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官和李如柏商量了一番,他們此番前來,名義上的首領應該是圣湖公主,往漠南求取救兵的,當然了,乖官主要還是為了三娘子而來,說服三娘子跟自己混,那么,瓦剌和韃靼這東西蒙古就被自家搞定,到時候,還不是想打誰就打誰。
正商量著,馬琳和毛利蘭都是一身蒙古貴女打扮,就騎著馬兒過來了,馬琳到了乖官旁邊,嘻嘻一笑,身手敏捷便在馬上一躍而起,就往他的馬背上一躍,乖官無可奈何抱住了他。
這時候,[]也合十緩緩走了過來,“何不讓對方前來呢!”乖官看看李如柏,李如柏略一思索,點了點頭,他們畢竟不是來打仗的。
等那亂粉杠臺吉到了跟前的時候,乖官已經下馬,扮作馬琳跟前的馬童,一臉老實地就牽住玉花驄,玉花驄奇怪主人為何站在跟前,忍不住就低下大腦袋伸出溫熱地舌頭去舔他,馬琳低頭瞧他不停歪著腦袋躲避玉花驄的親熱,忍不住嘻嘻笑著吐出粉嫩的舌尖。
夕陽西下,紅潤潤的太陽正正就照射在馬琳的臉上,疾馳而來的亂粉杠臺吉一呆,一顆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來:長生天在上,草原上居然有如此的美人兒?
這一刻,他發誓,一定要娶這位美人兒做自己的哈屯。
使勁兒一勒韁繩,他胯下的五花馬頓時前蹄離地,人立而起,雙蹄踢踏不已,[噦噦]嘶鳴,亂粉杠臺吉借著精湛地馬術就騎在馬上,等五花馬搖著大腦袋雙蹄落地,他極其灑脫一個剪腿,就從馬上躍了下來。
腦木汗蛋琴一身羊皮帽子,頭上戴著羊皮帽子,快步就走了過去,大聲喊道:“可是土默特的亂粉杠臺吉?我察哈爾公主貝加爾達拉伊在此…”
跟隨著亂粉杠臺吉前來的數百精銳聽到腦木汗的話后,心頭卻是紛紛如此想到:早就聽說察哈爾的貝加爾達拉伊公主號稱草原上最美麗的百靈鳥,以前還以為多是夸張,進入一見,似乎還不足以形容她的美麗。
依照蒙古人的禮節,這時候圣湖公主應該下馬的,不過,馬琳坐在馬上端然不動,只是笑著瞧了那亂粉杠臺吉幾眼,亂粉杠臺吉頓時神魂顛倒,疾走了幾步,到了近前,雙手高舉過頭,隨即落下右手撫在胸前,同時彎腰躬身,以示尊敬。
馬琳嫣然一笑,低頭對腦木汗說了一句話,腦木汗就大聲道:“粉臺吉,我家公主說,金剛持大喇嘛鎖南堅措在此。”
亂粉杠臺吉正自神魂顛倒,迷醉于馬琳的絕世容顏,還是他手下數百精銳頓時大驚,紛紛下馬匍匐在地,其中一個名換寄雪生的是亂粉杠臺吉的親信,低頭疾行到亂粉杠臺吉身邊,伸手使勁兒扯了扯他,“臺吉,臺吉,是金剛持大喇嘛。”
被寄雪生這么一扯,亂粉杠臺吉頓時驚醒,這才發現圣湖公主旁邊不遠處些,一個身著黃色僧袍的男子正微笑著瞧著自己,當下大驚。
亂粉杠臺吉的老爹是扯力克臺吉,扯力克臺吉的老爹是辛愛黃臺吉,辛愛黃臺吉的老爹是俺答汗,而[]正是俺答尊為智慧如海的金剛上師,在草原上地位尊崇,猶在他老爹扯力克之上,甚至如今的僧格杜棱汗,也要行大禮。
他臉色慌張,這等失禮之事,若是[]跟他老爹扯力克一說,說不準,就會給扯力克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要知道扯力克的兒子可不止他一個,還是旁邊寄雪生眼明手快,居然從懷中抽出一根哈達來遞到了亂粉杠臺吉手上,“粉臺吉…”
亂粉杠恍然大悟,頓時彎腰低頭,數步到了[]跟前,單膝跪下后雙手奉上哈達,“禮敬圣識一切瓦齊爾達喇[]喇嘛…”
[]笑著彎下腰去,亂粉杠趕緊把哈達給[]披上,[]這才起身,隨即伸手替他摩頂,低聲喃喃,念的不知道甚咒子,半晌,這才睜眼,“粉臺吉,請起罷!菩薩保佑你。”
雙手合十低頭,亂粉杠這才緩緩起身,[]緩緩伸手作勢,那土默特數百精銳方才起身,瞧見這一幕,乖官忍不住心里頭犯嘀咕,這神棍在草原上威信當真不小,看來,自己這筆買賣做的還很是劃算,一時間,倒是有些高興。
“貧僧從察哈爾的圖們扎薩克圖汗處而來。”[]合十低聲道:“欲面見僧格杜棱汗和三娘子鐘金哈屯。”
