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秦唐,甚至省委也因為中紀委調查夏想,而陷入莫名的緊張氣氛之中。
先是秦唐,幾乎人人自危,確實是風聲太緊了,事態太嚴重了。
范進也一改以前和夏想走近的姿態,忽然變得嚴肅認真了許多,走路目不斜視,也不怎么向夏想匯報工作了,即使有事必須匯報,也是公事公辦的態度,一臉嚴肅,沒有一點笑意。
因為范進心中大駭,他也自認見多識廣了,凡是被中紀委調查的官員,沒有一個漏網之魚,在他看來,夏想的省委常委、市委書記的光環全部消失不見,差不多已經成了死人。
當然,是政治意義上的死人。
范進甚至還后悔前一段時間和夏想走得過近了,以至于現在突然收步,就有點非常倉促的感覺,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還好,夏想沒有對他的一百八十度轉變的態度有井么不滿,依然和以前一樣,客氣加禮貌,也讓他心中打鼓,都這個時候了,夏書記還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到底是裝得夠鎮靜,還是他真的沒事?
不可能沒事!
范進才不相信夏想真的一點事情也沒有,因為到了夏想的級別,一路走來,會清白得象一張白紙?別開玩笑了。
范進也暗中打聽了中紀委調查事件的背后,才打了幾個電話就收到了警告,讓他別管閑事,就讓他大吃一驚,知道事態非常嚴重。
夏書記…,可惜了,范進微微替夏想惋惜,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本來全國最年輕的副省級干部現在倒好,恐怕要成為在任時間最短的副省級干部了。
和范進有同樣心思的市委常委,為數不少。
惋惜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對夏想敬而遠之者有之,冷嘲熱諷者也有之,總之,眾生百態,在夏想面臨滅頂之災之時,誰近誰遠人心是否可用,一目了然。
粱秋睿對夏想依然充滿信心自不用說,即使他對夏想沒有信心,也會堅定地和夏想站在一起,不僅僅是因為他沒有后路,還在于他受惠于夏想太多,他此時離開夏想,不是做人之道,也必然會讓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整個秦唐,差不多因為中紀委崔副書記的到來而變得人心渙散。同時,夏想辛辛苦苦樹立起來的威望,一掃而光。
至少從這一點上講,崔向的目的達到了,夏想威望大降,在秦唐幾乎再次大權旁落。
與此同時,在省委,有關夏想的爭議也甚囂塵上。
在一次會議上,譚國瑞提出夏想畢竟太過年輕,不自尊自重讓省委陷入了被動之中,建議省委出面和中紀委協調一下,再和夏想談話,盡快結案,以免影響太惡劣。其實言外之意就是認定夏想有事,讓省委向夏想施壓讓夏想趕緊承認了事。
高晉周竭力反對,態度十分嚴厲地指出,省委要愛護自己的干部不要出事就向外推卸,燕省自己的干部再不愛護誰還會對省委有歸屬感?
政法委書記李炳文、宣傳部長李豐都持和譚國瑞相同的意見,認為應該以燕省的大局利益為重,如果因為一個夏想而影響到了省委的聲譽,讓整個燕省都處在風口浪尖之上,必須要采取一定的措施來保證省委不受到影響。其實說白了,是個別人怕因為夏想事件而受到牽連。
就連肖遠心和張矜也保持了沉默,他們畢竟初來燕省,和夏想之間是初識,不怕冒然發言。
最后還是范睿恒定下了基調,夏想事件,省委保持沉默,不發表任何有傾向性的意見。最后會議在嚴重的分岐中落幕,但也可以預見的是,會議的共識未必會嚴格執行,誰也管不住悠悠眾人之口,更進一步說,誰也沒有辦法不讓別人和中紀委暗中通報夏想的事情,甚至打小報告、告狀、舉報,都有可能,落井下石者,不管走過去還是現在,都不乏其人。
燕省和秦唐的緊張局勢,都由崔向一人挑起,因此,崔向對他終于成為整個燕省聞之色變的人物而十分自得。
鼻天晚上,他在和京城方面通話之后,決定進入第二階段的問話。
對于此次前來秦唐,崔向也自知重任在身,更是清楚,幾張照片不足以對夏想帶來致命之擊,照片不過是引子,是開胃菜,旨在讓夏想亂了陣腳,好亂中出錯。
不想夏想一點也沒有他意想中的慌亂,更沒有一見中紀委的人員就驚惶失措,反而鎮靜自若,從容應對,就讓他大有挫敗感。
記得在燕省和夏想較量的時候,夏想就是一副天塌下來都不急的模樣,當時崔向就非常看不慣夏想作派認為的夏想年紀不大,偏偏要裝老成。
不想幾年過去了,夏想更勝以前,現在的老成不是假裝了,似乎更得心應手了。都被人拍了照片了還底氣十足,真以來還有人要保你不成?
