況夏想也略知一二。

  排除鄭海棋主動示好或是別有用意之外,一個秘書的安排,也由省委秘書長親自出面,多少有點小題大作了,而且鄭海棋和鄭盛的關系,不用想就知道一定非常密切,夏想就微一沉吟,沒有說話。

  秘書問題看似不是大問題,但用人不當的話,絕對會釀成大問題。好的秘書未必會成事,但一個不好的秘書,絕對能壞事。

  “嗯——先推薦人選上來,我看看。”夏想采取了折衷的辦法,“我也讓河江到大學里挑選了,兩手準備好一些。”

  鄭海棋還是一笑:“行,就按夏書記的指示辦。”他站了起來,“有需要省委方面出面的事情,夏書記盡管吩咐我,也可以讓河江告訴我。”

  夏想點頭,起身禮送鄭海棋出門,心中卻想鄭海棋后一句話的含義,真有事情需要省委協調,肯定要由他直接和鄭海棋打招呼,如果讓陶河江出面,就太托大了。同樣是秘書長,陶河江只是省紀委秘書長,和鄭海棋堂堂的省委常委的身份不能平起平坐。

  鄭海棋——有意思,夏想剛剛坐下,才又發現桌子上放了一封舉報信,不由一愣。

  他的秘書還沒有到位,秘書到位后,一般的舉報信就先由秘書過目,除非有重大案情的舉報信,才會擺在他的案頭。省紀委書記,不可能天天親自去拆舉報信。

不是秘書,那么這封舉報信難道是陶河江放在桌子上的?夏想也未多想,順手就打開了舉報信,作為他平生第一次拆開舉報信,也是擔任紀委書記以后第一次接到舉報信,心情多少有點激動。筆趣閣  不過激動歸激動,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因為他雖然沒有從事過紀委工作,也清楚不少舉報信是打擊報復的信件,不能當真,真正落馬的貪官,有多少是被舉報信掀翻的?況且他是省紀委書記,不是市縣的紀委書記,到他手中的舉報信,多少涉及到高級干部,一個高級干部怎么可能會栽在一封舉報信上?

  有一句話說得好,有人告狀的領導不一定是好領導,但沒人告狀的領導一定不是好領導——大奸似忠呀。

  夏想漫不經心地拆開了信,以為只會看到一封反映某領導貪污腐化、生活作風糜爛的一般信件,不料打開信件一看,竟然是一封手寫的舉報信,現在的人寫舉報信多半會打印然后復印,等于是批量制造,到處投寄,廣撒網,多捕魚。

  沒想到,居然還有人動筆手寫。因為手寫容易留下筆跡,會被人查到。

  信上的字跡很漂亮,如行云流水一樣,非常漂亮的一筆楷書,差不多有書法家的味道,就讓夏想暗暗贊嘆。

  先是欣賞了片刻書法,夏想才仔細看了信中的內容,一看還好,一看就大吃一驚。

  舉報信既不是舉報哪個市委書記貪污,又不是舉報哪個市長生活作風糜爛,而是舉報湘省的一家道橋公司幾年來所建造的幾個重大工程,偷工減料,存在著重大的安全質量隱患,現在正在承建的高速公路路段,也同樣存在著嚴重的偷工減料的質量問題。

  舉報信列舉了許多詳實的例子,揭露了許多觸目驚心的黑幕。

  其一,2007年湘省道橋公司因鳳沱大橋特別重大坍塌事故,被吊銷安全許可證、資質被停牌、失去投標資格,但僅僅一年之后,沒有經過嚴格的內部整改、沒有受到應有懲罰的湘省道橋,于2008年就恢復了工程施工總承包一級資質,并且順利承接了一個高達30多億元的工程!

  其二,鳳沱大橋倒塌后,湘省道橋在湘省有關部門的操作下,不但恢復了工程施工總承包一級資質,還重組了一家具備公路工程施工總承包一級資質的橋梁公司,從而讓湘省道橋反而更上層樓,業務范圍更加寬廣。

  其三,湘省道橋在管理上非常混亂,自身技術力量不足,施工隊伍薄弱,工程項目多為整體或分割發包,真正由自己施工的項目少之又少,發包的工程,又缺乏監管力度,再加上經手過多,許多人要從中收取好處,導致最終用在工程上的資金少之又少,不出現質量問題才怪——

  后面的內容還有很多,基本上都是針對湘省道橋的種種弊端而開的一劑藥方,思路清晰、條理分明地列舉了幾點改革意見,即使以夏想一個省委常委的角度出發,舉報人所提出的解決方案也確實有合理之處。

  更難得的是,舉報信洋洋灑酒上萬字,全部手寫而成,竟然沒有一個錯字,連標點符號也很用心落筆,就讓夏想感嘆,寫信之人,如果不是一個從事多年技術工作的工程師,就是一名教授。

  舉報信的最后又含蓄地提出,湘省道橋現在已經被網民稱之為湘省塌橋公司,而湘省道橋不思悔改,不知醒悟,還公開辯解,抹黑事實,顛倒黑白,沒有一點公義廉恥之心,還存著官商勾結、貪污的不正之風,就算不為了整治貪污的行為,就是為了廣大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也要查明事實真相,整頓湘省道橋公司。

  夏想足足花費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看完了信,心中起伏不定,大為感慨。

  他又上網搜索了一下湘省道橋的業績,發現湘省道橋承建的幾處重大工程,都不同程度出現過工程質量問題,塌橋三座,危橋兩座,一處高速公司的路段路況奇差,車禍頻發,被人形象地稱之為死亡高速——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果然觸目驚心。

  夏想起身來到窗前,凝望窗外的景色,心情無端地沉重起來。

  嚴格意義上講,這不是一封舉報信,也不歸他管,因為舉報信沒有涉及到具體的官員,而只是一家省屬工程公司,而且整頓湘省道橋的權力在省政府和省國資委手中,作為省紀委書記,他無權過問。

  但話又說回來了,湘省道橋有如此巨大的能量,在背后肯定有人力挺,不用猜,至少會有正廳級別以上的官員充當幕后,才能保下湘省道橋屹立不倒。

  甚至還會副省級的保護傘。

  如果夏想是副省長,又正好分管城建一攤兒,可以具體過問一下,但他是省紀委書記,主管黨員干部的紀律,雖說湘省道橋屬于國有企業,省紀委也可以名正言順地直接插手調查,但他更清楚的是,湘省道橋的背后,說不定會有一個龐大的利益集體。

  牽一發而動全身,撥出蘿卜帶出泥,夏想清楚得很,任何一家國有企業的背后,都會有一個極為龐大而驚人的利益鏈。

  關鍵是,湘省道橋公司的種種,都是發生在付先鋒和他來湘省之前,莫非可以說,可以直接將付先鋒排除在外了?

  初來湘省,夏想立足未穩,便面臨一次重大的考驗。

  還有一點讓夏想不明的是,舉報信究竟誰放在了他的案頭?放信之人,絕對別有用心!不用想,此人肯定是知道什么內幕。

  夏想不清楚的是,舉報信如果算是一個契機的話,湘省道橋公司就是一個介入點,一舉撬動了湘省原有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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