亂粉杠一時間摸不清這到底是何意,他雖然迷醉于馬琳那絕世容顏,到底是扯力克臺吉的長子,根據嫡長子繼承制度,他曰后就是漠南蒙古部落的大汗,相當于大明的皇太孫,自然要受精英教育的,這時候一見[]喇嘛,提起正事兒,勉強集中精力,思緒流轉一番,卻依然沒想明白,倒是眼光不停地往圣湖公主瞧去,他的親信寄雪生當即上前,低首合十道:“大喇嘛,一路跋涉,佛駕勞頓,請先往僧格杜棱大汗的長子扯力克臺吉大帳暫住,一洗征塵…”
拽著玉花驄馬韁的乖官瞧著這個明顯是那個亂粉杠臺吉手下的蒙古漢子,忍不住就有些詫異,草窩里頭也有金鳳凰啊!這靈機應變的能力當真不凡,沒想到,這漠南也有這樣的人才,真是委屈了。
他想到此處,微不可查地就沖[]點了點頭,[]滿臉微笑,合十高聲宣唱佛號曰:南無釋迦摩尼佛,南無金剛不壞佛…念的正是格魯派《三十五佛懺悔文》。
亂粉杠臺吉趕緊彎腰大聲道:“大喇嘛請。”不遠處乖官瞧著他那臉色眼神,心中冷哼一聲,伸手就一拍玉花驄的屁股,玉花驄頓時就潑剌剌跑了出去,空氣中灑下圣湖公主一連串的銀鈴般笑聲,亂粉杠臺吉眼神頓時又凌亂起來,那個寄雪生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嘴上卻不好多說,只能在一邊干著急。
這支隊伍就緩緩往板升地區去了,第三曰,就到了板升部落,這時候,扯力克和大成比記合帳,聲威曰盛,已經是數萬人的大部落,遠遠看去,草原上的羊群緩緩移動,宛如藍天中的白云。
“如柏哥哥。”乖官低聲對李如柏道:“這數萬部落,若是你來征討…”
他話還沒說完,李如柏就冷笑了一聲,“這事兒奴兒哈赤辦的順手。”后話沒說,乖官卻明白了,這位如柏哥哥的意思是說,殺這等普通牧民,需要我這個授業與青藤先生的高弟么?
李如松眼高于頂是在臉上,李如柏眼高于頂卻是在心里頭,這授業與徐文長的兄弟兩個都是極傲氣的,李如柏如今這手下雖然只是五千輕騎兵,但他卻完全自信,滅了這板升部落,根本不需要他,奴兒哈赤那廝就行了。
這結拜兄弟兩個正悄悄議論著,馬琳和毛利蘭騎著馬就從人群中出來,俱都是一身的蒙元貴女打扮,亂粉杠臺吉屁顛屁顛就縱馬更在后頭,為了在馬琳跟前顯示自己的威風,大聲就道:“圣湖公主,請看…”說著就指著那大片的牛羊,臉上全是得色。
蒙古人最大的資本就是牲畜,炫耀牛羊,就跟漢人炫耀金子銀子一般,甚至他們見面第一句問話都是如此,“牲畜安康否!”而不是什么吃了么,身體好么之類的話。
只是,這些又如何入得馬琳的眼?她嫣然一笑,卻不搭理亂粉杠,只是對毛利蘭說:“安答,咱們明兒賽一賽馬,比一下誰打獵更厲害,好不好!”毛利蘭就笑著不說話,她一直不太說話,亂粉杠也不大明了,一直以為她也是察哈爾某部落某頭人的女兒。
這時候,從遠處疾馳而來一支隊伍,為首的四十余模樣的粗豪漢子滿臉虬髯,正是僧格杜棱汗的長子扯力克臺吉,他雖然面相粗豪,心思卻是極為細膩的,腹中自有丘壑,若不然,也不會暗中和大成比記合帳,一下就壯大了聲勢,成了和三娘子勢均力敵的一股龐大勢力。
他旁邊那人,膀大腰圓,剪著蒙古人傳統發型三搭頭,圓臉,一笑就有兩個酒窩,眼睛也要瞇起來,卻并因此而顯得陰險,而是叫人心生好感,是蒙古人中極少見的靦腆儒雅面相,年約五十模樣,正是俺答汗的干兒子爾國臨格臺吉,他當初替俺答汗奔走于明廷和漠北之間,對大明朝廷不少官員都是極為熟悉的,大明的官員對他也極有好感。
至于那個三十多歲滿臉橫肉的女人,自然就是死去的把漢那吉的妻子大成比記,她也算是頗有野心,把漢那吉死后,她就掌握了板升部落,只是,野心和才干不符合,被三娘子打的滿頭包,不得不聽從爾國臨格臺吉的勸說,和扯力克臺吉合帳,如此一來,倒也并無損失,歷史上此女的兒子就曾和粉臺吉爭奪第四代順義王的位置。
奔騰的烈馬到了數十步之外,以扯力克和爾國臨格為首的眾人紛紛下馬,諸位頭人們雙手奉上哈達,畢恭畢敬便徒步從遠處走來,到了[]跟前,紛紛跪下,獻上哈達,[]替他們摩頂,花費了不少時間,這才完成了這套宗教程序。
“鳳璋,你這一手極妙。”李如柏不得不贊乖官的手段,有這個[]大喇嘛在手,招撫漠南諸部落,簡直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
馬琳這時候躍下馬來,對扯力克臺吉和爾國臨格臺吉微微一禮,問禮道:“諸位臺吉,囊囊,牲畜安康否!”