夏想呀夏想,你不知道中紀委為了推動對你的調查,幕后做了多少工作?現在沒人肯再替你出頭了,因為,各方面已經達成了妥協,你就自求多福吧。
因此,第二次問話,崔向下定決心擊垮夏想的心理防線。
還和上次一樣,夏想坐在下首,崔向端坐正中。另外兩人還是一臉嚴肅,一言不發坐在兩邊。
崔向點燃一支煙,還特意問夏想要不要,夏想擺手:“我不怎么抽煙,謝謝崔書記。”
崔向深吸一口煙,煙霧吐出之后,將他的半張臉都埋在煙霧彌漫之中,顯得陰晴不定。他一直不說話,大概抽了一半的樣子,忽然很堅決地掐了煙,拿出一疊材料,問道:“夏想同志,曹殊君是你什么人?”
夏想一愣,怎么扯上曹殊君了?不過還是如實答道:“我妻子曹殊薰的弟弟。”
“朱虎你認識嗎?你和他是什么關系?”
“認識,朋友關系。朱虎是江山房產的老總,和我關系還很不錯。”夏想知道,今天的問話,開始觸及到核心話題了。就是說,快要打出底牌了。
只他不明白的是,怎么又和曹殊君有關系了,如果說崔向只是針對他,不涉及家人,好,沒問題,大家都按套路出牌,看誰更有耐心,看誰抓到的牌更好。
但如果涉及到了家人,非要對家人出手,那么對不起,別怪他不客氣了。
崔向繼續發問:“你和江山房產之間,有沒有經濟來往?”
“沒有!”夏想矢口否認,毫不猶豫,江山房產是他一手締造的不假,但他不信,事隔多年,崔向還真能抓住什么把柄和證據。
果然,崔向只提了一提,就又跳到了天安房產上面。
“夏想,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顯示,你在下馬區擔任區長、區委書記期間,在郎市擔任常務副市長期間,在天澤擔任市長期間,遠景集團、江山房產、天安房產都緊跟你的腳步,你走到哪里,工程就建到了哪里,是不是說明,你從上述公司收受了大量好處,才會讓他們很容易就接到了政府工程?”
崔向的話,既有誘導,又有暗示,就是讓夏想聽上去模棱兩可,不敢肯定紀委方面到底掌握了多少證據。
可惜的是,夏想讓崔向失望了,因為按照一般人的推測,夏想不可能不從上述開發商手中收取大量賄賭,否則怎么會夏想走到哪里,以上幾名開發商就跟到哪里,也太明顯了不是。
崔向卻不知道,夏想還真沒有借機撈取好處,因為每次投資夏想就告訴幾人,風險自負,他只負責市場引導,不負責只賺不賠,一切要向市場要效益。
再以夏想和幾人之間的朋友關系,怎么可能向他們伸手要錢?再說夏想的為人也確實不是愛財如命的性格,要不最早時連若菡給他一張500萬的卡,直到今天,里面還有400多萬。
崔向拿百分之九十的官員來衡量夏想,認定夏想必定手腳不干凈,他失算了,夏想就是百分之十的不缺錢不拿錢的廉潔官員!
“崔書記,我就一句話,您作為中紀委的副書記,黨的高級干部,說話要講證據,沒有證據的話,最好不要亂說,影響了我的個人聲譽事小,影響了您的光輝形象和中紀委的嚴肅公正,就事大了。”夏想不慌不忙地說道,心中慢慢有了火氣,因為他有一個不祥的預感,可能崔向的落腳點,就在曹殊君身上。
還真讓夏想不幸地猜中了,崔向繼續發問:“好吧,先假設你沒有親自收賄,但有證據顯示,你利用曹殊君大肆收受禮金,先后接受江山房產、天安房產的現金和實物,折合人民幣200多萬元,據查,正是因為曹殊君收取了上述開發商的好處,你才利用職務之便,給上述開發商承攬工程一路綠辦,…
隨著崔向的敘述,夏想的怒火越燒越旺,因為在崔向的描述中,他是幕后主使,曹殊君是他的代理人,利用他的妻弟的身份,大肆從遠景集團、江山房產、天安房產伸手索要好處,幾年來,數額高達上千萬元,更有甚者,竟然還將他和曹殊君塑造成一唱一和的表演高手,他在明處裝好人,曹殊君在暗處大撈不義之財。
夏想終于出離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